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虐貓”兩個字，我都覺得心有種揪起來的疼。
這次虐貓事件發生之後，也是鼓了很久勇氣，才敢點開新聞了解詳情。
我先忍著怒氣，把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梳理一下。
在山東理工大學，一名大四學生範某，被爆虐待流浪貓。他在貓尚且存活的情況下，剝皮、掏腸、火燒、開水燙、電擊，用盡殘忍手段。
據爆料人透露，由於範某的施暴，學校兩個月內死亡了80只流浪貓。
80只，多麼可怕的數字。也就意味著，平均每一天，範某都要虐待超過一隻流浪貓。
事發之後，範某微博中的博文已經被清空。
網友紛紛在山東理工大學官微留言，要求處理範某，並將其開除學籍。
但最終等到的結果，只是山東理工大學聲明說，要對其進行嚴肅批評教育。
有點嘲諷的是，在當日的清晨6點51分，官微還發了一條歲月靜好的早安問候。好像這個校園寧靜、美好，一切都像春天綻放的花一樣，生機勃勃。
然而其實撕開假面之後，有人已經腐爛掉了。
我不知道這個範姓學生，到底有著怎樣的心理狀態。
午夜夢迴的時候，他會不會聽見貓咪的呻吟聲？
眼前會不會閃過，它們被折磨得痛苦不堪、扭曲、掙扎的畫面？
4月9日晚，範某@天驍的小貓咪321 ，通過微博向網友道歉：“我誠心接受網友的譴責和學校的批評教育，也願意承擔由此不良行為所帶來的一切後果。今後，我將做一個愛惜動物的人，來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懇請大家相信我，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
裡面的每一句話，我都很想反駁。
你願意承擔一切後果，請問貓咪已經死去的後果你該如何承擔？
你說今後將做一個愛惜動物的人，可誰會相信這樣的空口承諾？
你道歉乞求一次改過的機會，那誰來給這個生命一次機會？
道歉無用。
動物一直是動物，人有時候卻不是人。
喪失人性的你，不配得到貓咪的原諒。
學校在調查這個血腥的個案時，發現範某將虐貓過程拍下視頻，並通過社交平臺兜售牟利。
這也牽扯出了背後一個巨大的黑色產業鏈。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虐貓視頻其實有著驚人的市場規模，而且成本低，不違法，來錢快。
甚至花35塊錢，就可以買到120部完整的虐貓視頻。
噁心之餘，我不敢去窺探人心。
因為東野圭吾說過：“世界有兩種東西不能直視，一個是太陽，另一個就是人心。”
我忍不住想，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在通過什麼渠道做著這樣的事？
QQ群是不能不被提到的一個惡魔聚集地。
建於2018年6月5日的QQ群“花生盾學院”，內部充滿了各種不堪入目的交易。
申請加入時不需要審核驗證，群內被設置為全員禁言，而管理員每天會不定時發佈一兩部虐貓視頻。
在採訪時，華西都市報的記者隨機播放了其中的兩個視頻。場面血腥到，下面這段描寫必須要加上
慎看兩個字：“用水槍將已經奄奄一息的白色小貓，直接衝到一旁的廁所蹲位裡；
將繩子套在小貓脖子上，在半空中用力拋晃；
用棍子一遍遍敲打已經被剝皮死去的貓，另一隻大一點的貓則不斷伸爪去拍同伴，發抖哀叫……”
視頻中的人沒有露面，但是能聽見他在哼唱輕快的小曲。有的視頻在貓咪的慘叫聲中，配以歡樂動感的音樂。
上傳視頻後，群主“萬事通”連續發佈消息，感慨“舒服”“爽”“安逸”。
管理員“小仙女”在另一段虐待視頻下留言：“人家就是喜歡虐貓，喜歡聽貓的慘叫。”
