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三傑卷:最後的丞相陸秀夫

南宋鹹淳十年(公元1274年)七月,元丞相伯顏率重兵南下攻宋。在一個漢人農夫的幫助下,伯顏成功地繞過了南宋前線重鎮郢州及其堅定的抗戰將領張世傑,併成功擊敗了由夏貴率領的南宋水師精銳,直接突破長江天險,兵壓臨安城下。

宋末三傑卷:最後的丞相陸秀夫

一時間,南宋朝野上下人心惶惶,臨安附近的各州縣大多紛紛開城投降,僅有常州和潭州在孤獨地堅持抗戰,直至被元軍攻破。隨後臨安城破,在文天祥竭盡全力的拖延下,張世傑帶著皇子益王趙昰來到福州即位。

南宋德祐二年(公元1276年)二月夜,真州守將苗再成在噩夢中被侍衛驚醒。在極端不安與無盡的擔憂中得知,一位衣衫襤褸的難民,自稱是朝廷的宰相,要面見真州守將。

其實宋氏江山早已經淪陷過半,蒙古士兵的鐵蹄在秀美的江南橫衝直撞,燒殺搶掠。全國上下,早已人人自危。還有誰會願意來到這淮西前線重鎮真州呢?

那個衣衫襤褸的來訪者,正是南宋朝廷的樞密使,同中書省門下參知政事,狀元宰相文天祥。

宋末三傑卷:最後的丞相陸秀夫

文天祥用他超人的魅力,感動了伯顏。雖然宋軍一路戰敗,他本人也被俘,但是對他無比佩服的伯顏依舊用蒙古的貴賓之禮對待文天祥,而不是讓他和其他戰俘一樣坐在囚車裡面。

正因如此,伯顏給了文天祥一個機會。在路過淮西的時候,文天祥瞅準機會,在一個黑夜裡殺死了看守,一把奪過了蒙古的戰馬,逃到了此時仍有宋軍主力駐紮的真州。

苗再成選擇了相信文天祥,他們二人決定一同聯合殘餘的淮西軍與當地的保甲義軍,共同抗戰,奪回失地。

他們需要聯繫的第一個盟友,就是揚州的李庭芝。此人是南宋末期除張世傑和夏貴以外,全國的第三戰力,更是出了名的硬骨頭。只要能聯繫上他,則大事指日可待!

為表重視,文天祥決定以宰相之尊,親自前往揚州,去聯合李庭芝。

就在文天祥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的時候,遠方飄來一個傳聞,說元朝派了個宋廷的叛逃宰相來淮西,以圖招降南宋的淮西諸軍。

對此,文天祥不以為意,他乘著夏貴贈與他的高大戰艦,一路直下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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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末第二大戰鬥力,坐擁宋軍殘餘的最後精銳水師主力的夏貴,投降了!

夏貴的投降,充滿了遺憾與疑惑。他一生從軍數十載,與蒙古軍交手二十餘年。戰阿術敵伯顏,二十餘年來,不論勝負都是竭盡全力。他此時已經七十九歲了,在投降大元后,他也不過就多活了三年而已。而這一降,他身前的一切功績,都化為了過眼雲煙,再也不足為道了。

夏貴投降可謂是徹底打亂了南宋淮西諸軍的部署。本來已經開始趨於團結的淮西軍,又因為信任的問題,開始了分化。最終被蓄謀已久的元軍逐個分割包圍,孤立了起來。

無奈的文天祥只好再掉頭返回真州,可是這回真州也出事了。固執剛硬的李庭芝,一定認為是文天祥勸降了夏貴,所以他密令苗再成誘引文天祥進入真州,再將其捉殺以除後患。

好在苗再成是武夫出身,他沒有文官那麼細密的思維和精細的考慮,他是真切的被文天祥的愛國熱誠所感動。所以他既沒有讓文天祥進城,也沒有選擇去捉殺他。而是出示了李庭芝的通緝令,讓文天祥自己離去,好自為之。

宋末三傑卷:最後的丞相陸秀夫

於是,文天祥就此不得不再次獨自上路,前去宋廷最後的容身之處,福州。

在福州,各路流亡的大臣和軍民,包括軍方第一人張世傑;前逃跑宰相陳宜中;帝師陸秀夫在這裡重新團聚,組成南宋小朝廷,擁立益王趙昰為帝,史稱宋端宗,改元景炎元年。進封皇弟趙昺為衛王(皇儲候選人),升福州為福安府。

這裡,讓人萬分不解的是,逃跑宰相陳宜中竟然又坐了首相,還兼任樞密使。軍方大佬張世傑還只是樞密副使,都督諸路兵馬;帝師陸秀夫為直學士,進入中書省;文天祥為樞密使同都督,與張世傑分管義軍。

