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棟死了的消息，心裡大吃一驚，隨之而來的是惋惜，他才36歲。我把這件事告訴了媳婦，她說：“他就是作死的，活該！”
他死了，是活該。可那些活著的被他坑了的人怎麼辦？尤其是肖朋。
在林棟的葬禮上，我看見清瘦了許多的肖朋，遺體告別時，他哭得很傷心，不知道是在哭林棟，還是在哭他自己。
林棟死了，他以後的生活怕是更沒指望了。
01
肖朋和林棟是發小，都住在廠家屬院，可兩個家庭差距頗大。
肖朋爸是普通工人，四十多歲時就得病癱了，直到嚥氣前在床上熬了十多年，母親是農村婦女，老實巴交一輩子。林棟媽是廠裡的工會主席，父親原來是車間主任，後來下海跑運輸，家產早就過了百萬。
倆人從小學到初中一直都是同班，學習都很好。中考時肖朋報考了外地的師範，這讓林棟很不理解。他追著問肖朋不想上大學了嗎？肖朋無奈的說：“俺得早點上班賺錢，幫俺媽伺候俺爸。”
肖朋上學後曾告訴林棟自己有時吃不飽，因為媽媽給的生活費太少了。林棟就偷偷攢下零花錢寄給肖朋，肖朋在信中說，林棟會是他一輩子的親兄弟。
肖朋畢業後分配到鎮上的小學，林棟同年考上了一本。四年後林棟參加了工作，分在了農業局，而肖朋也憑著自己的努力，借縣重點小學擴招的機會，考回了城裡。
02
剛工作的林棟性格放蕩不羈，只要得空就會跑去找肖朋。慢慢的肖朋受林棟影響越來越大，大學生活經歷豐富的林棟讓他既羨慕又崇拜，越發覺得自己見識短淺。
兩個人整天混在一起，肖朋找各種理由請假曠課，在學校口碑越來越差。但工作對他來說已經不再重要，林棟說男人應該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他深信不疑。
一晃六年，期間肖朋戀愛、結婚，林棟的父親得了癌症，倆人空想了許多喜歡的事，卻沒有一個人有勇氣去嘗試。
林棟父親死時，讓他把車隊賣掉，錢交給他母親打理，足夠保障他們今後的生活。可林棟卻沒有聽從安排，在父親走了半年後，未和母親商量就辭掉了工作，硬是把車隊接管過來。
林棟當上老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肖朋給他擔保，在銀行貸款20萬買了一輛越野車。他還對肖朋說，兄弟你等我兩年，兩年後我帶你發財，然後去做咱們喜歡的事。
03
肖朋後來給林棟擔保過多少次，他自己也想不起來了，有銀行的，有民間理財的，還有一些個人資金借貸的，後來他才知道，這些其實就是高利貸。
催債的還有別的一些擔保人都來找肖朋時，他才知道林棟騙了他。每次讓他擔保前，林棟都會說以前的已經還完了，合同也撕掉了。他還偽造了許多工程合同，以獲得肖朋的信任。
其實，他根本沒必要這樣做，因為每次只要他提出來需要幫助，肖朋都會毫不猶豫地在擔保合同上籤上名字。
肖朋想找林棟問問為什麼要騙他，可林棟根本就不見蹤影。直到肖朋在他家樓下蹲守了一個星期，才在一次深夜碰上回家的林棟。
肖朋想狠狠地扇他一巴掌，卻始終抬不起手。林棟承認生意早就垮了，車隊也賣了，錢都是東邊借了補西邊的窟窿，他除了藏，再也沒別的辦法。
肖朋知道自己徹底完了，他被林棟害得怕是把一輩子都要搭進去了。
04
林棟想讓肖朋跟自己一起出去躲幾年，可看看年邁的母親和剛出生不久的孩子，他沒有答應。他告訴林棟，只要林棟不躲不藏，他願意一起和他扛！
催債的人紛紛找上門，林棟嚇得不知道怎麼辦好。肖朋不顧媳婦的反對，把家裡所有積蓄拿出來還掉了一部分，他的工資也被法院查封，可這些就像石沉大海，連個響聲都沒聽到。
在一次被催債人堵住家門時，肖朋出刀子喊著：“我不跑也不藏，林棟的事也是我的事，我簽字我負責，逼死我們你們一分錢也得不到！”
催債人眼看肖朋被掏空了，都跑去法院起訴了他，連法官都勸肖朋，讓他想點別的事情做吧，工資到老恐怕都不夠替林棟還債的了。
肖朋想再跟林棟商量一下，兩個人一起做點什麼從頭來。可林棟又跑了，給肖朋留下話說他出去混幾年，混好了慢慢地還肖朋。
05
林棟是腦幹出血突然死亡，遺體是從北京運回的。我把這個消息告訴肖朋時，已經是半夜，但他還在跑著黑車，他半天沒掛電話，也沒說話。
肖朋後來告訴我，林棟還一直騙他，連地點都是一會兒一變的。他曾答應會每月給肖朋一點錢，可直到他死都沒給過一分。
有件事我沒告訴肖朋，其實我早就知道林棟的消息，他在北京混得很好，月薪早就過萬了。可是他那種性格，告訴他又能有什麼用呢？
林棟死了兩個月後，肖朋告訴我，他離婚了。是他主動提出的。我問他為什麼，他說，林棟死了，他的日子沒了盼頭，他要還一輩子的債，不能拖累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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