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娟 京都律師事務所律師
鄧仕舉 京都律師事務所實習律師
近日，世界各大媒體都在報道一條熱點新聞，那就是：因為女王禁令，哈里王子和梅根·馬克爾（哈里梅根夫婦）從今年春季開始將不得不停止使用“Sussex Royal”（蘇塞克斯皇家）品牌。
此前，哈里梅根夫婦耗費心力打造了這一品牌。據消息稱：這對夫婦從他們與威廉王子和凱特王妃一起參加的組織(皇家基金會)中分離出來，成立了自己的慈善事業，即“皇家蘇塞克斯公爵和公爵夫人基金會（Sussex Royal The Foundation Of The Duke And Duchess Of Sussex）”。SussexRoyal.com的域名早在2019年3月15日就註冊了，並僱傭了一個加拿大多倫多的網站設計公司幫他們設計和維護Sussex Royal網站，他們在網站上做了“ ©Sussex Royal”的標示，說明該圖形標識有版權，已經由這對夫婦在先使用。
哈里梅根夫婦第一次公開使用“Sussex Royal”標識是2019年4月在社交媒體Instagram上。其實，Instagram上“sussexroyal”這個賬號最早是英國West Sussex的駕駛教練Kevin Keiley的，去年4月Instagram直接把這個賬號轉給了哈里梅根夫婦。到今天，這個賬號已經聚集了1120多萬粉絲。
圖片來自Sussex Royal網站
“Sussex Royal”這個商標是2019年年6月21日，哈里梅根夫婦以“Sussex Royal The Foundation Of The Duke And Duchess Of Sussex（皇家蘇塞克斯公爵和公爵夫人基金會）”的名義，向英國知識產權局（The Intellectual Property Office of the United Kingdom ）提交的商標註冊，同時他們也提交了“Sussex Royal The Foundation Of The Duke And Duchess Of Sussex”商標的商標註冊共兩件申請。
這兩件申請分別指定在“印刷品等”、“服裝等”、“廣告等”、“金融服務、慈善募捐等”、 “教育等”、“社會保障服務等”商品和服務上，並且於2019年12月20日獲得了英國知識產權局的初審通過公告。這些商標的異議期應於2020年2月20日結束，但是1月21日有一個澳大利亞墨爾本的醫生提交了“潛在異議通知”（notice of threatened opposition），異議期限被延長了一個月至2020年3月20日，等待正式的異議通知（包括證據等）的提交。
哈里梅根夫婦除了提出英國本土商標註冊申請以外，還基於UK00003408516號英國商標的基礎申請，提出了“Sussex Royal”標識的馬德里領土延伸的商標註冊申請，該馬德里領土延伸申請於2019年12月20日提交， 指定了澳大利亞、加拿大、歐盟、美國四個國家和地區。目前，WIPO世界知識產權組織已經發出了商標審查不規範通知（Irregularity letter）,該通知理由尚無從查知。
即使該馬德里商標在上述指定國家獲得核准註冊，如果之後UK00003408516號英國商標因異議成立未能獲准註冊，則上述馬德里商標也避免不了遭受“中心打擊”的命運，即無法獲得領土延伸註冊。
2020年1月9日，意大利申請人“Ui Phoenix Kerbl”向歐盟知識產權局（EUIPO）申請將“Sussex Royal”商標在第3類“化妝品”、14類“珠寶”、18類“旅行箱等”、28類“運動用品和器材”、32類“啤酒等”、33類“酒精飲料”上註冊。目前該商標申請在審查中，尚不清楚該申請人與哈里梅根夫婦是否存在關係。在此之後，在阿根廷、澳大利亞、加拿大、意大利、新西蘭、西班牙、美國，都有人提出對“Sussex Royal”的商標申請。
