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養父性侵養女事件”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人們更願意相信假話

比“養父性侵養女事件”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人們更願意相信假話

​“總裁養父涉嫌性侵未成年養女三年”,刺痛了無數人的心。

然而,這事距離“新城控股董事長王振華涉嫌猥褻9歲女童”,僅僅9個月。

更讓人絕望的是,這9個月裡,我們沒有等到新城董事長的量刑,卻等到了相似案件的再次發生。

如果瞭解過這樁案件,也許你會更心痛:

早在一年前,女孩已經有過一次報警。2019年4月,女孩報警稱在生理期發高燒時,鮑某某對她性侵併暴力毆打。

但是煙臺市公安局芝罘區分局2019年4月26日作出的一份撤銷案件通知書稱,女孩被強姦一案,因沒有犯罪事實,決定撤銷此案。

360多天後,案件引發軒然大波,她終於等來了《警方通報》,等到了姐姐和哥哥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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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置信。

但這難以置信的事,早已真真實實地發生過。

《難以置信》

比“養父性侵養女事件”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人們更願意相信假話

劇情改編自真實事件,一樁2008-2011年間發生在美國的連環強姦案。

1、

2008年,18歲女孩瑪麗報案稱她被強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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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告訴警方:在她熟睡的時候,一個陌生男子帶刀闖入了她位於華盛頓林伍德市的公寓,用鞋帶綁住她手腳,矇住眼睛,並在隨後的四個小時內對她實施了多次侵犯,犯案人還拍下了性侵照片,並威脅她,如果報警這些照片就會出現在網上。

瑪麗無視威脅選擇馬上報警,這本來是她做出的一個勇敢而正確的選擇。

然而不幸的是,後續的調查辜負了她的勇敢。

報警後,最先抵達現場的這位警察詳細詢問了瑪麗昨晚發生的事,錄了初步口供,並拍照取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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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專案調查組到達,要求瑪麗從頭到尾再講一遍案發經過。當瑪麗說自己已經講過一遍時,兩位警探表示要親口聽細節。她被迫又回憶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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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瑪麗被帶到醫院進行檢查和化驗。在經歷一整套冰冷的、有些羞恥的包括唾液、血液、尿液、陰道採樣流程的同時,醫生循例問起了事發經過。她有些不耐煩,但醫生表示,“我們需要記錄存檔。”瑪麗只好再次回憶被性侵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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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結束後,瑪麗被帶回警察局。警探要求她把事情的經過再過一遍。理由是,受害者回憶案發經過時會想起新的細節,有助於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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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沒完,詢問完之後還得把剛剛的證詞寫下來,作為目擊者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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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裡,案發後不到一天的時間裡,僅僅是回憶被性侵經歷就達五次。在一遍遍的回憶中,對於那些赤裸裸的問題,瑪麗從感到羞恥、畏懼回答,逐漸到意識麻木、脫口而出。

根據後面劇情得知,犯案者是一名連環強姦犯,作案手段老練,警方在調查過程中,沒有收集到包括指紋、腳印、體液在內的任何信息。

瑪麗的前任寄養媽媽私下告訴負責此案的警探:瑪麗沒有父親,母親長年跟各種男人鬼混;瑪麗早早沒了家,輾轉於各個寄宿家庭,比起家庭的溫暖,她可能更多地遭受了虐待和家暴;以前有過出格的舉止來吸引他人關注,比如聚會中站在桌子上跳舞、吹滅別人的生日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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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瑪麗的寄養媽媽認為瑪麗遭遇性侵後的反應很反常,異常平靜,看起來沒有被性侵的絕望感。

和養母去超市時,還像小孩一樣玩起了手推車,甚至還非要選和之前一樣的床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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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任何證據,加上遭遇性侵後的反常反應和特殊成長背景,警方居然自己編造了一個邏輯自洽的故事版本

瑪麗編造了強姦事實,整這麼一出惡作劇是為了博得大家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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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再次找到瑪麗錄了一遍口供,還真發現有些細節和之前說的略有出入。

在一系列的誘導和心理暗示下,瑪麗“承認”自己撒謊了。

就此,

一樁強姦案以受害者報假警、編造案情結案。

本以為這件事就告一段落,終於擺脫了警察的威脅和糾纏,可噩夢遠沒有結束。

瑪麗因為承認編造受害事實,鋪天蓋地的謾罵聲湧來,認識、不認識的人都不憚以最惡毒的言辭攻擊她。

公寓裡的同齡人認為瑪麗是騙子,開始厭棄辱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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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瑪麗丟了工作、沒了住房,還被檢方控告虛假訴訟,並強制她接受心理諮詢,同時需要支付一筆500美元的罰金。

18歲女孩瑪麗被侵犯,後又改口說一切都是她編造的,最終反被控告“報假案”,被歧視、謾罵、驅逐,從此生活在萬劫不復裡。

一個本應得到救助的女孩,反被傷得更深。

2、

這出悲劇,正如劇名一樣,難以置信。

這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故事,改編自2016年獲得普利獎(新聞界最高獎項)的一篇報道——《一樁難以置信的強姦案(AnUnbelievable Story of Rape)》。整個事件真實發生過。

比“養父性侵養女事件”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人們更願意相信假話

(《一樁難以置信的強姦案(AnUnbelievable Story of Rape)》報道封面)

