面對愚昧,緘默不言

——我們都被溫軟的泥土和地心引力束縛住了,而不敢抬頭仰望。其實我們都未曾離開過那個洞穴

面對愚昧,緘默不言

洞穴裡陰暗和潮溼已成為洞穴裡的人類生活的一部分。自從他們睜開眼開始就是這樣的,所以在他們的認知中,無法理解除了一片漆黑以外的存在。世界本來就是黑的,腳下踩的是崎嶇不平的黑暗,周圍摸到的是堅硬的黑暗。這種生活環境未曾有過任何變化,他們以為世界本來就是這樣的,所以他們繼續生活沒有什麼不適。

一個火星從陰暗的一角突然竄出,微弱的光點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在地上輕彈一下後消失在空中。人們的目光一下就彙集到了產生火星的一角處。突然又一個火星從另一角迸發而出,發出清脆的炸裂聲。人們不約而同地又望向另一個地方。阿基米德和歐幾里德的火光還是太弱了,達芬奇也不夠亮。人們只是感到驚奇,在那個黑暗的年代,一點點光亮都可謂稀奇,直到現在都值得回味。

彷彿是受到了鼓舞,越來越多的火星跳了出來。人們麻木的看著這一切,就好像光亮從未出現過一樣。火點的光亮還是太微弱,黑暗佔據了絕對的上風。偶爾牆壁的紋路、地上的泥土之類的影像乍恍而過,人們眼中“實體化的黑暗”漸漸褪去了它的輕紗,千百年來的認知即將被打破,而他們對此感到恐懼、排斥,他們寧可活在自己的臆想中。

忽然伴隨著一聲尖銳的摩擦聲,一團明亮的火光在黑暗中誕生!飄動的火焰後面是哥白尼驚恐的四處張望的眼神。他不願意看到的僅僅是暗影,他不願意活在虛假中,他想用正確的,自己的眼光看看這個世界本來的樣子,但如果這麼做的話就需要巨大的勇氣。大多數人不這麼認為,這團火打破了賴以生存的黑暗,照亮了洞穴,一時讓人難以接受。人們用仇恨的眼光攻擊哥白尼來發洩自己先前對繁雜的火星的怨恨。

慢慢地有人站了起來,充滿敵意地向他走去。這個年輕人嚇壞了,在愚昧的大多數面前起了退縮的想法,眼睛裡的火點忽隱忽現。剛想把這個新生的火種吹滅,手中的火被一位白髮蒼蒼的長者一把奪走,細小的火苗在他手中變成了明亮的火炬。伽利略眼神堅定,決心與黑暗戰鬥到底。他驕傲的高舉著炬火,衝著向他撲過來的人群怒吼。伽利略絲毫不懼向世人宣戰,儘管他一個人力量很小,一把火也不足以驅逐黑暗,但是他要堅守心中的真理,為最終的光明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

人們想把伽利略踩在腳下,想要熄滅火種,在眾人的圍攻下,伽利略撐不住了。倒下前的最後一刻,他把火炬奮力向外一擲。這是他最後的抗爭,期待會有人能繼續傳承。在目光所集之處,火炬在空中旋轉,飛昇,下墜,最後穩穩地落在一位留著白色捲髮的身材魁梧的紳士手中。好似是火焰在他的眼睛裡燃燒,他的目光犀利而深邃。又好似他的目光在為火炬助燃,讓火焰燃燒地更加旺盛。

火光使艾薩克·牛頓爵士投射在身後岩石壁上的影子無比高大,彷彿巨人降臨。先前攻擊伽利略的人們驚愕地不知所措,灰溜溜地退下。牛頓下巴輕輕一抬,輕蔑地掃視一眼,把火炬扔到了地上。火焰擴散開來,形成了一個篝火堆。

面對愚昧,緘默不言

人們驚魂未定地走向篝火,僵硬地圍著篝火坐下。洞穴裡的景象從未像此時此刻這般清晰。附近石壁的紋路,地上的沙粒,搖曳的草影。以前的黑暗,原來是這般模樣。光明一來,即使被黑暗籠罩了千年,卻好像從來沒發生過一樣,黑暗成為了歷史,離我們越來越遠。篝火前,大部分人開始慢慢醒悟,一些人盯著火焰,眼裡靜靜燃燒起了和篝火一樣明亮地火光。

開始有一些人主動往火堆裡添火,火越燒越大,洞穴裡光的範圍慢慢擴張,黑暗漸漸縮小。不過偶爾也會有一些小意外。波義耳舉著火來了,身後掠過“燃素說”的黑影。不遠前的黑暗裡,還有人竊竊私語進化論的的漏洞,還是開爾文趕走了他們。回頭他又跟道爾頓關於原子的構型吵得不可開交。電與磁昏暗的拐角處,是光線的盲區,奧斯特毅然決然地照亮了它。

在探索過程中免不了出現一些錯誤,開拓新的疆域不可能一帆風順。四處碰壁促使他們走向正確的方向,他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更遠的將來。光芒的勢力就在跌跌撞撞中擴大,一些死角和模糊的地方不斷有人填補上。

“是時候了。”,愛因斯坦在火堆旁站了起來。他開始四處奔走,蒐集到了麥克斯韋的餘燼,移接來了薛定諤的火種。海森堡和奧本海默聞訊趕來,勞倫茲和費米一起把玻爾也請了過來。

