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請君入甕

離開了狼堡之後,原知曉、陳蜀月、小妖女三個,便啟程往風鈴趕回。過了四五日左右,他們已過了青龍坡,來到白虎集的地頭。一望無垠的黃沙進入眼裡,偏偏這時天上又降下了綿綿不絕的細雨,原知曉抬眼看去,見天空已是烏雲堆積、密雲低垂,知大雨將至。四下環顧,見黃沙盡頭有一片叢林,依稀可見。便囑咐他們兩個到那邊看看有無避雨之處,三人一起往那片叢林走去。約摸黃昏時分,三人方走過茫茫黃沙,來到了這叢林。林木掩蓋之間,三人隱隱看到一間破舊的茅屋。眼見的綿綿細雨快要轉為傾盆大雨,原知曉對二人說道:“不如我們先去這茅屋避一避雨,待雨停了,再往回趕路。”這句剛說完,豆粒大的雨點嘩啦啦地一陣落下,瞬間沾溼了三人的衣裳。三人同使個身法,一起向茅屋掠去。待到簷下,剛穿過冷雨的小妖女止不住牙齒打顫,說聲:“好冷。”原知曉嘆道:“這雨來的太突然,不過幸好這裡有間屋子。”她們兩個點點頭,一齊衝原知曉笑了笑,伸出玉手,推門而入。

她們前腳剛踏足茅屋,均身子一顫,花容慘變。原知曉不知緣由,向前一步,走入屋裡,藉著微弱的光芒,目光掃過滿是茅草的地面,停在了牆上。

牆面雖然是夯土,可是卻用鮮血繪著一行猙獰可怖的字眼。在這大雨交織的暗夜,讀來更顯得詭異非常。

“原知曉死於此。”

這一行字映入眼簾,三人均倒抽了一口涼氣。

原知曉到底是見過場面的人,他定了定心神,左右看了她們兩個一眼,道:“這地方很古怪,一定要加倍小心!”

他的聲音一落,茅屋的窗戶忽然獵獵作響,然後門外響起一陣淒厲的狂笑:“原知曉,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處!”

這聲音虛無縹緲,彷彿遠隔千里,又似在耳邊呼嘯,伴隨著愈發滂沱的大雨,令人不寒而慄。陳蜀月和小妖女均聽得頭髮發麻、渾身發冷,一齊退到原知曉身畔。

原知曉下意識地回身而望,運起內力將聲音遠遠送出:“何人在此裝神弄鬼,有膽量速速現身!”

那聲音猙獰地怪笑道:“本來是神,何須裝鬼!”

原知曉的手已按上劍鞘,低聲對陳蜀月和小妖女說道:“來者不善,你們兩個先躲一下。”

豈知他的話已被外面的人聽在耳裡,那聲音又怪笑起來:“你若不死,她們就得死。原知曉,今日,你是非死不可!”

原知曉又運起內力,聲音突破雨幕,遠遠傳出:“裝神弄鬼算什麼本事,有本事與原某決一生日!”

那聲音依舊怪笑道:“原知曉,憑你一己之力,以為能解今日之局麼?”

原知曉並不搭話,他凝神貫氣,意欲循聲索敵。

哪知那聲音充滿譏諷地道:“你就算找到我們,又能如何?”

原知曉聽罷,只覺得心已涼了半截,因為照外面那人的意思,他們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一群要原知曉的人。

可是原知曉在江湖上並無多少仇家,況且他又惦念著他們兩個,所以只好擺出一副恭敬的姿態,全力喊道:“原某與閣下並無仇怨,為何一定要原某死?”

