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查令十字街84號》:成千上百本舊書從倫敦地下被炸飛出來

查令十字街 84 號大概是許多愛書人的聖地,這一切都源於紐約窮作家海蓮·漢芙與倫敦書店經理弗蘭克·德爾長達二十年的書信往來。兩人一直未曾謀面,但以書結成的長久情誼卻跨越大西洋,訴說著一段讓人動容的故事。弗蘭克去世後,海蓮將兩人的書信匯集出版,成為許多愛書人至今仍津津樂道的《查令十字街 84 號》。

正是這本書的出版,讓海蓮受到了巨大的關注,她也因此受倫敦出版商之邀,前往英國,去看一看那家剛剛關門的老書店,去追尋心中的英國文學。海蓮把這次旅行的見聞都記在了日記中,不久便出版成書《The Duchess of Bloomsbury Street》,中譯本名為《重返查令十字街 84 號》。想到書中之事距今已快五十年了,讀來更有大夢一場之感。

《重返查令十字街84號》:成千上百本舊書從倫敦地下被炸飛出來

有個朋友曾經說:人們到了英國,總能瞧見他們想看的。我說,我要去追尋英國文學,他告訴我,「就在那兒!」

海蓮在弗蘭克的遺孀和女兒的陪同下去了查令十字街 84 號,馬克思與科恩書店。她在這買了二十年的書,這次她終於踏入了舊書店的大門,卻已是人去樓空,只留下佈滿灰塵的書架和從窗玻璃上拆下的店名字母。海蓮下樓的時候撫摸著橡木扶手,默默對心中念想的那個人說:「怎麼樣,弗蘭克?我終於到了這裡。」在日記中她言語剋制,但內心的千言萬語恐怕早已洶湧澎湃。

《重返查令十字街84號》:成千上百本舊書從倫敦地下被炸飛出來

《查令十字街 84 號》的電影海報

海蓮在給弗蘭克的信中曾寫過對倫敦的嚮往:「我幻想著那一天快點到來——我步下輪船、火車,踩上布著灰塵的人行道……我要走遍柏克萊廣場,逛盡溫坡街;我要置身在約翰·鄧恩佈道的聖保羅大教堂;我要趺坐在伊麗莎白拒不階下為囚的倫敦塔前臺階上……」

這一天終於到來,然而她卻沒法和弗蘭克同遊,幸運的是,她也有了諸多書迷的陪伴,其中不乏一些名人。《查令十字街 84 號》的出版神奇地扭轉了海蓮失意的前半生,全球各地的人都寫信給她,她也就此找回丟失已久的自信和自尊。

在這次英國之行中,我們看到的全然是一個快樂的中年人。她終於去了聖保羅教堂,摸了摸約翰·鄧恩的裹屍布;她去了莎士比亞的故鄉,在溫坡街找尋伊麗莎白和蕭伯納的故事;還有狄更斯的道提街,雖然她對狄更斯並不感冒。

《重返查令十字街84號》:成千上百本舊書從倫敦地下被炸飛出來

海蓮的筆調一向熱情幽默,飽含情緒,哪怕是流水賬式的記敘,也能讓人感受到文字背後的個性與魅力。書中有趣的小故事不少,而最打動我的還是關於書的那些記敘。

海蓮年輕時曾受益於奎勒-庫奇爵士教寫作的講稿。為了看明白這些講稿,她開始讀彌爾頓的《失樂園》,為了看懂《失樂園》,成長在猶太教環境中的她又去看《新約全書》。直到這兩本書都看完,再往下讀講稿,這時她又發現自己得學一些拉丁文和希臘文。

愛讀書的人看到這段大概都心領神會。一本本書交織成網絡,我們如飢似渴地從一本跳到另一本,讚歎於不斷蹦出來的新東西,而世界之網就這樣在我們眼前徐徐展開。

我在將近十年前讀到了《查令十字街 84 號》。不久後豆瓣上線了阿爾法城,一群書迷給一條街道取名查令十字街,我也激動地入住其中。街坊鄰里們都四散在世界各地,我和他們其實並不太熟,但依稀記得大家一起手抄卡爾維諾的《看不見的城市》,輪流朗讀,一起分享讀書的感受,還錄了不少播客。

後來阿爾法城荒廢,大家也漸漸斷了聯繫,但閱讀和書籍留給我們的溫暖一直潛藏在記憶中,不曾消散。

《重返查令十字街84號》:成千上百本舊書從倫敦地下被炸飛出來

那些年的阿花城

在一次晚宴上,倫敦的書商們和海蓮一起吃飯,他們跟她講了一個亦真亦假的軼事。

他們告訴我,戰後有太多的書,而書店缺少足夠的空間,所以倫敦的所有書商把成百上千本舊書埋到街上炸出的彈坑裡。如果新建的大樓能被拆掉,重建的街道能被挖開,這些被埋葬的價值連城的書就能重見天日。我眼前突然出現一場原子戰爭的幻想,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被毀滅,除了這裡或那裡有一本舊書躺著,它剛從倫敦地下的深處被炸飛出來。

這是我看到的最浪漫的末日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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