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有我哪!”:她傾盡一生,保全他的天真、淘氣和痴氣

“你放心,有我哪!”:她傾盡一生,保全他的天真、淘氣和痴氣

1998年隆冬,錢鍾書的身體每況愈下。在偶爾意識清醒之際,他的雙唇微微開翕,重複著一個人的名字。當楊絳趕到床前,錢鍾書艱難地睜開雙眼,想再看看陪伴他半個多世紀的夫人。楊絳輕輕幫他合上眼,附身在耳邊說,“你放心,有我哪!” 錢鍾書安然長逝。


“你放心,有我哪!”:她傾盡一生,保全他的天真、淘氣和痴氣

楊絳出生於江南書香門第,父親楊蔭杭曾赴日本早稻田大學、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攻讀,思想自由、開明,做過政府官員,還當過律師。他鼓勵楊絳按照自己的志好,追尋求學之路,性之所向,最為相宜。楊絳的母親也是富家出身,上過女校,能讀小說,一直對父親體貼備至。

楊絳在《回憶我的父親》中寫到,“他們談的話真多,有關自己的,有關親戚朋友的,有時嘲笑,有時感慨,有時自我檢討,有時總結經驗。兩人一生中長河一般的對話,聽起來好像在閱讀拉布呂耶爾的《人性與世態》。”

父母互為對方人生中的伴侶和知己,這種親密關係和家庭氛圍,給楊絳很深的影響和薰陶。她將從母親身上學到的傳統美德,沿襲到了自己的婚姻中,傾盡一生呵護、照顧錢鍾書,為他遮風擋雨,幫助他成就了煌煌巨學。

多年以後,楊絳這樣評價自己,“錢鍾書的天性,沒受壓迫,沒受損傷,我保全了他的天真、淘氣和痴氣,這是不容易的。”


“你放心,有我哪!”:她傾盡一生,保全他的天真、淘氣和痴氣

1935年8月,剛剛完婚的楊絳和錢鍾書乘坐郵輪,前往歐洲,開始了為期三年的遊學生涯。

錢鍾書從小習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獨立生活能力匱乏。拿筷子只會一把抓,不會打西裝領結,穿鞋分不清左腳、右腳,毛衣不分前後,套上脖子前後掉轉結果還是顛倒個兒。

到達牛津前,兩人在倫敦盤桓了數日。看著其它年輕情侶騎自行車徜徉在林蔭大道,錢鍾書很是羨慕,但是,“他既沒有這等本領,也沒有這樣的興趣,只會可憐巴巴地和我一起‘探險’”。楊絳所說的“探險”,就是坐“11路”。

剛剛結婚就離開家人,生活裡的大事小情都要靠小兩口自己親力親為。

錢鍾書像以往一樣,埋頭於書堆,楊絳承擔起了照料生活的擔子。她學會了使用電灶和電壺,摸索出了紅燒肉的做法,還“不斷髮明,不斷實驗,由原始人的烹調漸漸開化,走入文明階段”。錢鍾書直到三十多年後離開幹校,才學會了第一次劃火柴,自己點燃煤油爐。

1937年,他們的女兒在牛津降生。在楊絳休息的時間裡,錢鍾書不得不一個人過日子。他像個冒失鬼一樣時不時弄出點“亂子”,然後跑到楊絳的產房裡報告“戰況”。尚在恢復期的楊絳每每都予以安撫和體諒,“不要緊,有我哪!”

錢鍾書打翻了墨水瓶、把房東家的桌布染了,她說,“不要緊,我會洗”;

錢鍾書把檯燈摔了,她說,“不要緊,我會修”;

錢鍾書臉上長了個瘡,疼痛不已,她說,“不要緊,我會治”。

錢鍾書聽了她的話,就會放心地回去。他相信夫人,相信每一句讓他安心、恢復平靜的“不要緊”。楊絳是他的“主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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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兩人結束了歐洲遊學生活回國。

當時正值抗戰期間,他們的老家蘇州、無錫已經淪陷,孃家、婆家都在上海租界避居。由於居住條件極為有限,經濟上也不寬裕,楊絳不再是往日的大小姐、時髦的女青年、進步的知識分子,眼下最需要的盡到媳婦本分。

冬天,為了省煤,她找來煤末、煤灰,自己和泥、做煤餅,把胳膊插到煤泥裡,煤末滲到了指甲縫;

夏天,一家子人在大房間裡乘涼,她和婆婆、妯娌、小姑子沒有共同語言說不上話,怕引起誤會又不敢公然讀書,只得在蒸籠般的亭子間做針線活兒。

為了讓錢鍾書專心寫《圍城》,同時節省家裡的開支,楊絳一方面做起“灶下婢”的差事,“劈柴生火燒飯洗衣等等我是外行,經常給煤煙染成花臉,或燻得滿眼是淚,或給滾油燙出泡來,或切破手指”;

另一方面,她到處奔波,找工作補貼家用,幫助振華女校籌建上海分校、給富家小姐做家庭教師、到工部局小學當代課老師,每項工作都是臨時的、短暫的;

“只有一件事終身不改,我一生是錢鍾書生命中的楊絳。這是一項非常艱鉅的工作,常使我感到人生實苦。但苦雖苦,也很有意思,錢鍾書承認他婚姻美滿,可見我的終身大事業很成功,雖然耗去了我不少心力體力,不算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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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錢鍾書眼裡,楊絳是“最賢的妻,最才的女”。

楊絳和錢鍾書婚後,陪他留學歐陸。她沒有正式入過學,但因稟賦深厚和艱苦自學,打下了紮實的文學功底。

30年代末期,在做“灶下婢”期間,她陸續寫出了《稱心如意》、《弄真成假》、《遊戲人間》等喜劇作品,被搬上舞臺並廣受好評;

50年代,為了翻譯西班牙名著《堂吉訶德》,她開始從頭學習西班牙語,後來,楊絳的譯本成為流傳最廣的中譯本,並被鄧小平作為國禮贈送給西班牙國王;

80年代,她寫作出版小說《洗澡》,長銷不衰,小說家施蟄存盛讚為“半部《紅樓夢》加上半部《儒林外史》”。

錢鍾書曾坦言道,“楊絳的散文比我好”,也曾對楊絳說,“按照常理,我應妒忌你,但我最欣賞你。” 在錢鍾書的《圍城》剛出版問世時,人們更熟悉的是已經憑話劇作品在上海灘聲名鵲起的楊絳,大家在介紹錢鍾書時,都會說“他是楊絳的丈夫”。

楊絳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賢內助”,完全犧牲自己而成全丈夫。她的人生軌跡,不是與錢鍾書重合的直線,而是相距最近的一條平行線;她不是被錢鍾書的光芒掩蓋的衛星,而是自身也散發著迷人的光彩。

錢鍾書去世後,楊絳獨自承擔起整理他生前筆記和手稿的浩繁任務。七萬多張的散頁、紙片,楊絳戴著老花鏡,仔細地逐一辨認、歸類,一邊整理一邊交付出版,2015年底,178冊外文筆記、20卷《錢鍾書手稿集》全部出齊。

數月之後,楊絳去世了。就像是她把錢先生的身後事都做完了,打掃乾淨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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