那聲音裡顯然摻雜了不知有多少仇恨,在這狂風驟雨中,一字一字冷笑道:“十絕小劍既是是被你所廢,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原知曉略加尋思,俄頃恍然道:“所謂的你們,一定就是十絕劍魁了。”

這聲音轉瞬被雨聲遮蓋,外面的人不答,只是在笑,淒厲得笑聲透過窗戶,在他們三人的耳邊縈繞。

原知曉自知言語無果,反手取劍,擋在她們兩個身前。雨打窗戶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響徹,這時候突然有一道雷電從天而降,撕裂了整個夜幕,令茅屋看起來一時間明亮刺目有如白晝。

陳蜀月和小妖女不得不以袖遮目,這突如其來的光亮令她們極為不適。

緊接著一道劍光破窗而入,伴隨著閃電的光澤,以雷電之勢,如一條橫過天際的脾練,不由分說地往原知曉的面門刺去。

原知曉恐傷了她二人左手發力推開她們,右手提劍當面相迎,一聲悶哼,光芒逝去,原知曉與對面的一人全都倒退一步,兩人的身形轉瞬又被黑暗淹沒。

對面那人道:“早聽說原知曉劍法絕倫,天下無雙,本不在神劍薛亮與封一策之下,我等不服,特來討教。”

原知曉聽聲凌空躍起,一劍揮去。劍光奪目,又再次斯開了籠罩大地的夜幕,對面那人冷笑西站,藉著光亮,未待原知曉的劍鋒觸及自己,先是倒退幾步,然後輕輕避過,倒翻出窗外。原知曉還未來得及進招,就聽到屋外幾個不同的聲音在落石般的大雨中織成一片:“十劍聯手,天地只殺,原知曉,連你自己都逃不了了,你還能救得了誰?”

原知曉不語,回首又望了陳蜀月和小妖女一眼,一向憂鬱的眸裡升騰起冷酷的光澤,他淡淡地說道:“你們兩個一定要小心,我原知曉今日定當以三尺青鋒,會會所謂的十絕劍魁!”說到這裡,他眼裡殺機大盛。

還未等他話音完全落下,三道劍光,三柄利劍,一齊破門而來,分襲原知曉的咽喉。原知曉腳步微錯,施展起幻夢身法。在劍光的照耀下,那三人瞥見眼前的原知曉竟然由一個人變成了五個人。他們三個一時間膽怯,刺出的劍在空中一滯。原知曉怎容機會白白錯過,身形一變,連帶著劍勢變化,與他三個劍鋒錯身而過,掠起層層劍芒,就掃向他們臉頰。那三人反應也是一等一的快,一見硬是不對,立刻收劍回招,轉身往窗外掠去。原知曉回神喊了一聲:“只要不是我的聲音,一定要先下手為強!”他語音一落,便提劍縱身掠了出去。他一出茅屋,小妖女忍不住喊了一聲:“原大哥一定要小心!”但是原知曉顯然已聽不到,他已掠過三五丈的距離。

漫天落雨驟然而下,如飛蝗似的充滿了天地之間。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裡,大雨已淋溼了原知曉貼身的衣裳,雨水穿過他的斜劉海沿著額頭流入他的嘴角,使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極為狼狽,但他顧不得整理自己。因為這時又有五柄劍同時刺向原知曉的胸膛,這五柄劍來勢迅急,有如迅雷一般,可是卻不帶一點光芒,沒有一點風聲。

原知曉憑藉多年對敵的經驗,兩足發力,上拔一丈有餘,在這間不容髮的一瞬間,險險避過。還未等他反擊,忽聽得一個低沉的聲音在這暗夜裡響起,這聲音分明帶著一種野獸般的興奮:“你們幾個先對付原知曉,老子先去幹了她們兩個,等你們收拾完了原知曉,再一起享受她們。”

字字清晰入耳,怒氣有如烈火在原知曉的腹中燃燒,他再也無法保持江湖成名遊俠的風度。眼看著那五柄劍已上挑過來,原知曉甩劍一擋,藉著他們劍鋒發出的真力,身子在空中半旋,變為頭下足上,劍尖自上而下,往五人的腦門削去。