他們叫囂著“貓是惡魔”，合理化自己的行為，在每一個視頻下面吶喊著、狂歡著。
在志願者的舉報下，該群6月12日被封。
然而當晚，一個同名的新群被建立。6月13日，在一天內發了近10個虐貓短視頻後，再次因為被舉報而封群。
封不乾淨的，我不無悲涼地想。只要有市場在，就永遠有流通渠道。
類似這種虐殺動物視頻，被人在網上以每部數十元至數萬元的價格販賣，內容血腥殘忍，甚至還可以付錢“定製”。
根據被殺對象不同，虐殺者的開價從幾百到上萬元不等。
用高跟鞋踩踏的方法虐殺烏龜、牛蛙等小型動物，開價500元；用閹割、剝皮等方法虐殺驢、羊等大型動物，開價15000元。
我們今天看到的個案，其實只是冰山一角。
善良的、喜歡溫柔擼貓的我們，根本想不到同為人類，有人可以做出這樣殘忍至極的事。
貓之外，小雞、倉鼠、小狗、金魚，甚至於大型的羊、牛、驢等動物，都可以被當做洩慾的工具。
據《新京報》不完全統計，僅一名女孩近幾年拍攝的162部視頻中，就涉嫌虐殺4只小鳥、8只小貓、33只兔子、58只小狗，以及幾十只倉鼠和小雞。
動物視頻販賣者周平曾說：“只要敢踩，錢是分分鐘的事，拍得好不愁沒單子，只要膽子大。”
他作為幕後推手，會教女孩入行：
“妹子需要取個藝名，拍攝一部虐殺動物的樣片，比如踩死十幾條金魚。”
接下來，周平把樣片傳到QQ空間進行宣傳：
“我有固定客戶，QQ空間的日均瀏覽量600+。”他的QQ空間有4000多張分類的虐殺動物視頻截圖。
他的QQ空間還展示了多份虐殺動物的“劇本”，詳細描述了各種虐殺的方法，女孩的著裝、臺詞等。
完整的流程、流暢的產業鏈，在我們周遭，竟然藏著這樣讓人毛骨悚然的黑暗。
然而賣的人利慾薰心、喪失人性，買的看客則更是惡魔。
在一篇揭露虐貓產業鏈的貼文評論區，一位網友發言稱：“雖然我們沒有禁止虐待動物法，但虐待動物情節惡劣法律也不會坐視不理”。
卻隨即遭到反駁：“哪裡有什麼惡劣影響，不愛看別看，誰逼你們看了？你們接受不了，不代表我接受不了。”
同樣是在山東理工大學虐貓事件發生後，有人評論：“我們沒有干涉你們愛貓的權利，你們也無需干涉我們恨貓的權利。法不禁止即可為。”
我真覺得可悲，居然還在此引用“法不禁止即可為”。
他錯誤以為，現行法律的空白就是他肆意妄為的依據。並且完全不注意，這句話的提出，是為了推進政府職能轉變、激發市場活力，而非給予他胡作非為的機會。
亞當斯密說：“每一個人，在他不違反正義的法律時，都應聽其完全自由，讓他採用自己的方法，追求自己的利益。”
所以一切自由，都是建立在正義的基礎之上的。
所以請這些變態，不要再大義凜然地曲解法律。
在國內，2000年以後，虐待動物現象逐漸被曝光出來。
一開始還是個別人心理變態的行為，後來演變成有利益驅使的商業行為。
十幾年間，虐殺動物視頻產業的規模越來越大，同時幕後製作者也越來越隱蔽。
我們都很清楚，觀看和消費的人，正在助紂為虐。
觀眾是原罪，他們的一次次點擊和打賞，是架在無辜動物脖子上的刀。
他們也在勒緊自己脖子上的繩索，一步步，走向萬劫不復。
而虐待動物者同樣罪大惡極。
雖然這次涉案的大學生公開道歉，但此事顯然無法了結。
我們都在擔心，這封道歉信只是寫給學校和輿論，而他本人仍不思悔改。
我們都在擔心，這樣扭曲行為背後、人性的惡，仍在他的骨子裡。小惡之後，大惡不斷。
事實上，這也不是杞人憂天。
在這件事被爆出之前，有網友發私信對他說：“你女朋友知道（你做這種事），會擔憂你有暴力傾向。”
而他惡語相向，毫無禮貌地用髒話問候對方。
他對待動物的態度，正在逐漸影響他對待人類的態度。
這也讓我想起幾年前的另一個毫無羞恥的虐貓女。
2012年5月，上海女性周穎，領養並虐殺超過百隻小貓。她聲稱“貓是她的天敵，聽到貓的慘叫聲讓她享受到了快感”。
