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宮瑾凱旋那日，我沉沉睡了過去。
醒來時他靠著我的床緯淺眠，他的眼底青黑一片，看起來好些日子沒有好好休息了。
我的身體日漸虛弱了，抬手想觸摸一下他的臉，又在半空垂落下來。
宮瑾驚醒了。
他握住我的手，眼裡都是驚慌。
“真好，還能見你一面。”我卯足了氣，可說話聲還是細若蚊啼。
“別瞎說，哪怕上天入地，我也定會醫好你。”他的聲音中染了一絲慍色。
他成年以後，我已經很少能看見他如此喜怒形於色的模樣了。
“別費勁了，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是啊，我早就知道，可我還是義無反顧地做了！
02
我叫芙蓉，是一隻蠱。
從我被喚醒的那日起，就被種入了這個叫做宮瑾的男子體內。
芙蓉蠱，離開宿主，朝生暮死。為了生存，必須不斷尋找新的宿主。
而我是一隻蠱王，有思想，還有無窮的生命。
一晃二十年，我一點一點吸食那個叫宮瑾的男子的生命。親眼看著他在刀光血雨中掙扎求存，看著他一步一籌謀，在這條帝王路上殺出一條血路，成為人世間最尊貴的王。
在漫長的歲月中，我竟對他生出了一絲憐惜。
登基那日，他卻倒下了。
蠱王的力量太霸道，儘管我已經盡力不去吸食他的精血，但他仍然比普通芙蓉蠱宿主的壽命短了近十年。
我是他的嫡母用來奪他性命的，蠱王本無解，但我卻不想要他死了。
以命換命，是唯一的辦法。
03
從那日起，王宮裡多了一個叫做芙蓉的女子。
奇怪的是，他對我的出現並未深究，除了最初的驚詫，甚至默許了我的存在。只是每次見我，他都眉頭緊鎖，彷彿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我從不問他，只待在他的寢殿，從不離開一步。
我不想看外面的風景，只想每時每刻都看著他。
從我選擇為他渡命的那日起，我的生命就只剩下三個月了。
宮瑾的身體漸漸好起來，可我卻越來越虛弱。
我不後悔，只是遺憾。
04
他登基不久，邊境戰亂，他不得不掛帥親征，以懾天下。
聽說，本應持續小半年的戰爭，他生生縮減到一月，戰場上，他殺紅了眼，最慘烈的時候，不眠不休連戰七日，迫得敵軍連夜退開百里，遞上降書。
聽說這些的時候，我除了心疼，也隱隱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可是我已經沒有力氣去想了，我的生命即將走到終點。
“阿瑾，我有一個秘密藏了很久……”
他打斷我，神情有些激動，“我知道，我不在乎。”
我有些錯愕，我隱約覺得他是真的知道。
“那你恨我嗎？”我問。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只說：“我更希望你活下去！”
其實我不太明白我與宮瑾之間是怎樣一種感情，他也從未與我細說。
我死那日，天降大雪，唯帝王寢殿方圓十米內片雪不沾。
宮瑾在窗欞前枯站一日一夜，我彷彿聽見他無聲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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