至此,南宋端宗朝終於建立完畢,即刻下詔各州縣前來出兵勤王,以圖謀復興。 別看這朝廷雖小,還在流亡途中,這老派文人的工(掐)作(架)仍然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

尤其是這個首相陳宜中,戰時未見其功;封賞但見其罵,作為端宗朝的首相,以身作則,帶頭打響了內訌第一槍。

第一個中槍的,就是倒黴的陸秀夫。陸秀夫,字君識,號東江,宋理宗景定元年的進士,宋末三傑中的第二傑。

宋末三傑卷:最後的丞相陸秀夫

陳宜中最看他不順眼。為什麼呢?當年在臨安的時候,陳宜中是首相,陸秀夫是宗正(負責掌管皇帝親族或外戚勳貴),天差地別的身份。在前往福州的路上,是陸秀夫,把已經隱身成功,跑路享福的陳宜中再次挖了出來。結果就是,當年那個小小芝麻官把自私自利大宰相撈了出來,而且如今身份還相差不大。

所以說啊,陸秀夫這波也是做得不一般的大了。您明明知道這個陳宜中是個什麼貨色,還偏偏要拉他一把,何苦呢?

果然,陸秀夫天天喊抗戰,大有不戰到最後一人絕不罷休之勢。 陳宜中卻煩得要死,遂指使御史臺的言官彈劾陸秀夫,務必要把他趕下臺,不然有太多的事根本沒法做。

可憐的陸秀夫,他確確實實,只是一個和皇親貴胄打交道的文弱書生。至於朝廷這個舞文弄墨的戰場,陸秀夫實在是太秀氣了,哪裡鬥得過身經百戰的陳宜中。

於是,陳宜中在福州的陸地上,做著非常熟悉的“本職”工(甩)作(鍋)

陳宜中消停了,張世傑又開始整事兒了。怎麼咧?他看文天祥不順眼,不順眼,非常非常非常的不順眼。

宋末三傑卷:最後的丞相陸秀夫

張世傑打算向南方發展,沒有最南只有更南,他認為以目前南宋的實力,只能在廣州先落腳,成立政治新中心,至少先穩定下來。而文天祥則主張北上,遷都永嘉(今浙江溫州),打開局面,而且至少這樣才能勉強稱之為國家。

面對文天祥喋喋不休的建議,張世傑終於“同意”了他。他讓文天祥自己去南劍州(今福建南平)開府,在那兒建立根據地,即日啟程。至於福州的兵嘛,你一個也別想帶走。

孤傲清高且精彩絕豔的文天祥,毅然決定孤身啟程,儘管這與他的初衷不符,也仍然堅決執行。

現在,張世傑終於可以放開手去想怎麼幹就怎麼幹了,沒人可以掣肘他了。嘿嘿,錯了,文天祥那是何許人也?狀元宰相!他雖孤身一人上路,卻一呼百應,影響力迅速飆升,瞬間就有十多二十萬人願意追隨他。

這一下,就把張世傑置於一個無比尷尬的地步

文天祥就此被隔離在外。直到被元軍不斷的衝擊,攻打,分割包圍,不斷地被削弱,直到最終的戰敗,被俘……

解決了文天祥以後,小朝廷終於統一了意見,不內訌了。同時,元軍也終於整備完畢,再次南下。

景炎元年(公元1276年)十一月中旬,元軍自浙入閩,逼近福州。小朝廷的反應迅速果斷,真正且徹底地貫徹了張世傑的政策——全體登船,直接向南逃跑。

那一日。霧滿滄海,濃如紗幔,元軍的水師與宋廷的船隊擦肩而過,其狀況險過剃頭!蒙古軍的不善海戰,終於是讓張世傑一行在不知不覺間躲過了危險。

接著,船隊南下泉州,這裡有他們的既定目標——宋裔的阿拉伯大商人蒲壽庚。此人正時任提舉泉州市舶司,三十多年裡掌管著南宋的海外貿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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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小朝廷物資嚴重缺乏,尤其是戰船,而這些正是蒲壽庚囤積最多的資源。 面對小朝廷的要求,蒲壽庚滿口答應,不僅如此,還希望小朝廷留在泉州,把這裡當成行宮。

張世傑的選擇是搖頭,他深知蒲壽庚一直在元和南宋之間搖擺,更何況,此時南宋已經瀕臨亡國,這人還這麼熱誠,俗話說“物反常必為妖”是也。遙想北宋當年的鐵壁相公韓琦,也正是憑藉這一點,識破了李元昊詐降的策略。

張世傑趁蒲壽庚回泉州內城的機會,把外港的戰船都洗劫了。這種君父洗劫子弟的行為,徹底地激怒了蒲壽庚。蒲壽庚糾集起座下的各種勢力一齊揚帆出海,把搶劫了他們的張世傑一行打得落荒而逃。

