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特:如果寫作沒有結束,死亡就不會到來

薩特:如果寫作沒有結束,死亡就不會到來

薩特:如果寫作沒有結束,死亡就不會到來

讓-保羅·薩特(Jean-Paul Sartre,1905年6月21日-1980年4月15日),法國作家、存在主義哲學家,被譽為20世紀最重要的哲學家之一。

1964年,薩特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但是他主動回絕該獎項,成為第一位拒絕領獎的諾貝爾獎得主。

薩特強調人對歷史的影響作用、人的主體性、人的自由選擇性。他的存在先於本質、自由選擇學說等思想,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萨特:如果写作没有结束,死亡就不会到来

1980年4月15日晚上9點左右,也就是四十年前的今天,薩特病逝於巴黎。而這一刻,薩特將死亡的可能性變成了必然。

死亡是一箇中國人有些忌諱的話題,這也許是因為這個話題太重要,所以太沉重了。今天,許多人都在試圖打破這個忌諱,理性地談論它。

曾經,薩特直面過“過早死亡”的可能性,並提出了和死亡相關的觀點;薩特也在晚年有過身體狀況開始惡化的情況,並和波伏娃談論過死亡。那對於薩特而言,死亡是什麼?我們應該如何看待生死?我們有沒有對抗死亡的方法呢?

在英國作家安德魯·利克寫的薩特的傳記《薩特》中,為我們展示了薩特對於死亡的思考和態度。

死亡是什麼?

海德格爾曾提出死亡是我們“自身最大的可能性”。與海德格爾的“向死而生”相反,薩特早在他的短篇小說《牆》中就暗示,死亡遠非我們的生存被不停地導向的那個頂點,死亡不過是荒誕性闖入了一個生命的核心:

它並非一首協奏曲的最後那個決定了之前一切的音符,而更像是正在那個鋼琴家頭頂坍塌的屋頂。一個人總是死得太早,或者太晚,但是從來沒有死得“準時”的。

萨特:如果写作没有结束,死亡就不会到来

沒有“準時”的死亡

而他對死亡產生的這些一看法,與戰爭密不可分,1975年薩特毫不猶豫地說:“我生命中最清楚的事情是我曾經有過斷裂,這意味著兩個差不多完全分裂的時刻……戰爭前和戰爭後。”

1929年11月,薩特開始服役,當上了氣象兵。像大多數應徵入伍的士兵一樣,薩特對處境的第一反應是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迷失感和自主權的喪失感

而內在遭外在的終極入侵就是死亡本身:“[死亡是]在我自身最內心深處的外在的出場。”即使死亡不是一種很大的可能性——由於薩特不是一個前線的戰士——它至少是一種可能性,這迫使他反思死亡的意義

應該如何看待生死?

薩特在晚年與波伏娃的對話中曾經表示,死亡作為一個嚴重的事情在一定時刻就會到來,他等待著這個時刻,並不害怕。

他認為它是很自然的:“死亡說到底是向自然的迴歸並肯定我是自然的一部分。即使以這種新觀點和我多年來持有的不朽的錯誤觀念來看,回顧我的一生,我覺得過得還是可以的。這是一種先死的觀點;完全不是垂死的觀點,而是一種死前的觀點。我對自己做過的任何事情都不後悔。甚至對於我應該承擔責任的過失。我往往採取一些相反的做法來彌補自己的過失。”

薩特認為,寫作不斷推遲死亡的過早到來

從九歲開始——如果我們相信《詞語》(薩特自傳小說)中所言——薩特確信他已經是一個偉大的作家。偉大的作家生產偉大的作品,但是他們需要一生的時間來致力於此;

在作品完成前死亡不會到來:只要作品“在進行中”作家就不會死亡。這樣全部作品變成了一個護身符,寫作的日常實踐變成一個生死攸關的事情。

如前面所說,薩特當了氣象兵。薩特和他的同行者們沒有因軍事職責而過分勞累;他們的工作主要是一天兩次給氣球放氣,觀察它的飛行情況,然後做一些非常簡單的計算得出風速和風向。一天裡其他的時間他們都是空閒的。把這種閒暇利用得很好:他正好繼續做他之前一直在做的事情——也就是大量的閱讀和書寫。

萨特:如果写作没有结束,死亡就不会到来

薩特通過寫作,對抗著死亡。對於他而言,寫作的日常實踐生產了書寫,而書寫生產了一部作品;這部作品將只有在合乎“正常的”生命期限的意義上才是完整的;因此,一旦這部作品在生產過程中(也就是說,一旦書寫正在被日常的寫作實踐所生產),死亡就沒有理由進入。這意味著,是寫作不斷地推遲著死亡的過早到來。

就像一個現代的山魯佐德(《一千零一夜》中宰相的女兒,她用講述故事的方法吸引國王,每夜講到最精彩處,恰好天明,著迷的國王渴望聽完故事,便不忍殺她,允許她繼續講。沒想到,她的故事一講就是一千零一夜)一樣,薩特通過講述/寫作來活命。

正是據此,這就是促使薩特在那場戰爭中一天寫作12個小時的必然性。知曉了潛藏的死亡,也許它僅露端倪,薩特也可能會像羅岡丹一樣說:“真相是我害怕鬆開我的筆。”寫作是他的護身符:“我還沒有到死亡的時間,神奇的是它使我確定在我已經到達旅程的終點之前我不會死亡。”

萨特:如果写作没有结束,死亡就不会到来

當他寫作時,他把自己從真實的時間中抽離(在這種真實的時間中人類生存和死亡):時間被轉化成空間,而且這個空間可以被信件與詞語、語句與語行、紙頁與筆記本的不斷積累來測量。這種時間的空間化在薩特的戰爭日記中隨處可見。

例如在1940年3月27日,彷彿急切地希望召回久遠的時間偏差,他寫到:“我對真實性或者大寫的虛無的思慮,到現在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了。”實際上,僅僅兩週前他才剛好寫了關於這些主題的一則長長的日記,但那兩則日記被17000個詞彙的文本“時間”相互區分開。正如他自己評述的:“我總是把充裕作為美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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