一群人趕到時,愛因斯坦正背對著他們,面向著火堆。他緩緩轉過身,環視前來幫助他的人們。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眼睛裡都燃著火焰,就是這種火焰,從古至今一直在與黑暗作鬥爭。現在所有目光都落在了這個外觀滑稽的老頭身上。他眼睛一閉一睜,其他人火焰的力量全部聚集在他一人身上,身後的火堆突然躥高,熊熊烈火騰空而起,分成幾團,向四面八方湧動。每一個角落,每一面牆壁上都留下了烈火的印記,隨後回到了起點,又平復下去回到了火堆中。人們看著騰飛的火球帶來了空前的明亮,心中充滿了敬畏、驚歎,還有一種原始的恐懼,對超出他們理解範圍的恐懼。

現在洞穴裡亮如白晝,愛因斯坦看了一眼他們的成果,欣慰地笑了。除了火光覆蓋的範圍,還是有大片的黑暗,不過那已經離人們生活的中心地帶很遠了,就留給後人去探索吧。愛因斯坦華麗的轉身,率領一行人遁入了陰影之中。

面對愚昧,緘默不言

在愛因斯坦消失的同時,遠方有閃光乍現,它來自於一個博士家庭,更具體一點,是來自於那個新出生的小傢伙的眼睛裡。這個小傢伙眼中的火焰明亮且清澈,好像大水漫灌也澆不滅,總是往一個鏈接洞口的通道口看得出神。這個孩子吸引了一雙黑暗中的眼睛的注意。

“你在看什麼呢?阿爾伯特?這個孩子是誰?”

“他,將來會成為霍金”

“那他現在呢?”

“他現在還不是”

“好吧...四維空間的那一套”

愛因斯坦後不斷有人拓展光明的疆土,卡爾薩根等人一直在向更深處進發。那個孩子天資聰穎,很快嶄露頭角。還是青年時期就揮舞起了屬於自己的火炬,在灰暗地帶撐起一塊新的光亮了。

“現在他是霍金了嗎?”

“不,還不是。”

少年還是時不時的仰望穴口,他一直想知道洞穴外面是什麼樣的。他開始潛心工作,奮鬥在“探險家”的第一線。只是身上常有的僵痛讓他感到力不從心。

“他還沒成為霍金?”

“不,還沒有”黑暗中的眼睛緊盯著少年說

少年一天天長大,有一天他突然彎下腰,雙手按住胸口,面目猙獰看起來非常痛苦,隨後他蜷縮成一團,倒地不起。附近的人看到了立馬將他圍住,可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等圍觀的人群一邊搖頭嘆氣一邊散去,圍觀人群的中心只剩一位被禁錮在輪椅上的,四肢癱瘓面部扭曲的怪人。

“喂,你一直觀察著的那個孩子好像有...”

“哈哈哈哈!現在他已經是霍金了!!!”

“阿爾伯特!你瘋啦?!”

唯一不變的是霍金眼裡靈動的火苗,還同他年少時那樣閃爍。霍金的肉體被輪椅所束縛,被岩石囚禁,思想已經在星辰大海里暢遊。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拿出令人驚豔的炬火了,他現在面臨著的是一片涉足甚少的荒地,需要的是耐心和堅持。

面對愚昧,緘默不言

可是人們不這麼想,他們從火堆旁轉過來的臉上,眼睛裡沒有一絲光芒,只有空洞和灰暗。他們開始竊竊私語,慢慢他們開始嚷嚷。“浪費經費”“弄虛作假”“把自己當成個明星”“只是個科普作家罷了”諸類言語一併砸了過來。就算是最無知最不瞭解他生平的人,也敢遠遠地唾他一口口水。幾千年過去了,一點沒變,人們依然懦弱,依然害怕他們未知的事物。霍金報之以無奈地一笑,可是不受他大腦控制的臉部肌肉讓他笑得像是受烈火炙烤的刑犯。他不能反駁,也不想反駁。何必呢?他心裡裝著的是宇宙啊!

一天,霍金坐輪椅到了光明與黑暗的邊緣,他望著面前未知的黑暗望到出神,想著被黑暗籠罩的過去,想著通透光明的未來。霍金感覺正前方黑暗中有一雙眼睛在和自己對視,似乎在呼喚他。他漸漸感覺手上有了力氣,從腳尖到大腿全都睡醒了,臉上的肌肉被激活,不再僵硬和扭曲。他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然後一拐一拐地走上前去。一雙眼睛在黑暗裡浮現,緊接著這雙眼睛的主人從黑暗裡走了出來,愛因斯坦。

兩位天才面對面靜默地佇立著。還是愛因斯坦先開的口:“面對愚昧...”突然一隻手搭在了愛因斯坦的肩膀上,愛因斯坦一轉頭,一個多毛的男人的臉和他四目相對。阿西莫夫向前邁了一步從黑暗裡走了出來,面向霍金,接道“神們自己”。幾乎同時,拉格朗日、費米、朗道、開普勒、牛頓、伽利略等等所有眼睛裡有過火光的人一併邁一步從黑暗裡走了出來,齊聲說道“也緘默不言!”

霍金笑了,這是他很多年來第一次暢快地笑,不會因為控制不了臉部肌肉而只保持那一個表情。愛因斯坦伸出手,“過來吧。”。霍金看著他,臉上依舊保持著微笑,霍金搖了搖頭,慢慢轉身,向通道口走去。愛因斯坦沒有多說,望了最後一眼霍金的背影后退回了黑暗。他依舊注視著萬物規律,依舊期盼著後人帶著烈火消滅黑暗。

那是洞穴的出口,外面就是另一個世界,斜向上的通道內部崎嶇不平,而且一眼望不到頭,連星光也看不到。霍金在通道口活動活動筋骨,一手撐住壁沿,接一步踏上去,開始慢慢往上爬。

他心裡裝著宇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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