鏵口·水牛·父親

不違農時,莫負春光。父親忙碌起來,準備犁田。

塵封靜睡的鏵口,置於角落裡,一年之久,再次甦醒。父親拿出鏵口,用廢舊塑料袋包裹著,灰附著在塑料袋上。父親撣了撣,扒去外衣,整個鏵口呈現在父親面前。

鏵口的生鐵部分,因氧化腐蝕,滋生出斑斑鐵鏽。去年沒有撣掉田裡的泥巴,粘連在鏵口上,有些嵌入到木棒中去。在生鐵與木棒結合的部分,父親定睛看了又看,還不時用手拍打。從上到下,父親仔細檢查,摸清楚是否有鬆動、破損。這把鏵口,跟隨父親的腳步,已很多年。

父親犁田,除了鏵口,還離不開水牛。家裡的田,都被水牛包攬。水牛是好幫手,勤勤懇懇,與父親一起耕耘。

犁田前幾天,父親叮囑我:“水牛要辛苦好一陣子了,你上山割些嫩草回來,好好犒勞犒勞它。”我聽從父親的話,上學回家後,揹著打豬草的揹簍,上山找水牛喜歡啃的嫩草。

除了割草回家,有時我也會放牛,讓它盡情享受大自然的饋贈。我好耍,喜歡騎在水牛背上。水牛幾乎沒有反抗,好像還挺喜歡。父親常說:“這牛喂久了,通人性。”

父親犁田,我常常跟去。父親拉著水牛,扛著鏵口,沉穩地走過一條又一條的田埂,走到家裡的秧田。我緊跟父親和水牛的步伐,天真爛漫的。

水田裡溫度不高,水牛怕冷,為了把水牛趕到田裡,父親還得小會兒折騰。待水牛適應田裡的溫度後,父親在水牛的前背上套上用繩索連接的木棒,然後擺正鏵口,用枝條所做的鞭子一揮。水牛禁不住疼,仰起頭,鼓起眼,四隻腳極力向前蹬,鏵口尖直往水田裡鑽。

父親一手掌鏵口,一手握鞭子,循序漸進,全身心投入到犁田中去。就這樣,父親與水牛沿著田埂迂迴繞彎,持續不斷地將泥土翻犁。而我喜歡在田埂上跑來跑去,找東西玩,不打擾父親,等待父親。

一塊田被犁完,父親的褲子被泥水漿浸溼,有時臉也掛起泥巴。水牛也一樣,全身都是泥。我看著父親的樣子,咯咯地笑,說父親是大花貓。父親也樂呵呵地,讓我牽牛。我走在前面,父親跟隨我的步伐,回家。

回到家,父親將準備好的草堆在牛圈,嘴裡還不停地向牛碎碎唸叨:“好好吃,這幾天還得辛苦你喲”。晚上,有時父親會喝點酒,說是解乏,好睡覺。

父親犁田的日子,歷經了好幾年。隨著科學技術發展,人力犁田逐漸被機械所替代,效率大大提高。父親的鏵口,也成了塵封的印記。那頭水牛,跟父親一樣,勤勞樸實一輩子。

這幾日,春耕伊始,草長鶯飛,花香鳥鳴,總回想起父親犁田的往事,直戳內心,感觸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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