這五人畢竟位居十絕劍魁,智計武功都不是十絕小劍同日而語。他們先是讓開這一劍,轉眼便掠到五個不同方向,劍鋒再一起刺出,影城合圍之勢,令原知曉疲於奔命、無力招架。

原知曉自知若僵持下去,難以堅持手誅他們再營救她們兩個。於是狠了狠心,沿著五人劍氣所織的劍陣衝去,以居高臨下的勢頭,直取最前頭的那人。

劍氣瞬間撕碎了原知曉的袖子,並在他的胳膊上劃出了幾道血痕。但是最前頭的那人見原知曉全然不顧生死,心頭自是一驚。這一驚不要緊,要緊的是原知曉得劍尖已抵上他的咽喉,他還沒來得及退後,就感到喉頭一陣冰涼,然後他兩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覺撲面而倒。其他四人均是吃了一驚,但他們應變還是十足的迅速,四人身形微錯、轉身揮劍,如穿花蝴蝶似的在這一陣接一陣的大雨中穿梭,企圖再布劍陣,困原知曉於此。原知曉知她們目的,更不想給他們機會,迎著對面飛出的一道劍氣,衝了上去,他兩肩一縮,先是避開那屢劍光,然後使個身法。只因原知曉的身法天下無雙、奇快無比,在那人看來就像三個原知曉一齊出擊。這人一驚之下,急忙回劍來擋。原知曉冷笑一聲,左飄右閃,便繞到他身後,一劍刺去。劍從這人後背刺入,前胸穿出,這人慘叫一聲,立斃當場。剩下的三人大怒之下,運足真力,貫注真力的一劍帶著一道比閃電更亮、比流星更快的劍光,一齊照著原知曉劈去。原知曉退後一步,扭身側飛。三人當然不能容他從容來去,手腕抖動,匹練似的劍光如影隨形,直追原知曉而去。

原知曉看來已是無從躲閃,可是他們似乎忘記了原知曉的幻夢身法!

他們的劍光一去不返,而他們又未曾聽到原知曉淒厲的慘呼,都覺得實屬怪異。不待他們細想,原知曉的劍鋒已橫過紛紛而落的雨滴,往他們後頸斬來。然後血光漫天,與飛雨一起激飛,他們的腦袋,也一同如皮球似的,拋了出去。

原知曉喘了幾口粗氣,望了一眼黑如濃墨的蒼穹,便發力飛奔,提劍往茅屋掠去。敵人的鮮血沿著劍鋒一滴滴地往下落,與傾盆而下地落雨融合在一起,共同滋潤著這乾涸已久的大地。但是原知曉已全然不顧,他現在唯一惦念的,正是她們兩個。

原知曉一飛四五丈的距離,在這深夜的雨幕裡穿梭,猶如一隻黑鷹,在藍天盤旋。他還未接近茅屋,看到一道電光,從天而降,令整個夜幕變得支離破碎。

電光未逝,劍光飛起,電光與劍光交織,誰還分的清哪裡是電光哪裡是劍光?

原知曉嗅到殺氣掩來,急忙側身而掠,險險避開那道伴隨著電光而來的劍光。

可是他落足實地之後,卻不見有誰的身形。

原知曉提著還在滴血得利劍,仍是全然不顧溼透他衣裳、從他斜劉海間涔涔而落的雨水。他此刻屹立在風雨中等待血戰的身姿,與地府裡嗜血的厲鬼簡直是一般模樣。

背後一個聲音猙獰地笑道:“原知曉,你若贏不了我,她們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可是處子之身不保了。”

原知曉咬著牙,緊緊握著劍柄。

又是一聲霹靂,又是一道劍光,這雨夜一時間通明如晝,即使是原知曉強睜雙眼也會就此失明。

劍光在電光閃亮的同時掠起,穿過無數滴飛速降下的雨點,剎那間已逼近了原知曉的胸膛。

冰冷的雨夜,雷電交加的晚上,荒村的茅屋,猩紅的血書,令這一天變得極為詭異,極為恐怖。

陳蜀月和小妖女蜷縮在角落裡,似乎在等待著原知曉成功擊殺敵人凱旋而歸,彷彿又擔心敵人殺害原知曉而再次降臨,這矛盾二複雜的心情令她們惴惴不安。

一聲霹靂,響徹雲霄,茅屋的門緩緩打開,兩人都憋著氣,她們害怕,害怕來的不是原知曉。

兩個人一齊跨步而入,她們兩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美人,在哪裡呢?”這兩人一起猙獰地大笑起來,“原知曉這個廢物保護不了你們,你們還是乖乖地陪大爺快活快活!”

