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寶寶心裡苦,但寶寶不說——一蓑煙雨任平生

918年前的1 101年八月,蘇東坡走了!

他這一生,風雨多,晴天少:22歲喪母,30歲喪妻,31歲喪父,42歲差點死去,45歲起不停被貶,49歲喪子,直到60歲還被貶,終於在66歲,走到生命的盡頭​‍‌‍​‍‌‍‌‍​‍​‍‌‍​‍‌‍​‍​‍‌‍​‍‌​‍​‍​‍‌‍​‍​‍​‍‌‍‌‍‌‍‌‍​‍‌‍​‍​​‍​‍​‍​‍​‍​‍​‍‌‍​‍‌‍​‍‌‍‌‍‌‍​。但他給人留下的印象,一直是嘻嘻哈哈​‍‌‍​‍‌‍‌‍​‍​‍‌‍​‍‌‍​‍​‍‌‍​‍‌​‍​‍​‍‌‍​‍​‍​‍‌‍‌‍‌‍‌‍​‍‌‍​‍​​‍​‍​‍​‍​‍​‍​‍‌‍​‍‌‍​‍‌‍‌‍‌‍​。即便生活已如此艱辛了,他還是讓自己開開心心​‍‌‍​‍‌‍‌‍​‍​‍‌‍​‍‌‍​‍​‍‌‍​‍‌​‍​‍​‍‌‍​‍​‍​‍‌‍‌‍‌‍‌‍​‍‌‍​‍​​‍​‍​‍​‍​‍​‍​‍‌‍​‍‌‍​‍‌‍‌‍‌‍​。

可以說,學會讓自己快樂,是蘇東坡留給後人最好的禮物。


蘇軾:寶寶心裡苦,但寶寶不說——一蓑煙雨任平生

先來看看,唐宋時期有貶謫經歷的大詩人現存的詩詞裡,帶“笑”字的篇數佔比有多少。

據不完全統計,蘇東坡一生寫了約3000首詩,有344首帶“笑”字,佔比11%;蘇東坡的偶像白居易,被貶江州,一生寫的2741首中有171首出現“笑”字,佔比6.2%;作為唐宋八大家之首的柳宗元,被貶永州、柳州,一生154首詩中僅7首帶“笑”字,佔比4.5%;而史上最悲苦的詩人杜甫,所有詩中含有“笑”字的僅為3.9%。

他們與蘇東坡一樣命途多舛,有的還沒蘇東坡慘,詩中卻鮮見快樂。

這組數據雖然不夠權威,但多少能看出來: “我太難了,但我一笑而過”,是蘇東坡本相。他熱愛生活,能在滿目瘡痍的日子裡挑出快樂,在枯燥無味的路途中點出色彩。所以,他讓自己開心,也順便取悅了世界。

蘇東坡是天生樂觀者,但在政治上是幼稚鬼。因為他太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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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改革時,他覺得太激進了,懟了王安石,開始了被貶官的生涯。

後來,司馬光來了,他又覺得太保守,說以前王安石改革多好多好,於是又被貶了。一言概之,他的一生不是在貶官之地,就是在去貶官之地的路上。

如此起伏的人生,換作常人早就崩潰了。可他說: “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他雖身處凡塵俗世,卻把人間看得透徹清明。所以他與自己和解了:認清現實,放下過去,活在當下,是悅己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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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從文人落魄成農夫了,那就接受自己,索性當個快樂的農夫。他跟朋友要了塊荒土,穿上芒鞋布衣,清草除石,引流灌溉,鋤地鬆土,插秧播種。直到吃著親手種的糧食,他才心之所安。這是他能從這農作中獲得的快樂。

一個人只有開始接受生活,與自己和解,才會更坦然地面對充滿波折的人生,也才能學會如何利用外界讓自己身心愉悅,找到自己的生活品位。就如日本作家松浦彌太郎所說:你的愛好,你的生活方式,都是為了取悅自己,當你懂得取悅自己,你的生活自然有了品味。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萎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春天到了,鴨子想:春江水暖了,可以游泳了。而蘇東坡想的是:蘆筍、河豚可以吃了!

蘇東坡一生為口忙,他惦念著荔枝、石榴與葡萄,不忘龍眼、木瓜與櫻桃;想著豬肉、鱸魚、羊蠍子,饞著生蠔、河豚與兔子。


蘇軾:寶寶心裡苦,但寶寶不說——一蓑煙雨任平生

蘇東坡來到黃州後,自朝廷新秀一下子淪為小城官吏,工資驟減,一度在貧困線徘徊,不僅糧食靠自己種,肉食更是難得吃上一回。對於吃貨來說,這真的很痛苦。但蘇東坡令人驚歎的地方是:在艱苦時,也想盡方法讓自己吃得開心。

宋朝的肉食主要是牛羊肉,豬肉則為下品,所以價格便宜。蘇東坡吃不起羊肉,狼狽糟糕。但他對“吃”發自內心的熱愛,為豬肉注入了靈魂。他慢著火,少著水,待它自熟,等它火候足時自然美。

正如人生,慢慢享受,只管開心過活,火候到了,很多事情自然就順利起來了。蘇東坡的苦悶日子因那塊紅燒肉,開始變得活潑起來。他始終覺得,生活實苦,不如吃得開心點。

當蘇東坡被貶到惠州時,身為罪官的他不敢與權貴爭羊肉吃,只好偷偷吃沒人要的羊脊骨。

所謂愛做飯的人,往往能在貧瘠裡笑出聲來。蘇東坡也不例外,他發揮廚藝,先把骨頭煮熟,倒點酒去腥,再撒點鹽接著燒烤,把羊脊骨煮得嘎嘣脆,並寫信給弟弟說: “你知道嗎?這羊蠍子竟然能吃出海鮮的味道,連身邊的幾條狗都嫉妒我了,哈哈!”

