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想抄歷史大底的人，都應該熟記利弗莫爾與格雷厄姆的故事，無論是技術底還是價值底，在歷史級的熊市尋底過程中，都是窗戶紙，一捅就破，哪怕堆上一百萬個李大霄，只消熊一巴掌，都得齊整整屁滾尿流地向下去保衛“受精卵底”。
在熊市，寫書才是旱澇保收的操作
文︱王樹一
圖 | 網絡
一
傑西·利弗莫爾與本傑明·格雷厄姆，技術派大宗師與價值派祖師爺，投資界的“劍宗”首腦與“氣宗”領袖，終於在1930年步調一致，兩人認為：市場已經跌到底部，該做多了！
但他們當時還不知道，這只是兩人走向協調的開始，以後的幾年中，他倆軌跡驚人相似，直到利弗莫爾主動用一把槍終止了這種亦步亦趨。
1930年之初，兩個人的境況卻有天地之別。在1929年開始的股市大崩盤中，做空狂人利弗莫爾登上世界之巔，狂賺一億多美元。計算通貨膨脹，這筆錢約相當於現在的15億美元，若考慮實際購買力，有人估算當年的一億美元，相當於現在的千億美元。當時看來，這一億美元，總是夠利弗莫爾過幾輩子金迷紙醉，揮霍無度的生活——當然，他確實也很擅長花錢，豪宅、遊艇、豪車、美女，哪裡有當前社交媒體中的熱點主題，哪裡就有利弗莫爾的身影，他就是媒體焦點，簡直是富一代版“王思聰”，只不過時間平移了90年。
而信奉價值投資的格雷厄姆已經陷入困境。1929年初，在牛市上賺到大錢的格雷厄姆變得越發闊綽，以1.1萬美元在紐約中央公園租下豪華套房，傭人僱著七八個，還有專職按摩的男僕。但好景不長，到1930年的時候，格雷厄姆的頭寸已經開始捉襟見肘，隨著虧損不斷加大，他退掉了豪華公寓，陸續辭退了傭人，甚至開始公交出行。
經過1929年的暴跌之後，無論是技術面，還是價值面，似乎都到了做多的時候。利弗莫爾與格雷厄姆一致看多，利弗莫爾放棄空頭頭寸，開始加多單，格雷厄姆也企圖在一眾被錯殺的優質股中尋找到翻盤良機。
結果如何呢？到1930年底盤點時，格雷厄姆掌管的投資賬戶，虧損50%，1931年再度虧損16%，1932年總虧損達到70%，他實際上已經破產。利弗莫爾的狀況要比格雷厄姆好多了，畢竟他彈藥充足，有相當於如今千億美元的頭寸供調用，所以他多撐了兩年，到1934年3月的時候，宣佈破產。利弗莫爾擁有的在當時看起來像無限量的資金，全數被股市吞噬，而且弔詭的是，做空高手的最後一次破產，原因竟是做多，這略具諷刺意味。
兩個人一致看多，相攜破產後，又不謀而合地開始寫書。格雷厄姆在1934年完成的《證券分析》被視為價值投資領域的聖經，無數人因為此書，拜入格雷厄姆門下，其中就包括我們熟知的股神巴菲特。格雷厄姆也因為此書出版大獲好評而逐漸從破產中走出來，重新過上了幸福生活。
格雷厄姆在投資失敗之後順利轉型，靠寫書賣投資經驗一舉奠定價值派祖師爺地位，相比之下，技術派梟雄利弗莫爾就顯得頗為拖拉，市場收走他金錢的同時，也把他的自信一起捲走，利弗莫爾不再殺伐決斷，他倦怠、猶疑、沉悶、遲鈍，他抑鬱了。
在斷斷續續寫了6年之後，《股票作手回憶錄》才在1940年出版，然而當時賣得並不好，同年11月，利弗莫爾開槍自殺，在給其第三任妻子的遺書中，利弗莫爾寫到：我總與黴運相伴，我無力抗爭，再也無法堅持...我不值得你去愛，我一事無成，真心對不起你，但這是我唯一的出路。
歷史級底部形成的標誌，就是把一切傲慢吞噬，讓市場上的每一個剩餘者，都心存敬畏。
