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灯火阑珊处——回忆我与陈逸飞先生交往的点滴

陈逸飞(1946—2005),著名油画家,文化实业家,导演。1965年毕业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现上海大学美术学院),进入上海画院油画雕塑创作室,曾任油画组负责人。1980年旅美后,专注于中国题材油画的研究与创作。陈逸飞以“大美术”的理念,在电影、服饰、环境设计等诸多方面都取得了创造性成就,成为文化名流,是闻名海内外的华人艺术家。

今年4月10日是陈逸飞先生过世15周年忌日。他的胞弟陈远鸣先生鉴于当下疫情,设计了一个“云纪念”的活动,让每个人拍一段30秒的视频发在网上供大家分享。我也在受邀之列。

我和陈逸飞先生的直接交往并不多。记得初识就是朵云轩首次拍卖会的希尔顿现场。现在有一张经典的照片:1993年6月20日,在希尔顿拍卖会现场,当时举牌的大咖张宗宪先生,左边坐着陈逸飞,右边坐着荣宝斋总经理米景扬,他们后面坐着后来的嘉德拍卖公司总裁王雁南、华辰拍卖公司总裁甘学军。当天拍卖很成功,陈先生专门向我表示祝贺,还约我事后去交流。记得那个夏季,曾在他办公室相见,听他介绍美国市场的情况,香港拍卖他作品的做法。陈先生出国以后,走的是艺术市场的成长道路,不再如国内的画家在画院、美院供职。他对市场的重视,很合我的胃口。

朵云轩油画拍卖起步比较晚,但最早的两场油画拍卖的封面,还都是陈逸飞的作品。1997秋季的封面是他的周庄水乡;另一场1998春季的封面是他洋妞系列之一“吹笛的姑娘”。这两张作品都是朋友送拍的,收录哈默画廊的画册中。征求过陈先生的意见,认为是真品。

在上海,见到陈先生的机会还是很多的,比如各类画展的开幕式,也经常看他的电视演讲,知道他会做事、也能讲。当时,大家都在推平面艺术,他已提出视觉艺术和时尚艺术的理念,这是特别超前的,可以说是一种跨界的引领。比如,他还与北京中青社合作了《视觉艺术》这本专刊,每期厚厚的一大本,我们见所未见。里面内容十分多元、特别丰富,有绘画、电影、摄影、设计、时尚、表演,介绍了很多海外前卫的内容。这样的杂志需要很多钱和广告的支持。他曾对我说,很多工作要亲力亲为,而且他自己要去筹措资金,很辛苦。但他以苦为乐,一直坚持了下来。这样说起来,陈先生除了画家也是个出版人。

陈先生还拍过几部电影。最早的是《人约黄昏》,我看过,是散文式的,没有什么故事性,也很少对白,都靠人物的表情和肢体语言表现。但拍得非常唯美,有民国时代的遗风,又很像他的油画《浔阳遗韵》那种情调,他把油画的氛围和色彩融入了其中。后来还拍过《犹太人在上海》《理发师》。可见他的心气很高,不满足于美术,而要做一个跨界的电影人。

那时在新天地有一家逸飞品牌店,卖时尚服装和用具,这大概也是上海最早的时尚和文创了。他还组建了自己的时装表演队(模特),把舞台秀也作为他视觉艺术的组成部分,而且身体力行。

最后一次到陈先生办公室是为了画报社的一本挂历用了陈先生的作品,可能双方没有讲妥,东西已经印出来了,这就几乎要打官司了。后来画报社的领导知道我与陈先生熟,就要我出面协调,为此,去见了陈先生。这大约是2000年前后了。陈先生管那么多事,压力大,人也显得疲惫。经过协调,陈先生很大气,事情也妥善解决了。

我与陈先生说不上深交,但彼此比较熟悉。印象最深的是,我每次碰到他,提到他哪件事情办得好,他总是笑盈盈地说:“我才(都)靠大家帮忙!”我很多次对我的同事说,像陈先生本事这样大的人,每次这么谦和真是少见!

陈先生的一生短暂但很辉煌,他以一己之力,在多方面留下了精神财富。视觉艺术的倡导和实践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在美术方面的成就,以及人生的影响力。包括哈默把他的《双桥》赠送邓小平那样轰动的事,也只此一例了。

我看他的绘画也是从学习俄罗斯写实油画起步的,但伴随着旅美的归国,以改革开放为时代背景,他画了一系列的主题作品。先是红色革命题材,如《金训华》《占领总统府》《黄河颂》以及《踱步》。后来到美国画了一组西方女性音乐家的作品,也出了一些精品。20世纪90年代,看到了他的海上女性系列,如《玉堂春》《海上遗韵》《罂粟花》等,西藏组画系列如代表作《山地风》,还有周庄水乡系列。记得有一次,我们去周庄,在那里碰到了陈先生。

陈逸飞是我们这个时代上海人的文化代表,是海上画家中有国际影响力的。我经常想,上海这座城市靠什么支持?建筑、实体?都不是,靠人,特别是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人。大浪淘沙,岁月无情。很多东西、很多人留不下来,而陈逸飞如钻石一样,具有永恒的魅力。因为他有自己的文化,而这些文化又承载了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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