次月,蒲壽庚降元,不久之後盡殺趙宋宗室子弟數萬人。宋亡後,他們家更是遠赴重洋,追殺趙宋遺孤,一個都不放過。如此惡毒,終於贏來了報應,明太祖朱元璋在驅逐韃虜,恢復中華建國以後,把蒲家人滅族,一個不留。極少數苟活下來的蒲家族人,終身為奴,直到清朝末年,都沒能翻身。

宋末三傑卷:最後的丞相陸秀夫

甩開了蒲壽庚以後,張世傑一行揚帆遠去,不去理會身後發生了什麼。他們的路還要走很遠,很遠……

他們先是到達了潮州,元軍追殺過來,張世傑一聲令下,集體跑路,直奔惠州。

在惠州呆了數月後,到了景炎二年(公元1276年)四月,元軍又追了上來。張世傑只得再次起航,來到了官富場(今香港九龍南)。此時,小皇帝趙昰生病了,張世傑不得不暫時停下來,下令上岸蓋房,在這裡長期居住。

只可惜七個月之後,他們又被迫再一次上船出海,因為元軍又追過來了。這一次,是張世傑的死對頭,滅宋急先鋒張弘範親自領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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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世傑無奈,只得再次逃跑。

張弘範緊追不捨,兩支宏大的船隊幾乎形影不離,從廣州到秀山,從秀山到香山島(今廣東中山),雙方且戰且行,直到香山島。

在香山島,被追了兩萬裡的張世傑終於爆發了,他不服,他要反抗,他要和和張弘範狠狠幹一架!

結果宋軍,慘敗,減員嚴重,又遇上了滔天的颶風。首相陳宜中率領的八百艘戰船全都翻了。據可靠記載,只有一個人活了下來,其餘的都被淹死。

這人就是我們的逃跑宰相陳宜中……也就是在此時此刻,史書上對陳宜中的記載就到此為止了。估計實在是受夠了這一切,陳宜中再次跑路。他提議大夥兒去占城(今越南中南部)過海外陸地生活,並熱情高漲地說他去給大夥兒打前站,去探路。

陳宜中逃跑後一月,小朝廷的船隊到達了井澳(今廣東中山南海中),在這裡他們再次遭遇了颶風,大約四成的船都翻了。早已經重病纏身的小皇帝趙昰的座船被颶風擊翻,終於連嚇帶病地駕崩了。

接連翻船,皇帝駕崩,讓所有人的希望,都被擊穿了。

包括張世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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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關鍵的時刻,文弱,且在之前並不出名的陸秀夫站了出來,高呼道:“度宗皇帝有一子尚在,將置其何地。古人有以一旅以成中興者,今百官有司皆備,士卒數萬,天若未欲絕宋,此豈不可立國?!”

那時,在炙烈太陽的灼烤下,在蒼涼孤寂的大海上,陸相公的肺腑之言久久迴盪。回憶起這一路的堅持與辛酸,還能堅持來到這裡的,都是難忘故國、絕不屈膝異族的忠勇剛烈之人;都是不願沉淪滅亡,苟為亡國之人!

一團火焰再次出現在張世傑的心裡,開始再一次茁壯燃燒。他立即收拾起一切痛苦絕望的心情,率領眾人,立宋度宗的第三子,趙昺為帝,史稱宋末帝,改元祥興元年。所以,趙昺,又稱為祥興帝。拜陸秀夫為首相,出任同中書省門下平章事,張世傑為樞密使,楊太后繼續垂簾聽政。

這還不夠。在這樣的絕境,這樣毫無希望的環境下,陸秀夫依然堅持每天親自書寫《大學》,為年僅八歲的帝昺上課。他努力地,悉心地,教導著小皇帝,要刻明德,要敬天愛人,要如何做一位德才兼備的好皇帝。

在這樣一個壓抑且絕望的大勢中,陸秀夫陪著小皇帝開懷大笑,帶給他希望。並不斷教育小皇帝趙昺,有朝一日,當他們從海上歸來之時;當他們回到故土之時;當他們重整河山之時,一定要做一代明君,為百姓謀福。

宋末三傑卷:最後的丞相陸秀夫


南宋祥興元年(公元1278年)六月,張世傑與張弘範在雷州相遇,這一次,張世傑再也不願意退了,他要為陸秀夫,為小皇帝打開一個根據地,打開一個格局。

宋元戰況異常慘烈,連天的炮火和死亡的嚎叫讓這一片海域成為了人間地獄。

陸秀夫帶著小皇帝,正襟危坐在南宋船隊的正中央,教小皇帝《大學》。彷彿,那咆哮而嘶啞的呼喝,與他們不在同一個位面一般。

他是這樣的堅持……可是張世傑卻撐不住了,張弘範再一次擊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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