2020年1月8日，哈里梅根夫婦發佈了一份非常轟動的聲明，即他們打算自2020年3月31日起將不再擔任王室高級成員，“move to a new working model”，“financially independent”，還說這要感謝他們的“Sussex Royal”品牌。這一舉動顯然惹惱了女王， 女王組織了一次危機峰會，討論哈里和梅根未來的角色。不久之後，白金漢宮發表了一份聲明，聲明稱哈里梅根夫婦將不再接受公共資金“The Sussexes will not use their HRH titles as they are no longer working members of the royal family.”該聲明並沒有具體說明他們是否可以繼續使用“Royal”。一位王室消息人士在接受《Town & Country》的採訪中稱“蘇塞克斯公爵和公爵夫人將不再擔任皇室高級成員，並將努力實現經濟獨立，在這種情況下，‘Royal’一詞的使用需要進行審查。討論仍在進行中。”
據英國《鏡報》報道，英國女王史無前例地請來了頂級律師來阻止哈里梅根夫婦使用“Royal”一詞謀取經濟利益，梅根則稱“哈里和阿爾奇都有王室血統，沒有人能奪走他們的血統，他們永遠都是王室成員”，“女王採取的行動沒有法律依據”。然而，哈里和梅根的發言人隨後證實，從今年春天開始，哈里梅根夫婦將不會在世界任何地方使用“Sussex Royal”品牌，而且他們的商標申請也將撤銷。同時，哈利梅根夫婦也在他們網站上承諾，不在英國之外申請“Sussex Royal”商標，儘管君主或內閣對於“皇家（Royal）”這個詞在海外使用並沒有管轄權（While there is not any jurisdiction by The Monarchy or Cabinet Office over the use of the word ‘Royal’ overseas）。哈利梅根夫婦還表示：商標不申請了，希望仍然保留他們的網站，作為信息發佈源。
下面我們僅從商標法的角度來說說英王室與哈里梅根夫婦申請註冊商標的事兒：
哈里梅根夫婦是否有權註冊“Sussex Royal”商標
《1994年英國商標法》（Trade Marks Act 1994）第一章第4.(1)條規定：包含以下元素的商標不能註冊， 除非得到女王或王室家庭成員（Royal family）的授權:
（1）王室紋章、包含王室紋章的徽章、與王室紋章近似的標誌或圖形，及任何可能被誤認為上述情況的紋章；
（2）皇冠或者王室旗幟
（3）女王、王室家庭成員或者由其虛構的形象
（4）有可能使公眾認為申請人獲得王室任命或授權的文字、字母、圖形。
筆者認為“Sussex Royal”屬於前述第（4）條的情形。哈里梅根夫婦在商標申請時尚未聲明辭去王室職務（2019年6月21日申請，2020年1月8日宣佈退出王室）， 其有權申請“Sussex Royal”商標，該兩件商標申請獲得了初審公告，也說明英國知識產權局的商標審查，對這點也是認可的。那哈里梅根夫婦辭去王室職務之後是否就無權註冊“Sussex Royal”了？筆者認為哈里梅根夫婦辭去王室職務“no longer working members of the royal family”，並不代表其就不屬於王室家庭成員（Royal family）了，商標法也規定經過“Royal family”授權即可， 而並非必須是“working members of the royal family”。所以，哈里梅根夫婦應當仍有權利註冊“Royal family”商標，但是必須在王室授權許可的情況下。
哈里梅根夫婦是否有權利使用標識
說到這個標識
需要先說說英國的紋章（coat of arms）和紋章學（heraldry）。
中世紀的馬上比武大會上，騎士全身披掛，全靠盾牌上的紋章才搞得清誰是誰。所以，紋章就是中世紀的騎士用來辨認身份的標識。我們經常見到的是盾徽，這是由一個盾牌、支撐物、飾章及銘言組成的紋章的一種，現在很多個人、軍隊、教會、機關團體和公司企業仍用使用盾徽或其他類型的紋章作為世襲或繼承性標記，並且將其註冊成商標進行保護。紋章學就是研究紋章的使用、展示和規則的學問。
在英格蘭，威爾士和北愛爾蘭，紋章的設計和使用等相關事宜由紋章院（College of Arms）和高等騎士法院（High Court of Chivalry）管理。在蘇格蘭，紋章相關事務則由里昂勳爵法院（Court of the Lord Lyon）管理。英國沒有國徽，英國皇家徽章被奉為國家最高貴的象徵。
英國王室除了比較複雜的盾徽，還有相對簡單一點的“ 皇室徽號（Royal cypher）”。英格蘭王室成員的徽號是由紋章院設計，並經過女皇批准的。
