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武生泰斗

王金璐,生於1919年,原名王慶祿,字斌侯,北京人,是跨越新舊兩個時期的著名京劇武生藝術家。2016年6月1日,王金璐先生與世長辭,享年96歲。他的長子、京劇名家王展雲講述了他的故事。

非遺時光 | 最後的武生泰斗

01學好戲 當好角

1978年,因傷隱退的王金璐獲得了重返舞臺的機會。年近花甲的他執意要表演《挑滑車》,這是一出吃功夫的高難度大武生戲。這次演出中,王金璐的表演震驚眾人。

起霸時他前踢正腿直點腦門眉心,旁踢厚底飛越盔頂,踢十字腿則左右分找太陽穴。衝、帥、脆、美,一氣呵成。他鷂子翻身的迅速,如一輪疾轉如飛的風輪;軋然亮住,又穩如泰山纖毫不動,一時間臺下掌聲震耳欲聾。末場“挑車”將全劇推向高潮,他蹦起來的“劈岔”高過桌子,兩腿前後撕成一字,馬跌人驚的效果令人拍案叫絕;“喘丫、軟岔”的動作,靠旗點地,腰裡彈性十足,年富力壯者尚且難能,觀眾紛紛感嘆,得下多大的功夫才能演成這樣!

王金璐幼年家庭貧苦,1931年11歲時考入中華戲曲專科學校,排在“和”字班。14歲時,王金璐拜馬連良為師,15歲專攻武生。當時王金璐的志向就是“學好戲,當好角兒,過上好日子”,這是他學戲的目的,也是那一代梨園前輩們普遍的出發點。他那時心儀楊小樓楊派武生,而正式轉到武生,還是因為先生的一頓打。

“張連福老師教他《洪洋洞》,排到他的時候找不著他了,誰知他在後院練功呢,光著脊樑耍刀。老師把他拽回來,進門就是一頓打。他願意唱武的,後來拜了馬師爺為師,又向丁永利丁師爺求教。”王展雲說。

王金璐在武生行堪稱全才,無論長靠還是短打都能拿下,能演200餘出。1937年,北京《立言報》舉辦童伶競選,他獲得了生部冠軍。

02待人待己 嚴格要求

王金璐先生不僅是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還是一位教育家。他從23歲開始收徒,共收弟子32人,所授學生眾多,問藝求教者不計其數。1979年,王老先生成為了中國戲曲學院第一代教授,是中國京劇優秀青年演員研究生班導師。他每天堅持練功,課徒授業,示範演出。

為了傳承京劇武生,他愛徒如子,許多徒弟在他家長期吃住,得到悉心指導。

王展雲回憶說,王金璐教徒弟非常嚴格。“他教周龍學《八大錘》整整兩年,天天就是練這個,還得穿上行頭,臺上穿什麼,練習時就穿什麼:厚底靴、箭衣、帽子、翎子。最後這《八大錘》得了梅花獎。”

對徒弟嚴格要求,對自己更是如此。參加京劇“晚霞工程”時,王金璐已經78歲了。他要演的是《惡虎村》和《潞安州》,其中《潞安州》裡有一個往地上摔的動作。大家都說王老別做這個了,讓徒弟扮上做替身。王金璐堅決不同意:“老叫人替我還唱什麼戲。我是唱武生的,就得豁出去!”

這份嚴格在對待家人上也一樣。王展雲說,父親從未用他的身份提攜過自己。“他一直說不管我,讓我自己奮鬥。我剛到北京京劇院時,想讓他去後臺幫我給大家打個照應。他說:‘我不去,你演你的,我不進後臺。’”

03泰斗已逝 風範長存

2016年6月1日早7時30分,王金璐先生在家中仙逝,享年96歲。6月7日早7點,家人、弟子及王金璐生前任教的中國戲曲學院的師生在八寶山大禮堂前迎候王金璐先生靈柩,大屏幕中播放他藝術華彩時期的視頻。“國戲棟樑 生部冠軍 亦演亦教育桃李;武生翹楚 關聖神韻 兼楊兼黃展芳華”的輓聯定格了王金璐96載藝術人生。

在送別一代“武生泰斗”的現場,王金璐的弟子葉金援回憶了恩師:“我們師徒在一起將近40年,每一出傳統劇目的恢復和排演,都是經過王金璐老師手把手的教導,他來做示範,給我們把關。”

王金璐年過七旬的弟子楊少春先生更是淚灑現場:“他一直在惦記著教學傳承,也時刻惦記著我教的學生,有時我還會把我學生們的表演錄像傳給他看。”

王金璐一生痴迷京劇,在他的心中,京劇不僅是安身立命的手段,更是融入他生命和靈魂的訴求。幼年學藝艱苦備嚐,粉墨沉浮榮辱參半,但是支持他畢生以此為追求和歸宿的,是發自內心對京劇藝術的熱愛和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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