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相识
昨天恰好是周五,三五个朋友吃吃喝喝闹到凌晨,酒劲还没散去,脑袋里一晃仿佛就能听见“哗哗”的水声。本来计划周六睡到下午,任他地震沙尘都不能动我分毫,没想到傻刘这坏丫头进了急救室。
接到电话后,我脸没洗牙没刷,邋邋遢遢“斥巨资”打了一辆“飞的”,风风火火的奔到了市医院。实在是惭愧的很,京城打拼多年,连辆车都没混上。
我到的时候,傻刘正靠在病床床头,乐乐呵呵地看搞笑视频,病房里头加她住了仨人,其余两位都在亲人朋友的簇拥下享受爱的温暖。只有她,孤孤单单一个人,额头上还围了一圈白纱布。
辅一看见我,眼泪顺着她右眼眼角就流下来了。
“嘿,嘿,嘿,大姐,可别介,咱可不兴这一套。”
“滚蛋。”傻刘抹了把眼泪,擤擤鼻涕不再看我:“我这是看视频笑出来的泪,是喜悦的眼泪。”
我连抽了好几张纸巾,塞住被风吹的通红的鼻孔:“你怎么回事啊,看这模样,怎么像坐月子呐?”
“呸。”傻刘一指头戳到我脑门子上:“节食减肥,脑袋一晕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呗。”
我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条上个月的米老头,还没剥开皮,便听到她说:“我倒是想生啊,哪有人陪我啊。”
手机视频里大人小孩笑作一团,傻刘目光呆呆,不多时又落下泪来。
我知道,那个想和傻刘生孩子的人,已经死了。
我赶紧撕了包装袋,一口米老头塞她嘴里,故意问她:“哎,今年年假你打算怎么休?去拉萨还是去海南?去拉萨咱们就吃大芒果,去海南咱就喝酥油茶,我同事说够劲儿的很。”
傻刘扑哧一声笑出来:“酥油茶喝了还上头啊?哪来的劲?”
我趁热打铁,给她唱赵丽蓉的评剧,学郭德纲的相声,傻刘没笑,病房里头其他人哈哈大笑。
我在医院里呆到下午四点,中间叫了一次外卖,吃的肚皮溜圆,看着傻刘吃过药睡下,这才回了家。
可是没想到,凌晨两点,傻刘又一次进了抢救室。
医院走廊里坐了两名警察,据他们说,是在公园人工湖里发现她的,路人打电话报警,说有个女孩子投湖自杀。
我气得浑身发抖,楼上楼下交完了手术费,直到周日下午,傻刘才慢慢睁开了眼。
我骂她:“刘雨晨你可真傻逼!你就这么想去找他吗?”
傻刘面色苍白,红肿的双眼朝我看过来,声音嘶哑:“我错了,再不会了。”
我的老家,在千里之外的宜宾。
我和傻刘,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农村里头同龄的孩子每日混在一起,那时候好朋友就是好朋友,“闺蜜”这个词儿还没时兴起来。
傻刘还没出月子,母亲就死了,她五岁时,爸爸娶了邻村的寡妇,三个人凑活起了一个摇摇欲坠的家。
继母性格不好不坏,傻刘十岁时,家里添了一个小弟弟,平淡的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
高考完后,我与傻刘报了京城的大学,她学农业,我学计算机。
初到京城的第一个学期,两个土包子在陌生的大城市里互相取暖。大一下半年,傻刘告诉我,她恋爱了。
在大城市狂喝猛吃胖了近二十斤的我,捧着小小的诺基亚传话给她:“喊你男朋友请我吃饭喽。”
那个男孩子很是干脆,一口应下来,地点就定在海底捞。
那时候是2007年,距离奥运会还有整一年时间。
小情侣两个还不太亲密,手臂之间距离一直保持在一个肘子那么宽,我低头狂吃,借着眼角余光偷瞄,心里头暗暗感叹我的小姐妹可真不上道。
男孩子一寸一寸的凑近她,傻刘一尺一尺的挪臀,眼看着半个屁股就要落到地上。
那个板寸头的精神小伙子伸手拉她手臂,小声说了句:“乖,吃饭吧,我不闹了。”
以我阅尽韩剧的眼光看,两个人八成是男主外女主内。这可不太好,傻刘性格忒弱,两人结婚后难免她得过上旧社会苦媳妇的生活。
我琢磨半天,准备旁敲侧击一下。
小伙子姓杨,辽宁人,文质彬彬那一挂的小伙子。
吃得差不多了,我擦了擦嘴,装模作样的问傻刘:“你最近又胃疼了吗?”
鬼知道,傻刘身子骨壮实得很,莫说胃疼,就连跑肚拉稀都少有发生,她一脸呆愣,半晌才闷声闷气回:“没。”
小杨低声问:“你胃不好,怎么不告诉我?早知道就不吃火锅了,拉面都好过这个。”
傻刘双耳通红,一看就是不会撒谎:“也不怎么疼……”
我翻了个白眼,看着杨姓小伙子去前台要热牛奶。
等傻刘喝牛奶撑得直打嗝,我又问:“农业不好学吧?下地干活扛锄头累不累?肩头疼不疼?”
“嗐,你还不知道我。一张镰刀割遍天下,小小锄头扛它个三五张不成问题。”傻刘顿了顿,语气嗫嚅回我:“就是吧,有时候累点。”
小杨笑的见牙不见眼:“我知道,以后书包都给你背。”
嚯,这酸臭的恋爱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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