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他被下屬單位冷落,家中老婆折磨,唯有女下級知冷知熱

小說:他被下屬單位冷落,家中老婆折磨,唯有女下級知冷知熱

作家崔喜軍

 散了會,賈衛道回到辦公室,忽然想問問魏文禮項目聯繫得怎麼樣了,就給辦公室撥了電話。不一會兒,魏文禮匆匆趕了來,還沒等賈衛道開口,魏文禮先說話了:“賈局長,局機關有好幾個人圍著我和吳局長,說沒錢交集資呢!你看怎麼辦?”

賈衛道不耐煩地說:“不是有規定,誰不交集資就不許上班了嗎?”

魏文禮說:“不過,有兩個人是不是該照顧照顧,一個業務科老梁,家在農村,妻子又長年有病;一個辦公室江寒秋,人家才上班沒幾天,他們往哪兒去掏這兩萬塊錢呀?”

賈衛道白了他一眼:“你倒是菩薩心腸,可要是都要求照顧,我朝誰要集資款呀?沒有集資款,這項目還怎麼上?”

魏文禮還想說什麼,賈衛道擺擺手:“好了好了,這事你就別管了——我找你來是想問問,項目聯繫得怎麼樣了?”

魏文禮說:“老梁已經聯繫過了,對方說最好去人面談!”

賈衛道說:“那你就和老梁趕緊去呀!”

魏文禮說:“財務科說賬戶上才幾百塊錢,差旅費都不夠呢!”

賈衛道嘆口氣,就打電話把趙會計找來,問道:“上週剛收上來一萬多塊錢管理費,怎麼一下子就花光了?”

趙會計叫苦道:“賈局長,聽你這麼說,好像我把錢胡花亂造了似的。其實商業局有多少窟窿等著填,你心裡還沒個數哇?別的不說,咱光欠外面飯店的吃喝費就好幾萬呢。還有局裡的這幫人,哪個手裡不攥著千兒八百塊的差旅費、醫藥費條子等著報銷?我這個當會計的,天天屁股後頭追著一大幫要賬的,弄得我東躲西藏,跟個逃犯似的,冤不冤啊?一聽說咱有了錢,那幫人都跟餓狼似的撲上來,我多多少少總得模糊模糊呀,要不然還不把我撕巴撕巴吃了啊?主要是狼多肉少,一家一口就分了個精光!”

賈衛道皺眉道:“這幾天,就沒再收上點兒錢來?”

趙會計搖搖頭:“我腿都跑細了,一分錢都沒收上來。說實話,上次那幾萬塊錢,人家還不是看你局長的面子才交的啊!這幫廠長經理們,別看企業搞得不怎麼樣,一個個還都牛氣哄哄的,根本不把我們這當兵的放在眼裡。有的把你晾在那裡,不理不睬的。尤其是亨利公司的齊老闆,竟然說養條狗還能看家呢,白養著你們這幫有什麼用哇?你說氣人不氣人?”

賈衛道火氣直往腦門子上撞,破口大罵道:“屁話!他掛著老子的牌子,沾了多大光呀!怎麼倒成了白養著老子了?”轉向魏文禮吩咐道,“你和趙會計再到亨利公司去一趟,不管怎麼樣,先把五萬塊錢管理費收上來。要不然,就讓姓齊的親自來見我!都他媽的給慣壞了!”

賈衛道覺得此時自己活像個鑽進風箱的老鼠——兩頭受氣。怨誰呢?他就突然恨起自己來。前些年那雷厲風行的勁頭兒跑到哪裡去了?商業局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呢,把他給擠變形了!

桌上的電話鈴突然響了,賈衛道煩躁地抓起來,一聽又是劉美玲的聲音。他衝著話筒就惡狠狠地吼道:“搗什麼亂呢你?還有完沒完呀?”說罷就啪地放了電話。可是他馬上又後悔得心疼不已:“我怎麼能這樣對待劉美玲呢?她又不是故意的,她是個病人呀!我這是怎麼啦?”

第二天早晨,賈衛道早飯也沒吃,就出了門。昨晚他在外面有個應酬,吃完飯回到家已經九點多鐘了。劉美玲正坐在沙發上抹眼淚,一見了他,就扯鼻子瞪眼地又哭又罵,說你姓馬的準是在外面搞了“破鞋”,看老孃不順眼了,要不然怎麼會在電話裡那樣跟老孃說話呢?

賈衛道跟她解釋,可是她不聽,要死要活的,直鬧騰到半夜,才人困馬乏地回屋睡覺。賈衛道坐在沙發上悶頭抽了幾支煙,又嘆息了半晌,也和衣躺到床上去。一覺醒來,天早已大亮,看看錶,都八點一刻了,就急急忙忙地往單位趕。

剛進大門,苗淑雅風風火火地迎上來:“賈局長,你怎麼才來呀?我和銀行的同學聯繫好了,他說他一個信貸部主任只有幾十萬塊錢的貸款權,再多了就得找行長了。今天行長正好在家,他可以幫忙引見引見,咱們去不去呀?人家還等著回話呢!”