很多小貓都是被活活捏死的，七竅流血骨頭全碎。
直到今天，她的百度百科詞條後綴還是，中國虐貓第一女。
作完筆錄後，虐貓女周穎被放行。但周穎對於自己的行為不但不反省，甚至還向志願者發來挑釁短信，稱“部署的計劃落空很失望吧，就憑你們這點腦子，我去領貓了拜拜了您呢”。
她還聲稱這種行為動機是“年幼時遭遇的不幸經歷”，可我只覺得她無可救藥。
她自稱住豪宅開寶馬，但實際情況是，她超過十年一直住在普通公房的一間群租屋裡。
鄰居評價她是個怪人：“她剛搬來時還穿得挺講究，但後來行為越來越怪異，有時居然一隻腳穿平跟鞋一隻腳穿高跟鞋就下樓了。”
沒有人敢跟這樣的人交往。跟她即使是無意說過一句話，想起來也絕對會嚇得汗毛倒豎。
上述兩位，已經沒有了同理心。他們通過虐殺弱小的生命，來獲得快感、宣洩情緒，甚至以此作為炫耀資本，堪稱行屍走肉。
我們直到今天，都無法原諒這樣的敗類。
甚至覺得，網絡暴力和人肉搜索對她的傷害，遠遠不能償還他們的惡行。
要就事論事？可是很抱歉，這種行為，我們沒有辦法不上升到人格問題。
因為科學來講，他們的有病，是真的“病了”。
虐待小動物，其實是一種心理發展退化的返祖行為。
從猿類進化到智人，我們的祖先學會了使用武器打獵，這是一種原始的本能。而社會發展之後，理性教育我們要抑制這種本能。
有些人在遇到挫折或者生活變動時，單一追求用快感來彌補心理的創傷，就容易激發這種本能。
也就是我們俗稱的“退化”。
其次，虐待弱小還是一種自我強化。
這些人或不被重視，或沒有社會存在感，或被質疑各方面能力，因此他們虐待動物，並且發到社交媒體上給人看，就是要吸引別人的注意，證明自己是有能力的，是可以做出一些一般人不敢做出的行為的。
這是一種自我心理的強化，也體現出實際能力的低下。
而且，大量研究也證明，虐待動物與對人類的暴力犯罪有直接聯繫。
美國臭名昭著的連環殺人犯、從小就開始對小動物展現出“特別”的興趣，從昆蟲到貓狗，從肢解屍體到活體虐殺，他幼年時就積累了大量殺害動物的經驗。
Edmund Emil Kemper 曾經虐殺鄰居的貓。最後殺了8個女性，包括他自己的母親。
Carroll Cole 殺了35人。他自述第一次感到暴力因子作祟，是在勒死了一隻狗的時候。
換句話說，只要得到一個合適的機會，他們不介意傷害任何人。
英國哲學家洛克曾經警告：“殘酷地對待動物，會使人變得殘忍。”
所以對於潛在暴力的擔憂，從來都不是捕風捉影的加害，而是客觀存在的現實。
今日虐待動物，明日如何對人？
這是我們面對施暴者時，忍不住問出的問題。
講完一些讓人心情沉重的負面人物，還是在最後帶來一點溫暖吧。
在虐貓新聞的話題頁下，我看到了一個網友分享的小故事。
@大萌嘻嘻：
“2014年秋天，我媽在小區裡發現了一隻小花貓。滿臉血痂，尾巴也骨折了，腹部有一個鼓包。
我透過文字，能看到這一家人溫柔的眼神。
她們細心關愛著一隻陌生的小貓，讓它從傷痕累累到擁有一個溫暖的家。她們給喵喵拍各種生活照，記錄著它的生龍活虎。
這個故事治癒一般，撫平了我緊緊揪著的心。
我想，在和人交往的時候，這家人一定也是同樣的和顏悅色。多希望，身邊可以多一些這樣暖流一般的人。
但似乎隨便哪一天點開新聞，事實就會告訴我們絕非如此。
永遠不要高估人性的善，也不要低估人性的惡。
而最深的“人性之惡”，往往就存在於你平靜的生活。
突然又想起柴靜的那句：“人能從潔白裡拷打出罪惡，也能從罪惡中拷打出潔白。”
我們都希望生活是充滿愛和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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