她們兩個這時連大氣都不敢喘,擔心被他們聽出了位置所在。

那兩人仍是一臉的壞笑,得意地道:“你們要是主動從了我們,我們保證讓你們欲仙欲死!”他們說罷,又是一陣猙獰地淫笑。

陳蜀月輕聲說道:“想必原大哥已遭了他們毒手,我們不如跟他們拼了。”

小妖女的眼裡滿是傷情之意,道:“既然原大哥死了,我也不想苟活於世了。”

那二人聽得仔細,已知她們兩所在的方位,兩人相視一眼,又是一絲淫笑掛上嘴角:“你們死了多可惜,先讓大爺們快活快活!””話音一落,這二人一同伸出雙手,如餓狼似的向她們兩個撲去。她們兩個雖然有些武功,但是這種時候反倒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眼看著她們就要被這二人凌辱——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劍光穿窗而過,帶起一抹淡淡的光芒,往這二人後心削去。這二人因色慾迷失了頭腦,動作也相應變得遲鈍起來,他們剛一轉身,劍光就已劃過他們咽喉,兩人戟指道:“你……”話還沒有說完,便撲通一身栽了下去,停止了呼吸。

然後有一個人從窗外跳了進來,用劍鋒支撐著身體,正面向他們。

“原大哥!”小妖女興奮地脫口道。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方才衝出去的原知曉!

原知曉咳了一聲,咳出一灘鮮血,道:“我回來晚了。”

“不晚,原大哥,你來的正是時候!”小妖女已是熱淚盈眶。

“原知曉,我們還沒決出生死呢,你怎麼能逃跑?”門外一個猙獰的聲音響起,隨著這聲音進門的,是一個渾身是血的劍士,這劍士好像能感覺到原知曉的位置,一躍而起,撲了過去。原知曉反手一劍擲了出去,只聽到一陣利劍破空聲,然後那人就如同壁虎一般被釘在了牆上,連動都不動。原知曉望著她們兩個,笑了笑,他再也支撐不了自己的身體,顫抖著單膝跪了下去。她們兩個趕緊衝上前來,攙扶著已是浴血全身、傷痕累累的原知曉。

“十絕劍魁都死了,我們安全了。”原知曉含笑說道,只是他的聲音極為微弱。

“原大哥,我扶你好好休息。”小妖女控制不了自己,晶瑩的眸子裡滴下兩串珍珠的淚珠,就滴在原知曉此刻無比憔悴的臉上。

原知曉又笑了笑,道:“你原大哥沒事的,你們都不要傷心。”

“前面好像是一個茅屋,我們先去休息休息,等雨停了,再繼續趕路。”

外面響起一個內力充沛的聲音,聽起來說話的這人必定是個中高手。

原知曉因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的臉色轉瞬變得慘白為紙,道:“不好,若是敵人恐怕我們已無力抵擋。”

“壇主,這裡好像剛經歷了一場大戰。”外面一人道。

這聲音落下,一個女人的聲音裡滿是不解之意:“這幾個人看來應該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十絕劍魁,可是,誰又有能力殺的了他們?辜兄,你意下如何?”

“壇主,辜某倒是覺得還是先去茅屋避雨為好,我們不便再參與江湖上的仇殺。”

原知曉聽著他們的對話,憂鬱的眸子裡盡是憂慮之意,他嘆了一口氣,道:“看來來的是百笑幫!”


故事:請君入甕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