最簡單的食材,能吃出大餐的滋味,這也是蘇東坡的高超能力。


蘇軾:寶寶心裡苦,但寶寶不說——一蓑煙雨任平生

有次,蘇東坡吃完肉打算誦經,好友佛印禪師說: “吃肉不可以誦經。”蘇東坡便默默地拿起一碗水裝模作樣地漱口,說: “我漱個口再誦,總可以了吧。”

是啊,生活多苦都好,用清水漱漱口,總會有一絲甘甜。

陽春三月的一天,蘇東坡與朋友路上遇大雨,大家都沒傘,十分狼狽。只有蘇東坡不這麼覺得。只見他穿著草鞋,拄著竹杖,快速地在樹林中穿梭,從容地在路上唱歌,待雨停了,他就把這一切寫進詩裡。在蘇東坡眼中,萬物皆可入詩。

詩,是蘇東坡的熱愛,也是他失意時的盔甲,是他對抗生活的小確幸​‍‌‍​‍‌‍‌‍​‍​‍‌‍​‍‌‍​‍​‍‌‍​‍‌​‍​‍​‍‌‍​‍​‍​‍‌‍‌‍‌‍‌‍​‍‌‍​‍​​‍​‍​‍​‍​‍​‍​‍‌‍​‍‌‍​‍‌‍‌‍‌‍​。當命運被拽入低谷,總要有熱愛去化解這樣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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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東坡來到赤壁時,也是他人生低谷時。這個戈壁已在此等候他千年,把所有的一切都為他這個失魂落魄的詩人準備好了。

那時清風徐徐,江面如鏡,蘇東坡一飲而盡,吟起詩來。他這才感到殘酷世界裡有了些快樂,困頓都隨酒氣蒸發,眼中只有江山明月。

此時的他已年過半百,嚐遍了人間的冷暖,但他並沒罵這人間,只是悄然來到了這個地方,喝一壺酒,吟一首詩,就已經很開心了。如同所有偉大思想的誕生一般,蘇東坡用詩文也凝練出了人生哲學: “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

意思是,若從事物易變的一面來看,天地萬物時刻都在變化;若從事物不變的角度看,萬物與我都是永恆不變的。變與不變的辯證,讓蘇東坡真正意識到:所有的困苦都將逝去,永恆的是自己的初心。他用詩給予自己安慰,也不小心安慰了後世的我們。人生有點熱愛,有所堅持,人們的靈魂就會有所寄託,就能在槍林彈雨的現實世界中,找到一個屏障。

中國文人深受儒家文化影響,自古都活得沉悶剋制。只有蘇東坡是個異數,他像個快樂的大男孩,在眾人不苟言笑時,也能哈哈大笑。


蘇軾:寶寶心裡苦,但寶寶不說——一蓑煙雨任平生

林語堂說過: “蘇東坡是個生性詼諧愛開玩笑的人。”這話一點不假,都被貶得這麼慘了,他還能給自己找樂子,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

而且,他絕對是個“損友”,總愛拿朋友打趣。

蘇東坡有個朋友叫陳季常,有點懼內。蘇東坡卻不管這些,常來找陳季常喝酒,有時還帶歌妓來喝花酒,這就惹得陳妻不開心了,陳妻常常用木棍敲打牆壁,惹眾人尷尬。

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有次,蘇東坡找陳季常聊天,一直談到深夜,陳妻受不了了,大聲呵斥起來,嚇得陳季常的拄杖都抓不穩了。為此,蘇東坡還打趣陳季常: “龍丘居士亦可憐,談空說有夜不眠。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河東獅吼”由此風靡。


蘇軾:寶寶心裡苦,但寶寶不說——一蓑煙雨任平生

蘇東坡也愛捉弄朋友。佛印最初只是個書生,有次,他們看到京師有剃度的道場,蘇東坡就忽悠佛印,說: “你不是喜歡佛教嗎?為什麼不假裝成侍者進去看看呢?”結果,佛印一進去,人家看他有佛相,就幫他剃度了。佛印剃度為僧後,蘇東坡哈哈大笑:“人家都說, ‘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還有‘時聞啄木鳥,疑是叩門僧’,你看,都是用僧對鳥,老兄,你今天怎麼就非要當只鳥呢?”只見佛印淡定地說: “我現在不就正對著你嗎?僧對鳥也。”

“鳥”在宋朝是粗俗之語,言下之意,就是佛印現在是僧,正好對著的蘇東坡就是隻“鳥”了。

生活如同一堵牆,層層框住了無聊與沉悶。可對於蘇東坡這樣的人來說,永遠都能找到出口,哈哈大笑。而他的朋友,就是那個出口。


蘇軾:寶寶心裡苦,但寶寶不說——一蓑煙雨任平生

這可能也就好理解,蘇東坡究竟有怎樣的魔力,千百年來一直被人們喜歡。答案無非是,他懂得怎麼讓自己開心。

在那個克己復禮的時代裡,他活得自然;在一條滿是荊棘的路途上,他過得自在。廟堂進不去,他就去江湖裡浪跡;生活不能順流而下,他就逆流而上;沒錢沒權沒地位,他就寫詩寫詞遊山水。不管生活多難,他都能取悅自己,暗夜突圍,抓住苦難,絕地反擊,活成有趣的樣子。

困境就如生命的裂縫,那是陽光照進來的地方。這束光不僅讓蘇東坡在千百年來熠熠發光,也照亮了918年後同樣在暗夜中突圍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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