報道以及據此改編的《難以置信》,沒有刻意地去描述一些性暴力的場面,也沒有誇張化地去渲染受害者的絕望和悲痛,而是在關注旁觀者對性侵受害者的態度

瑪麗,被本該保護她的系統所操縱從而說出與真相完全相反的東西,被錯判、拋棄,被侮辱、損害,完全詮釋了司法系統和社會支持系統對性侵受害者的不信任。

正是這種不信任,在幫助犯罪者逃脫正義的裁決的同時,加註在受害者身上的卻是殘酷的二次傷害。

在瑪麗的案件中,所有按部就班進行的一切審問和調查,就像流水線作業一樣,流暢、專業。在一個凡事都講求因果關係的社會里,他們覺得這套程序足以處理和解釋一切事故或者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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諷刺的是,這些人以為他們在做著正確的事。而實際上,他們沒有用正確的方法做正確的事。

從人性角度來說,那些所謂的制度和流程,一次次讓受害者複述被害過程,冷血無情。一段夜夜被驚醒、已經成為終身傷痕的記憶,要一次次地回憶,直到意識麻木。而詢問的人,手握權力,冷漠得像機器一樣,實施著“正義暴力”。

而不斷製造二次傷害的警察們,當取證無果的時候,還要反過來從受害者身上搜索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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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亦如此。對於許多受害者來說,正如瑪麗的遭遇,她們從調查人員和輿論那裡得到的回應通常是二次傷害。

性侵受害者,經常被指責挑釁攻擊者從而使自己陷入困境,或者是行為不當散發出錯誤的信號。現今很多的性侵犯案件,最終總會有那麼一個輿論導向,會歸咎於“女性穿著暴露”、“女性自身不檢點”等因素上,甚至將女方汙名化為“價錢談不攏”“仙人跳”等等,以此模糊性行為的主觀意願。

而受害者,不管怎麼說出真相,卻永遠被忽視、被否認。

這就是很多性侵受害者選擇不報警的原因。她們寧可忍氣吞聲,也不想經受這些二次傷害。不想在身體受到侵害後,精神還要一再被質疑和羞辱。

正如在經歷這一切之後,心理醫生問瑪麗收穫了什麼,瑪麗回答:我會選擇早一點說謊或者一開始就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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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性侵受害者面對的殘酷事實,真實得讓人無從反駁。

《難以置信》告訴我們,沒人相信是對受害者最大的傷害。

3、

那麼,到底該如何對待一個性侵受害者?《難以置信》同樣給出了正確範例。

劇中,受害者瑪麗遭性侵後的經歷和心路歷程是一條線,另一條線是兩位女警探偵破這起連環強姦案的過程

相比之下,兩位女警探就顯得專業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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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在科羅拉多州的哥頓市,女警探凱倫接到了一起強姦案。

與瑪麗案件辦案警察形成鮮明對比,在第一次見到受害者安珀的時候,凱倫並沒有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受害者回憶過去,而是把她帶到了車裡,再三確認了她的心理狀況之後,進行有重點的、而非赤裸直接地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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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珀顯得很平靜,冷靜、細緻地敘述著整個受害過程。甚至講到看到犯案者左腿上有胎記、犯案者給她蓋毯子很溫柔、懷疑他是慣犯。安珀試圖解釋自己的處境,凱倫警探多次說“你不需要向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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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信受害者,她不懷疑事件的真實性。

對於安珀所說的一切,凱倫都表現出完全相信的態度,不斷地安慰她不必羞恥和自責,在身體檢查過程中,也極盡體貼,並提前打點好人照顧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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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位女警探合作破案的過程中,一次回訪性侵受害者的時候,凱倫只問了受害者一個問題,搭檔格蕾絲就生氣了:她不需要再被另一個警察盤問強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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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性和女性對待性侵案的態度真是天壤之別。

前者是例行公事,只關注案子本身,孜孜不倦尋找線索,以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早日結案,而一旦有證詞上的漏洞,他們便會開始產生浪費時間、精力的想法。

後者才知道性侵對於受害者究竟是怎樣程度的傷害,關注案子的同時也會關注受害者,孜孜不倦為此努力,期待能早日將兇手繩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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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警探缺少偵查這類案件的經驗以及詢問當事人口供的技巧,對倖存者在心理上受到的打擊也沒有給予重視和理解。這也從側面說明了強姦案獲得的重視不夠。

而這些看似微小的細節,恰恰能影響辦案結果。正是這種設身處地的關懷與思考,讓兩位女警官走得更遠,最終,經過長時間的調查取證,抓獲了兇手。

《難以置信》借三個女性去責問那個男性主導的司法系統和調查環境,試圖告訴他們,如何快速、妥善、特殊地處理強姦案件,以及女性參與社會治理的必要性。

比起偵訊技巧,更重要的是態度和立場。

當瑪麗得知有兩位女警探,在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為她出頭、為她討回公道,她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這道光開始照亮瑪麗支離破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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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感動的是,除了女警探,女諮詢師、還有女受害者們都對案件的破獲作出了貢獻,她們用自己受傷的勇氣去保護別的女性避免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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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故事結尾,在兩位女警官的努力下,連環強姦案終於破了,犯案人被判處327年零6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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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個小小的孤獨的女孩煎熬三年才得到了警探的那一句對不起。

好在,瑪麗最終沉冤得雪,拿到了賠償金,走過絕望、自殺,最終堅強地活了下來,縱然過程很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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