二
大蕭條時期，以股市為代表的金融市場創造了太多跌幅紀錄。後來只要一盤點，跌幅榜前列幾乎都被這時期的紀錄所霸佔，其中某些紀錄，人們以為再也難以被打破，畢竟市場越來越成熟，工具越來越強悍，理論越來越透徹，監管也越來越有效，但在2020年，我們忽然發現，這些堅如磐石的紀錄，變成了刀下的蘿蔔，一段一段滾落下去。
2020年股市創造多項歷史新紀錄
我們正在見證歷史，不，我們正在創造歷史——歷史上從來沒有在現在這樣的經濟規模下，出現較長時期全球性封鎖隔離，以及由此帶來的社會運轉“休克”——生產暫停、消費驟降、交通阻隔。
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不僅給人類健康造成了極大危害，而且讓戰後數十年連綿不絕的全球經濟踩下急剎車，有些行業不受影響，但更多行業損失慘重，特別是線下消費類行業，比如餐飲、娛樂、健身中心等，企業紛紛裁員減薪自救，部分受疫情衝擊大的行業，出現了倒閉潮。我的一個朋友即將生產，不免對未來憂心忡忡，我只好寬慰說，你家孩子這才是命好，一出生就遇到歷史大底。
這倒不是隻為安慰人的話，歷史大底就在前面。我們正面臨百年一遇的歷史風險，對很多人來說，也是百年一遇的機會。畢竟承平日久，階層固化，資源日益集中寡頭手中，就連中國這種新興市場，近年來經濟增速也早掉到了10%以下，一般人再能折騰，大環境就是四平八穩，除非天縱奇才，否則很難撲騰出更大的浪花。
現在不一樣了，新冠疫情衝擊了人們傳統的生活方式，但也沖走了困擾全球經濟學家的持續性生產過剩問題。只要疫情真正消失，壓抑的需求會釋放，空蕩蕩的倉庫會對停擺的產線吹起衝鋒號，從產線恢復正常運轉，到再次出現持續性生產過剩，全球製造業至少可以期待三、五年的美妙時光。全球經濟秩序重建帶來的機會，也將比過去的20年都要更豐富多樣。
但每一個想抄歷史大底的人，都應該熟記利弗莫爾與格雷厄姆的故事，無論是技術底還是價值底，在歷史級的熊市尋底過程中，都是窗戶紙，一捅就破，哪怕堆上一百萬個李大霄，只消熊一巴掌，都得齊整整屁滾尿流地向下去保衛“受精卵底”。
在熊市，寫書才是旱澇保收的操作。
三
對全球經濟而言，如今的金融市場只是肘腋之疾，再屍橫遍野流血漂櫓，只要不跌到數學意義上的零點，總會有賭性大的人忍耐不住要去博一把。
實體經濟中斷與全球化割裂才是心腹大患。歐洲和美國已經成為疫情的新中心，重創全球汽車業。據外媒報道，全球主要汽車廠商已經關閉歐洲和北美的絕大部分工廠，全球超過100家汽車工廠停產，據聯合國貿易發展會議（UNDTAC）估計，2月份歐盟汽車產業損失額將達25億美元。
而2月份只是汽車業冰凍的開始，大眾集團首席執行官赫伯特·迪斯（Herbert Diess）在3月末接受德國媒體採訪時稱，停產停工每週給大眾造成20億歐元的損失。
IHS Markit推算，歐洲與美洲車廠停產可能造成全球汽車產量減少140萬輛。筆者認為，這個估計相當樂觀。
手機方面，由於印度自3月24日推行為期21天的嚴格隔離措施，全球主要手機廠商在印度的工廠全部停工，而伴隨越南開始封城，將有更多的手機廠商與消費電子廠商受到影響。
