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與長眠(2)

咆哮與長眠(2)


有一部美國喜劇電影叫做“土撥鼠之日”。Bill Murray 飾演的角色每天從夢裡醒來,發現自己總是在重複同一天一模一樣的生活。

漸漸地我發現這才是隔離裡的生活。每天都是沒完沒了增長的感染和死亡的人數。手忙腳亂的政客們頒佈各種措施,可是已經太晚了,趕不上病毒蔓延的速度。還有層出不窮的荒唐故事。南卡因為怕歧視病人一直到昨天才開始允許醫護人員戴口罩。我認識的一個護士朋友,懷孕八個月了還在上班,前兩天被感染了,已經傳給了家裡人。全美最無助的群體,養老院裡的老人,一批批在疫情中集體感染集體死亡。

每天都是同一天。

或許持續的疫情才是現實。而疫情以前的生活,它只是個夢。

渴望

隔離裡我渴望新鮮的熱拿鐵灌下喉嚨。

渴望看到咖啡店傍晚的燈光,電風扇片投擲在蛋糕玻璃蓋子上不斷晃動的倒影。店員把培根放在熱鐵板上,滋啦啦地升起一陣我最痛恨的油膩膩的豬油味道。

渴望咖啡店裡的人們,看他們拉手,不安,等待,爭吵,親吻。

聽說新冠的症狀之一是沒有了味覺和嗅覺,沒有渴望了。那看來我還沒患上新冠。

我渴望著渴望。

傲慢與偏見

奧斯汀的原著裡主要的傲慢與偏見是在不同階級的人們之間產生的。貴族老太太傲慢地對待Lizzy。反過來Lizzy和她父親也對Darcy充滿了偏見,認為擁有身份和財富即意味著沒有心和愛情。

在美國我經歷的這場疫情寫滿了傲慢與偏見。

首先是對疾病本身的傲慢。疫情剛開始時政客們對新冠的普遍定義是大號的流感。一場流感而已,每年都來來去去的,沒什麼大不了,特別是對年輕強壯的身體而言。而既然年輕的身體是被赦免的,隔不隔離也就純粹成了個人的選擇。於是昨天學校裡來了警察,才趕走了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曬太陽野餐的學生。

當然了,薩特說選擇死亡是個人最終極的自由。可是如果這個選擇導致他人沒有了關於生死的選擇呢?

然後是對亞洲國家抗疫經驗的傲慢。花了兩個月新聞裡才猶猶豫豫地號召要戴口罩。這時候市場上已經哪兒也買不到口罩了。全美國的母親們女人們在琢磨著怎麼在家裡用舊T-恤縫口罩。

大家都擔心疫情過後全球化的斷裂。抗疫裡的這場傲慢與偏見讓我覺得全球化其實從來沒有真正發生過。

依舊沉浸在一百年前托克維爾筆下“美國例外論”裡的美國。

4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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