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念四哥,兩個農民的愛情:你活十年,我就跟你十年!

清明節念四哥,兩個農民的愛情:你活十年,我就跟你十年!

老婆本家有個哥哥,論起來,也不是特別近。他與我老婆是一個曾祖父,我們都喊他四哥。前些天剛去世,四十歲剛多一點。

四哥為人斯文,不是很健談,卻獨跟我很談的來。談的來的人在做事方面有相同的方式,四哥和我都是很感性的人。

四哥的去世對我觸動很大。

聽身邊的人瞭解到了四哥這一生:從小身體不好,家境並不富裕。在農村,找媳婦幾成奢望。

直到去外地打工時,遇到了現在的四嫂。四嫂曾經有過一段婚姻,可四嫂的前夫遊手好閒、不務正業,還整天對四嫂家暴。農村的風俗要求她忍。忍無可忍的情況下她還是離開了原來的丈夫。

遇到四哥後,兩人境遇相似,情投意合,相見恨晚。

兩人剛在一起時,四哥是有所顧慮的。顧慮的不是對方那頭,而是自己這頭:從小有肝病,家住貧困山區,自己一無所有。他怕跟四嫂在一塊,會連累她。四嫂瞭解四哥的顧慮後說了一句話:哪怕你只活十年,我就跟你十年,我不後悔!

這一切是老天給四哥的恩賜。男耕女織,夫妻恩愛和睦。結婚兩年後有了個兒子,取名叫孟令達。

四哥感覺這一切幸福來得太突然。老天終究沒有忘了他,即使給了你九九八十一難,幸福遲早會來,不過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候,悄然到達。

“你活十年,我就跟你十年!”這句話是兩個農民關於愛情的誓言,簡單卻令人動容。

誰知,這句話卻也像一個殘忍的詛咒。

時光如梭,轉眼間兒子已經十歲。四哥靠自己的辛苦勞作,在村頭蓋起了屬於他們的一座房子。

看著蓋好的這片瓦屋,他放下了心裡的一塊石頭。終於,為老婆孩子安了一個“家”了。這一切,我曉得,是四哥一邊種蘋果樹,一邊外出打工。頂著本來就不好的身體,沒日沒夜的勞作換來的。

看著尚未裝修的家,滿滿的欣慰和塵埃落地的幸福,還有作為男人,終於托起屬於自己責任後的自豪。

清明節念四哥,兩個農民的愛情:你活十年,我就跟你十年!

身體卻一陣劇痛。

一切幸福煙消雲散——來自身體的審判日,就要來了。

長期以來無限度的勞作,身體早已透支,這一陣痛不同以往,這次的病情復發陰雲籠罩。新瓦房建好粗粗裝修完,恰到年底,然而身體每況愈下。

清明節念四哥,兩個農民的愛情:你活十年,我就跟你十年!

這一天,疼痛難忍。第一時間,他沒有去醫院找醫生檢查,而是找到了自己母親。母親讓他趕緊去醫院檢查。四十多歲,沉默寡言的他喏喏道出了一句“娘啊……我……害怕”。母親在他去世後,見人就重複這一句話。

四哥是個命苦的人,但四哥從沒怕過。我能想象到四哥在對著自己母親說這句話時的眼神是多麼的無助與恐懼。無助,壽限天註定,一切已是無可救藥。恐懼的,不是死亡,是以後無所依靠的妻兒老母。所有的一切,都來之不易。所有摸得到的幸福都會隨著自己的離開而灰飛煙滅。對於四哥來說,這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一句“害怕”,萬念俱灰。

從發病到去世,不到兩天的時間。病情劇烈發作,吐血,劇痛,不省人事。就這樣,簡短而倉促地完成了在人世間的最後一次修行。

醫生責怪為何不早點檢查,早一點一切還能控制。

我明白,這是四哥有意為之。他不想讓頂樑柱的他,成為家庭的負擔,不想讓高昂的醫藥費再去連累嫂子和這個家。

四哥啊,何苦生得如此辛苦!

葬禮當天,不是週末,我不算近親,本可以不去。跟老婆說,讓我去送送四哥吧。

葬禮在四哥剛建好的瓦房內舉行。嶄新的瓦房,連裝修油漆味道還沒褪去。這裡,本是新生活開始的地方,卻成了三天葬禮結束的地方。門框上還有四哥寫的春聯並沒有揭去,俊逸的字體反讓一切更加悲涼。

遠處的果園,枝頭已經開始發芽,四哥卻是吃不到今年的果子了。這片土地上生活的男人們,繼續默默地忙碌著。

今天陽光很好,我突然又想起了四哥。想點上一支菸,跟你聊聊過得好不好。

聊著聊著,你笑了起來,眼角露著深深的魚尾紋。

2017年4月22日午,貓頭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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