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春天!“解封”前夜,武漢群像

4月8日零時起,武漢正式解除離漢離鄂通道管控措施,這座封閉76天的美麗江城將重現往日的生機活力,按下“重啟鍵”。然而,武漢“解封”只是打開了城門,並不意味著打開家門,目前武漢仍有眾多小區處在嚴格封閉管控。

“封城”76天都有哪些體驗,現在武漢人最想做的是什麼?《國際金融報》記者就此採訪了各行各業的武漢市民。

為吃不到美食而煎熬

武漢人趙月是一名幼師,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之後,她主動照顧起了小區的老年人。

“因為是個老小區,這裡的老年居民比較多,封城前大家都是自娛自樂,很多大爺大媽在小區裡唱戲,沒有意識到後來物資一下變得特別緊缺。”趙月說,當時沒人牽頭出去購買物資,又不忍心看到那些爺爺奶奶在家受苦,腦袋一熱跑去申請出入證明,成為了小區的“團長”。

“團長”是小區團購總指揮的稱呼,大家在群裡都這樣稱呼趙月。趙月通常會去附近的中百超市為大家團購物資,小區居民的態度從維護個人利益慢慢轉變為團隊協作,在她的帶領下,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志願者隊伍。4月份之後,隨著疫情防控形勢逐漸好轉,趙月在團購回家的路上,經常看到公園附近有大爺端著茶翹著腿曬太陽。

近期,趙月所在的社區因為再次出現確診病例,又開始實施嚴格的封閉管理了,“隱約有消息說要到9月份才開學,特別想快點見到那些可愛的孩子們。”身為一名“吃貨”,趙月每打卡一家新的火鍋店或者串串店,就會在朋友圈發出一張張誘人的美食照片,封城以來,她常常為吃不到美食而煎熬,“解封之後最想做的事情當然就是吃吃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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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月在期待著她的火鍋和串串

和平時上課一樣累

和趙月一樣,吳青也是一名老師,她在武漢市黃陂區某所小學教語文。不同的是,吳青的本職工作並未因疫情而改變,學校通過網課的方式如期開學,她的課程一堂都沒有落下。

“封城這麼久,我一直在家裡給小孩子們上網課,上完網課就去改作業,改完作業繼續備課,週末也在家裡備課。”吳青說,她的封城生活很單調,每天情緒最大的波動就是向電腦屏幕另一端的孩子們大叫:“好好聽課!不要做小動作,把手都放在老師能看到的地方!”

“我真的好忙,就算解封了,我每天還是日復一日的上課、備課、改作業。”吳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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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青每天的網課工作

長期宅家“後遺症”

財務蘇慧因為工作性質特殊,即便小區封閉,她也曾因工出過兩次門,“封城前出去買菜的時候就已經感受到疫情的嚴峻,當時菜場的大爺大媽們都在討論哪裡有口罩賣,我下單了好久才搶到幾隻N95的口罩。”

“封城”後不久,蘇慧聽說自己的小區已有人因為感染新冠肺炎去世的消息,“之後便一直躲在家裡,買東西都是在某平臺團購下單,再到樓下小區門口拿。”

蘇慧的父親上個月28日復工了,在一家普通的民營企業裡,但不會每天都去坐班,公司只要求他們偶爾過去幾趟,沒有上班的時間以後用公休來抵。

眼看著離漢通道解封在即,蘇慧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自己的小區還未解除封閉,出入仍有嚴格的限制,也不敢隨意想象能去哪裡玩。雖然她在解封之前想過要出門好好玩一趟,不然對不起自己,但目前感覺在家時間長有點麻木了,都快有PTSD(創傷後壓力心理障礙症)了。

王鑫也對小區日常封閉無感覺了,年前從某航空公司離職之後,她便一直待在家裡,小區採取計時制封閉管理,每人一天只能出去一次,一次不超過2小時。

在家坐月子兩個多月的韓靜,也一直未出門。

她的老公前幾天出門逛街時發現附近的購物廣場終於開門了,貨架上擺上了琳琅滿目的商品,但前來購買的顧客依舊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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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理工大學大三學生姚雲峰1月中旬放假回家後,第二天突然有了發熱症狀,一週後住院接受治療,出院前被告知為新冠肺炎患者。