按照英國王室的傳統，每個王室成員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標識，通常是由名字的一個字母和一個小皇冠組成，這就是皇室徽號。每個人的名字第一個字母不同，上面的皇冠形狀也可以不同，皇室徽號類似，但不盡相同。王室成員個人的信紙上或日用品上經常使用他們自己的皇室徽號。
蘇塞克斯公爵（既哈里王子）和公爵夫人的皇室徽號是由H和M兩個字母的聯合文織字母組合（conjugal monogram），再加上上面的一個小王冠圖形（代表Royal）組成。H代表哈里王子名字Harry的第一個字母，而M則代表梅根·馬克爾名字Meghan的第一個字母。這個徽號是哈里王子和梅根結婚後，於2019年7月25日對外公佈並開始使用的。
《1994年英國商標法》（Trade Marks Act 1994）第四章第99.(1)條規定：未得到女王的授權， 任何人不得在商業活動中使用王室紋章（或者與王室紋章極為近似，帶有欺騙性的紋章），以免公眾認為申請人得到了使用王室紋章的授權；第99.(2)條規定：未得到女王或者王室家庭成員的授權， 任何人不得在商業活動中使用可能導致公眾認為申請人受僱於女王或王室家庭成員，或申請人為女王或王室家庭成員提供商品或服務的圖形、標誌或頭銜。
《保護工業產權巴黎公約（Paris Convention for the Protection of Industrial Property of 1883）》也規定，任何《巴黎公約》締約國承諾，未經授權，不得註冊包含或模仿被《公約》確定為受保護標誌的國家標誌，徽章，官方標誌，印章作為商標。所以，國旗，國徽這些常用的標識肯定是受到《巴黎公約》締約國的保護，但是保護範圍各個締約國在認識上可能不盡相同。
具體說，哈里梅根夫婦作為王室家庭成員（Royal family）應當有權利使用自己的紋章，但是未經王室同意，不得將他們的盾徽和有皇冠標誌的徽號註冊成商標。因為根據《1994年英國商標法》（Trade Marks Act 1994）第一章第4.(1)條規定，這個皇冠（Royal crown）標識也是王室擁有。如果在英國註冊，必須王室同意。那麼哈里梅根夫婦這個徽號是否在其他國家也被認定為是英國的國家標識呢？如果他們的徽號不註冊成商標，那麼他們是否依然有權在他們自己的網站繼續使用這個徽號呢？
這就要看3月31日之後，哈利梅根夫婦如何re-branding他們的品牌了，以及英王室對這些徽號具體使用問題上對於夫婦倆的態度了。
單從法律角度上，英國女王想全面禁止兩人在全球註冊和使用“Sussex Royal”商標也很難。因為商標註冊審查的屬地原則以及世界各國對於在商標中使用“Royal”一詞的禁止性法律規定不盡相同。譬如：筆者通過WIPO（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網站就查到有1789件商標含“Royal”一詞的馬德里申請，其中獲得註冊的有1229件。
圖片來自WIPO網站
通過查詢中國商標網，筆者發現也有7754件申請含有“Royal”一詞：
圖片來自中國商標網
筆者還注意到：不等宮鬥劇落幕，商標搶注的小戲碼也正在全球上演，《每日郵報》發表的一篇新報道稱，一名美國律師在美國搶注了“Sussex Royal”商標，《衛報》的一篇類似報道稱，一家公司已經在歐盟成功搶注了“蘇塞克斯皇家”商標。在中國，也已經有申請人提交了六件“Sussex Royal”商標申請：
圖片來自中國商標網
宮鬥劇總有落幕的時候，回到現實版英王室，我們在密切關注“Royal”商標註冊爭議時，希望不要再有劇情第二季，王室成員身不由己，畢竟血濃於水，皇室家庭成員的血緣關係不是女王說解除就能解除的。同時，我們也關注哈利梅根夫婦如何在王室禁令下以平民身份重塑品牌，走出一條不依賴皇家頭銜的經濟獨立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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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字: 馬德里 伴隨成長的中國味品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