賈衛道驚喜地說:“當然去啦!你告訴他,咱們馬上就到!”

在苗淑雅的同學引見下,行長對賈衛道他們很客氣,又是吩咐手下人倒茶,又是把桌上放的軟中華煙讓他們抽。可是談話一切入正題,行長態度就變了,說:“不好辦呀!你們商業局這幾年信譽太差,下屬的幾個廠拖欠我們的逾期貸款有好幾千萬呢。要是貸款單位都像你們似的,還不把我們拖垮了?我們哪裡還敢再貸款給你們呀!”

賈衛道央求道:“求行長幫幫忙吧,我們正準備上一個大項目,急等著用錢呢!”

行長搖搖頭說:“其實也不是我不肯幫忙,實在是現在貸款規模控制得緊,別說一千萬,就是一百萬,也不好辦呀!”

苗淑雅說:“難道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行長含含糊糊地說:“也不能說一點辦法沒有,不過挺不好辦的......除非你們能湊齊一千萬的存單作抵押,我就可以給你們向上級申請!”

賈衛道心裡氣得直罵娘,說我們要是有一千萬的存款還來求你幹什麼呀?行長站起來,不耐煩地擺擺手,說道:“我實在無能為力,你們再找找別人吧!”

賈衛道從銀行出來,信貸部主任連連抱歉地說:“賈局長,真對不起,讓你白跑一趟!”等賈衛道上了車,他拉過苗淑雅小聲嘀咕了半天。

伏爾加徐徐開動了,賈衛道頭往座背上一靠,望著窗外陰沉沉的天,說道:“唉,看起來咱商業局的名聲是真臭了,人家都不願跟咱同事呢!”

苗淑雅說:“我看也不全因為這個,比咱們窟窿大的單位也不是沒有,銀行不也照樣上千萬地給他們放貸嗎?說到底,眼下這年頭兒求人辦事,像咱們似的乍煞著兩隻空手,光靠唾沫沾是不行了!”

賈衛道若有所動地問:“你是說......?”

苗淑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同學說,他再給探探路子——”

伏爾加緩緩地開進了商業局大院。透過玻璃窗,就見魏文禮急急地朝這邊奔過來。苗淑雅用眼睛瞄著魏文禮低聲說:“魏局長看起來好像有什麼要緊事哦!”

賈衛道瞭解魏文禮的脾氣,平日裡芝麻大點兒事,就能慌得他六神無主,好像天要塌下來似的。他就不以為然地笑笑:“他就那個樣子,能有什麼事啊?”

下了車,賈衛道和苗淑雅一先一後進了辦公室,魏文禮緊跟在屁股後頭追進來,就迫不及待地說:“賈局長,亨利公司我們去過了!”

賈衛道倒了杯水,問道:“怎麼樣?他們交不交管理費呀?”

魏文禮說:“交什麼呀?今後咱怕是管不著人家了!”

賈衛道端著水杯,怔了怔。

魏文禮接著說:“今天我和趙會計一到亨利公司,就看見門口有兩個人正往下摘牌子。一打聽才知道,人家已經重新辦理了個體執照,公司名字都改了。齊老闆說,我們和商業局毫無關係了,還交什麼管理費呀?”

賈衛道把茶杯猛地往桌上一蹾,憤然罵到:“這個王八蛋,他打了商業局這麼多年旗號,如今一看商業局窮了,沒有光沾了,他自己翅膀也硬了,就想把老子踹了,還有人腸子沒有?”

苗淑雅也說:“我早就看這小子心懷鬼胎,其實你不想合作就好說好散嘛,幹麼搞陰謀詭計呀?他眼裡也太沒有我們這些人了。”

賈衛道說:“說別的都是虛的,現在先得想法把管理費弄上來呀,有十幾萬塊呢!”他覺得此時成了一個紅了眼的賭徒,恨不得抓把錢來。

魏文禮嘬嘬牙花子,搖搖頭道:“能有什麼辦法呀?人家已經不是商業局的企業了,還能聽咱吆喝呀?”

賈衛道乜斜他一眼:“你怎麼盡說這種軟話?要是管理費弄不上來,這口惡氣也出不了,以後人家還不把咱當成軟柿子,誰想捏誰捏呀?”

魏文禮紅了臉,低下頭去。賈衛道揹著手,皺著眉,在屋裡踱來踱去。屋裡的氣氛有些沉悶,沉悶得讓人心煩,讓人心慌。最後,賈衛道嘆一口氣,隨手寫了個字條兒遞給魏文禮道:“你先去百貨公司借點錢吧,無論如何,考察項目不能再耽誤了!”

魏文禮應聲去了。賈衛道呆呆地坐在那裡,心裡煩煩的,亂亂的。他無意中朝窗外望一眼,地上荒草萋萋的,有幾株艾蒿眼瞅著就要沒過窗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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