康復至今,姚雲峰已解除集中隔離,在湖北荊門的家中等待學校正式開學的通知。截至發稿前,他的健康碼仍然為紅色,而再過幾小時後,荊門也將恢復開往武漢的首班列車。

更想回到公司上班

4月7日,離漢通道解除的前一天,魏爽正式復工了,她在一家民營企業擔任項目經理一職,封城以來在家辦公已有2個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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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爽公司寫字樓下的十字路口

與其他武漢人差不多,魏爽在“封城”後的休閒活動只剩下刷微博和練習廚藝。在家待的時間越長,她越想回到工位上班。

上班後的實際工作情況卻是不能拜訪客戶,因為客戶也沒上班,要不到回款;工地上的項目還無法開工,項目進展延遲。魏爽的大部分客戶在外省,現在以電話拜訪為主,沒有實地拜訪的效果好。

復工第一天,魏爽需要戴著口罩完成掃綠碼、測體溫、車輛登記等一系列操作,才能走出小區。路上車流較這座城市往日的繁華還有一定差距,路邊大部分小店和商場沒有開,特別是“過早”(吃早餐)的店鋪比較少,經常要跑很遠才找得到。開車路上偶爾能看到一批覆工的行人,但是大家相互間隔距離都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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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真正解封尚需時日

武漢從“暫停”到逐漸“重啟”的過程,銀行押運員老周也深有體會。在銀行網點的押運任務中止後,老周在家儲藏了兩個冰箱的食物,每天玩手機看電影。在家期間,他的收入只有平時的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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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中旬,老周接到提前開工的通知,但任務不是押運銀行現金,而是負責押送防疫物資或者參與封閉管控。

“你會發現馬路好寬敞。”老周開著押運車行駛在空曠的武漢高架橋上感嘆道,他以前是駕校的教練,最喜歡開著越野車行駛在寬敞無人的街道上,有種特別自由的感覺。但封城期間,他每天盯著空蕩蕩的幾條行車道,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據老周反映,截至目前,武漢市的大部分銀行員工還在社區下沉,聽說正在陸續返崗,大部分銀行的ATM機已經可以正常使用了。目前,大部分媒體喜歡把4月8日稱之為“武漢解封”,但在他看來,距離武漢真正解封還需要一段時間。他開車路上經過的大部分小區仍然處於嚴格管控狀態,一些商場雖然開門了,但由於人數較少,看上去空空蕩蕩。老周發現,早點和餐館開業的還很少,就算開業大部分也只能外賣無法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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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某處仍處於封閉狀態的小區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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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街頭少數開門的早點鋪子

近幾日,老周感受到的最大變化是,路上突然多了好幾輛公交車,“早晚高峰車流差不多是原來同時間段的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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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口火車站附近下午4點的路況

期待春天早日到來

“騎手”老計,是武漢封城期間為數不多依舊穿梭在冰冷街頭的外賣小哥。他每天的任務就是到藥店和超市購買食品、藥品等物資,為社區、醫院等地的人們來回奔波。有時候,他還會主動安慰居家隔離的年輕人,給他們加油打氣,他也時常在微博上記錄一些個人的點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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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解封”還有4天的武漢街頭 圖片來源:計六一六

熱心的老計常常為了給顧客買口罩、消毒液等防疫用品跑遍大街小巷。記者聯繫到他時,老計因為太忙,只留了幾句話,“照片可以隨便使用,採訪還要稍微等等”。在派送的間隙,老計也會拍下路邊一張張溫暖而富有生命力的照片,在自己的微博上與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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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解封”還有4天的武漢沙湖公園 圖片來源:計六一六

4月份以來,隨著疫情逐漸好轉,老計說:“最近都沒單子了,很多商店和超市都已經開了,這樣挺好,慢慢恢復正常了。”

對於正在創業的洪浩來說,他巴不得武漢能夠早一點復工,這樣他就能早一點去找項目融資方。最近幾天,他開著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著,路邊停著的車越來越多,他不知道自己的春天何時才能到來。“解封之後,還是先找一個養家餬口的副業撐一段時間吧。”洪浩苦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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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浩創業公司附近的漢正街

(文中部分人名為化名,圖片均由受訪者提供)

記者 夏悅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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