半導體領域，意法半導體已經決定對法國工廠進行人員控制，只用滿產時的50%人力來支撐生產。德國是歐洲區疫情控制最成功的地區之一，所以總部在德國的英飛凌生產仍能正常進行，但英飛凌已經安排非生產必要人員在家辦公。三星韓國芯片工廠近日發現員工確診，雖然這次確診員工並不是發生在三星存儲器工廠，但也讓全球對半導體供應擔心不已，特別是存儲器供應，畢竟三星在存儲器領域市場份額接近4成，如果它的存儲器工廠因為疫情停產，全球電子信息製造業可能因此全線停擺。
由於半導體生產製造需要潔淨車間，產線員工在生產時符合疫情隔離要求，所以只要員工兩點一線不接觸外部人員，理論上不會出現全線崩潰的情況。
已經控制住第一輪疫情的中國，如今正在為全面復產努力。據工信部數據，截至3月29日，電子信息行業平均復崗率已達95%，在國外疫情沒有出現明顯轉折點之前，國內積極復產對維持全球電子產業正常運轉意義重大。
四
如果是有神論者，我會認為新型冠狀病毒（CoronaVirus）就是上帝創造出來懲罰人類的工具。欺瞞、傲慢、疏忽、懈怠......任何一點人性中的惡被新冠病毒抓到，就被用來對人類進行無差別攻擊，尤其是政府決策者，只要還心存一點粉飾應付的意味，懲罰他的，往往是其治下千百人的生命，與萬千人的健康。但這樣的人，說是死有餘辜，卻除了鮑里斯·約翰遜求仁得仁染上了病毒，其他的都被保護的好好的，所以這個病毒不是被上帝創造的。
在新冠疫情爆發之前，包括我在內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人類生態原來如此脆弱。強大的科技對個人生活無所不入地滲透，讓我一度覺得人類再無趣味，在一出門就被幾百個攝像頭輪番窺視的環境中，不論是想做點浪漫的壞事或好事，都心有餘悸，然後只能悻悻然作罷。然而，宣佈了推理小說死亡的只記錄醜惡的攝像頭，卻攔不住病毒。同樣，超算、量子通信、人工智能，在市場上圈錢的時候更有威力，抵抗病毒最有效的方法，還是口罩。
說到口罩，不得不說到美國人的倔強。特朗普一天一個媒體會，把表演型救災推到了極致，看起來抗擊疫情可賣力了，但在媒體會上，卻沒有一個人戴口罩。
美國政府發言人與記者是有安全距離的，但白宮群僚之間並沒有安全距離。就算與記者有安全距離，在這樣的密閉空間，只要一個人在潛伏期，所有與會者都有被一網打盡的可能。我就瞎想，俄羅斯為什麼還花那麼多錢賄選以影響美國大局？想幹掉誰，直接收買一個染病的記者，控制住症狀塞進媒體會，就一鍋端了。
當然，也許美國的設備與防控措施先進到能檢測每一位參會者的症狀，確保絕對不會放入病毒攜帶者。但為什麼不給民眾做好示範呢？美國普通人有白宮媒體會的檢測設施嗎？特朗普算不清疫情發展狀況，美國行政機構不知道疫情發展速度嗎？為什麼不能用最基本最有效地措施來控制病毒，非要挑戰地獄模式？
在我發出這些疑問時，有人在我朋友圈留言。說人家是基督教加海洋文明的集體潛意識，我這是以大陸農業加儒家集體的東西去判斷，自然就存在偏頗。我對基督教與海洋文明的集體潛意識確實不懂，不這種潛意識當前顯然在以他人的性命與健康為代價在維持，我看不懂也不是羞恥。
據說特朗普開始要求美國全民戴口罩了，我倒沒感到辯論勝利的感覺，只是替美國人民又失去的寶貴兩週時間感到惋惜。
社交媒體決定選舉時代的領導者，迎合民意中短視利益的能力特別強，但是處理真正危機時，既往習慣會影響到他們的決策，只顧表演盲目自信或者偽裝出的盲目自信，幫病毒瓦解了普通人的防禦心理，在收到亞洲及意大利連番疫情警報的背景下，居然還錯過防控疫情最佳時機，甚至有鮑里斯·約翰遜這種拿萬千生命來做社會實驗的行為藝術家式政客，英國人民太馴服了，這樣的政治流氓就應該被判反人類罪用亂石砸死。
