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芹菜
劉花瑩
芹菜，你這蠢萌的傢伙！陽光下，你縱身一躍，你可知道，那扇紗窗，剎時就成為你奔赴黃泉的入口！縱使我們千呼萬喚、悲天愴地，卻也無力迴天，你再也不能睜開你的貓眼，看我們最後一眼......
許是這個春天，因為可惡的冠狀病毒，我們都在家宅得太久，那一扇剛剛開啟的紗窗，讓你窺見了外面的世界，早已春暖花開；許是你聽到了河水的歡笑，小鳥的高歌，你也想去湊個熱鬧，於是你激動地跳躍，沒想到卻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李詠去世時，哈文“永失我愛”的四個字，讓無數國人淚目，慨嘆生命無常。現在，我“永失我貓”，別人可能笑我痴狂，覺得我“小題大做”。我只想說，那是他們沒有經歷過這種突如其來的生離死別，才不會體驗到那種眼淚流乾、心被掏空的絕望和痛苦！
我怎能忘記，就在剛才，我叫兒子朗幫我搬陽臺上的花盆到樓頂去，把陽臺清理出來，好讓昨天才回家的你有更舒適的生活環境。我到衛生間去給花草澆水，路過走道，你還亦步亦趨地跟著我，淘氣地舉著前爪來拍我的褲腳。轉眼間不見你的蹤影，我和朗爸放下手裡的活，趕緊去找你，從廚房到客廳到書房到臥室到衛生間到陽臺，到你平時可能蔵身的每一處地方。沒有！你到哪裡去了？你平時可不能這麼忍得住氣！尋到陽臺時，我發現紗窗是開著的，突然，我的心裡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莫非？
我急忙跑出門外，從十樓的窗戶探頭往下望。我的天立刻塌了！不知什麼時候，你從家裡開啟的那一扇紗窗摔到了三樓！我看不清你躺在地上的模樣，因為眼淚模糊了我的雙眼！
我又怎能忘記初見你時的驚喜？那是去年五月，我在兒子朗家裡發現了你這個“小東西”，全身紅褐色的皮毛油光水滑，兩隻黃燦燦的眼睛望向我，我的心霎時就變得溫軟。那時你可真小呀！還沒有我的拳頭大，但很長，你撐起懶腰時，從頭到尾怕有一個成人的枕頭那麼長。兒子朗告訴我說，因為你又長又苗條，便給你起名叫“芹菜”。我不知道朗什麼時候化身為你的“鏟屎官”了，沒好聲氣地數落了他一頓“玩物喪志”。但朗全然不顧我的“討伐”，興致勃勃地給我介紹他的“寶貝室友”：吃得少，愛乾淨，會跑酷，聰明，很小就知道使用貓砂盆……據說還具有古埃及法老雙血統，屬於阿比西尼亞貓。許是朗作為獨子女童年經歷過太多的孤獨，他渴望友情，哪怕是對一隻狗一隻貓，甚至對一切幼小的動物都有無窮的愛心和耐心。怕我不信，“鏟屎官”用一根“逗貓棒”引導你這個“喵星人”表演了“十八般武藝”：立定、坐下、跳躍、撒嬌……“喵星人”顯然訓練有素，似乎能聽懂主人的所有指令，每一個動作都做得有模有樣，令人忍俊不禁。
寒假，兒子帶著你回到家裡。因為新冠疫情，我們一起宅在家裡度過了一個漫長的假期。朝夕相處，你很快就成為我們家的一員，並且成為大家關注的焦點。稍有一會沒見你的影兒，大家必然會問“芹菜呢？”有時，你鑽進沙發底下和我們“躲貓貓”，頑皮淘氣；有時，你躺在沙發上睡大覺，憨態可掬。
你怕是動物界中最優雅的生靈吧，作為養尊處優的寵物，你對食物的矜持，保持了“喵星人”的尊嚴，我們寵你愛你不是沒有理由的。
但對於最喜歡喝的酸奶，你會一反矜持的常態，每次看到我們拿出酸奶，便急急忙忙地蹭過來，挨近褲腳邊，舉起兩隻前爪試圖來“搶”，如若不給你，你便像個頑皮搗蛋的小孩子，前爪抱著我們的腳，自己在地上不停地翻過來又翻過去——每天早晨，只要有人出臥室門，早已等候在門口的你慣常表示親暱的動作，便是趴在人的拖鞋上撒嬌，人走到哪，你就跟到哪，直到給你的碗里加幾顆貓糧，你才會依依不捨地離開人的腳，非常矜持地走到碗邊，慢條斯理地吃你的早餐。
而每天晚飯後上演的“酸奶戲碼”，讓你作為“喵星人”的“精明”得以完美展現，也讓我們家充滿了歡聲笑語……
芹菜，今夜是你獨自躺在荒郊野外的第一晚，請你一定記得你並不孤單，你是帶著我們的愛離開的。朗和朗爸為你選的最後的“家”，依山傍水。從你的墓地回來，朗把自己關在房裡，一遍又一遍地聽著《See you again》，聽得哀婉凝噎。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貓生何嘗不是如此？現在，你是暫時離開了，我們只能揮淚作別！心裡會永遠給你留個位子，這個位子，別的任何一隻貓都代替不了！往後餘生，願你眼裡有星辰，身邊有清風，心中有暖陽。
芹菜，如果想我們，請來我們的夢裡，“喵”一聲，告訴我們：你只是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不小心跌了一跤，無傷無痛，睡一覺醒來，又可以生龍活虎，蹦蹦跳跳。你還要告訴你的“鏟屎官”：這只是意外比明天的太陽來得更早了一點，無需自責和傷心。每個人的生活都得繼續，你在天堂會佑護他，希望他早點擺脫痛苦，早點成家立業，早點生兒育女……只有這樣，才不枉你們曾經共同擁有的美好時光，和你帶給他的那麼多那麼多的快樂，是不是？
再見吧，芹菜！
劉花瑩
寫於 2020年3月22日深夜
授權作者簡介：劉花瑩，網名“嫁與飄飄雪”，湖南祁東縣人，退休中學語文教師，現供職於江華老年大學校委。為《江山文學》社團副總編，歷年來有諸多散文、詩歌、小說散見於各地報刋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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