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暉《百鍊成鋼》:創造一個藍色的宇宙

唐朝暉《百鍊成鋼》:創造一個藍色的宇宙

《百鍊成鋼》

唐朝暉/ 著

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

2019年9月出版

《百鍊成鋼》是一部非虛構作品,用多聲部、復調小說的方式,旁觀者的姿態,親歷者的場景,來寫40年首鋼改革成果,展現首鋼廣大幹部職工志存高遠、迎難而上、幹事創業的激情及實現新目標踏上新徵程的信心和決心。作者深入首鋼各部門,參觀首鋼各辦公區、宿舍區、家屬區,深度採訪一線工人幾百名,創作了這部作品。作者從文學的角度來寫首鋼,立足於首鋼人,自然呈現大的主題。通過每一個個體,寫出工人的真善美,以小見大,反映企業的創新精神,真實記錄了首鋼職工在改革開放40年中的巨大變化和貢獻。

唐朝晖《百炼成钢》:创造一个蓝色的宇宙

創造一個藍色的宇宙

張志強

沈從文在1935年給學生王林的長篇小說《幽僻的陳莊》所寫的序言裡,說過這樣一句平常卻耐人尋味的話:“一個為都市趣味與幽默小品文弄成神經衰弱的人,是應當用這個鄉下人寫成的作品,壯補一下那個軟弱靈魂的。”如今讀唐朝暉的《百鍊成鋼》也有同感。

巧得是,朝暉恰是沈從文的同鄉,85年之後再引用這樣的話,也便有了獨特的意義。當下關注並描寫中國工人已經變得十分少見和稀罕,這個群體的身份是隨著後工業社會的到來而逐漸被淡化的,即使是“工人”的自我身份認同也變得相當困難,作家也漸漸失去了對於這個曾經的身份明確而獨特對象的書寫慾望。因此,表現後工業社會“工人”題材的作品就顯得稀罕而又迫切,稀罕是因為缺少,迫切是因為好奇。就在這時,朝暉花費時日,行走多地,再閉門修煉後的《百鍊成鋼》就顯得更加鄭重而又寶貴了。

這是一部有力量的文學。直逼處於生存困境中的中國工人生活,特別是鋼鐵工人群體是個需要勇氣面對的話題。因為這個產業工人大軍是“新時代”中國社會地位和生活變化最為激烈的群體之一,這個群體所面對的現實問題的複雜性和成員的身份異化都使得“工人”這個話題十分沉重而難以下手。

朝暉在作品中借工人杜建華說出了後工業社會中的產業工人的落寞和無奈:“我們曾經也如雄鷹一樣,落在最高的岩石上,飛在天空最高的地方,現在岩石沒有了,天空裡飛翔的也不是再是雄鷹。”

正是因為在現實社會中的尷尬日增,許多作家都躲避和疏離了這個對象的寫作。朝暉肯花費幾年的時間去採訪、觀察、深入這樣一群已經“面目全非”的工人是令人敬佩和驚訝的,這說明朝暉的文學眼光的敏銳和固執。恰恰因為他選擇了一個比較難的題材,而使得這部作品尤其重要。工人的力量和書寫工人的力量正是來自於這種勇氣與自覺。

朝暉對“工人”這個詞是留戀的:“你看著藍色煙霧中的工人,激發出來的光,在煙霧的重圍之下,工人的影子,灰色的工作服,防護面罩,在藍色的火光裡,跳躍著無數細小的紅色火星,工人制造了這個藍色的宇宙和星系。”“你握住了詩歌的證詞:別處的歷史模糊,但不會失去警示的藥效。”

作品的力量不僅表現在其內容的份量上,同時也表現在形式的華麗與創新上。在寫書形式上,朝暉也給我們帶來了閱讀的衝擊力,讀他的作品好似被一種有力的敘事氣場推動著,使我們感到了迎面而來的拍擊重量,這是由作品的形式帶來的感受。

作品中時時顯現的“你”的敘事人姿態,那個你是誰?那個你在記錄什麼?在奔走著什麼?

被“你”纏繞著終於走完了閱讀旅程之後,我們突然明白了這個啞謎的根本就是“間離”。布萊希特在《娛樂劇還是教育劇》中提出“間離”這個概念時,本意就是疏遠、隔離和異化。在朝暉的敘事裡,“你”的出現,以及那種“口述實錄”的方式,起到的作用都是間離之效。為什麼要使用間離或者“疏遠”的方式來講述他們的故事?用淚水和笑聲,用孤獨和幸福直接表達不好嗎?當被描寫的客體痛苦時,作者也跟著投入情感,與人物同頻共振,不好嗎?要知道,朝暉在這方面有著先天的條件,為什麼不直接與所寫的人物一起哭笑成長?

這恰恰是朝暉“非虛構寫作”的用意,他探索的是“陌生化”敘事的可能。

原載《文學報》2020年4月2日

唐朝晖《百炼成钢》:创造一个蓝色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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