特朗普比約翰遜好一些，但他無視安東尼·福奇等專業人員判斷，誤導美國人民覺得疫情可防可控。當行政力量在專業領域肆行無忌時，災難就在後面，古今中外在這一點上並無區別。亞太歐洲先後爆發都沒能讓美國及時提高防控等級，所以，雖然特朗普一直在找替罪羊，但就是他該為美國疫情大爆發負主要責任，比起通俄門，特朗普與病毒串通的嫌疑更大。
這樣看，病毒又像是上帝創造的，它把純政治的算盤都曝光給你看，只要有一絲僥倖，都讓人付出生命的代價。
五
臺上的政客依然可以有條不紊地表演，但臺下的百姓卻要認真考慮好如何來應對這場百年一遇的風險。
如何應對當前風險，也是我在做飯時經常思考的問題，超過兩個月沒有在外面用餐，廚藝增長的同時，發現思考深度也有提高，以至於又開始對全球經濟指手畫腳。
作為廚房聽書派經濟學家，我判斷這次疫情將永久地改變世界經濟發展方向，以及人們的生活習慣。想在世紀大底形成之後還活得好好的，甚至有能力在復甦時期大幹一番的話，首先就是收一收自己的野心，危邦不入亂邦不居，不到處亂竄，尤其不去疫情高風險地區，不得不見外人時，以拱手禮替代握手禮。總之，要為家人的健康負起責任。
如果你身體是健康的，那麼心理也要保持健康。隔離措施與疫情數字總是會影響到心情，網絡中關於疫情的各種論戰看多了更會增加焦慮，與其參與這種左右之爭，還不如趁這難得的不用應酬的階段，來學一點新東西，培養家人鍛鍊的習慣，或者去冥想——用神遊替代被鎖住的身體去巡遊四方。無憂而戚，憂必及之，無慶而歡，樂必還之，保持心理健康，才能不被漫長熬人的經濟危機擊垮。
除了保持身心健康，還要嚴格控制好家庭現金流。經濟危機的基本表現，就是一方面大面積失業，一方面基本生活物資價格飆升。所以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工作機會，也不要嘗試高風險投資，家庭有穩定的現金流，是讓你能安全通過歷史大底考驗的有力支撐。
如果以上都做得很好，還行有餘力，那就可以玩一些基礎的囤貨遊戲了。停工、停產、運輸受限，再加上各國救市政策基本只剩“印錢”這一招，直接可以預期生活必需品價格上漲，所以囤米囤面是很自然的想法，沒什麼好嘲笑的。當然如果有人為自用囤一噸米，那是準備吃到下一輪經濟週期了。
囤完貨還有剩餘的錢，對於多數普通投資者，也不建議現在去抄底。歷史級底部就是要擊潰幾乎所有人的心理底線，套住幾乎所有的抄底者，讓所有“投資教父”都卸下偽裝做回自己，讓幾乎所有人都忘記了還有股票市場......要活著見證歷史底部形成，唯有真正敬畏市場，就像我們現在敬畏病毒一樣，去敬畏市場。
說了這麼多風險，你還是控制不住抄底的慾望？嚴格控制倉位的前提下，進行大盤指數基金定投，是我給風險愛好者建議的唯一變通方法。因為在接下來的漫長熊市中，任何現在看起來風險小的單一企業或行業，都有可能因為某個環節暴雷而崩塌，讓你血本無歸，只要市場還在，大盤指數至少不會歸零。
如果一定為這次的經濟危機找一個抄底安全區間，我認為，等你看到孫正義寫的《開啟大電商時代：我的風險投資回憶錄》出版，就可以考慮入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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