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非《人面桃花》: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格非《人面桃花》: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人面桃花》是當代著名先鋒文學代表作家之一——格非老師的“江南三部曲”的第一部。

猶記得第一次看到這本書,就被封面的一首小詩吸引住了。

“咫尺桃花事悠悠,風生帳底一片愁;新月不知心裡事,偏送幽容到床頭。”

思緒彷彿化作不識字的清風,鼓動著我翻開這一個餘韻悠長的夾雜著革命幻夢社會劇變的故事。

格非《人面桃花》: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01 刺破面紗後的世界——秀米的桃花幻夢


小說從晚清末年十五歲的官宦小姐陸秀米的視角展開,父親突然的離家出走讓她第一次正視這個偌大而陌生的世界,而突然住進家裡曾留學日本的 “表哥”張季元將秀米引進了一種對未知世界的好奇中。

在秀米眼中,張季元的言行舉止神神叨叨,他詭詭異異尋找一個“六指人”和他與母親某種曖昧而神秘的關係彷彿給這個世界披上了一層面紗。

這個氤氳著江南水汽的村莊發生的一切都是神秘的,而這所有的神秘都對秀米緘口不語。

秀米彷彿置身與一個迷宮之中,她那恐慌而又渴求的好奇心堅定了她發誓把這些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而實際上革命黨人張季元以養病為名來到普濟,他查訪六指木匠,聯絡地方革命黨,購運槍支,準備起義。

但這個突然出現的秀米使他對革命的信念產生了動搖,兩人之間的情感於暗中滋生並迅速成長,但隨著革命黨的被剿滅,特別是張季元猝死而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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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進行到秀米出嫁,在途中卻遭遇土匪綁票,被劫至偏野小村花家舍的一處湖心小島上。

在島上,秀米從一名尼姑韓六的口中得知了花家舍的所有秘密。

她開始知曉和明白父親在普濟建立桃花源的瘋狂舉動,而閱讀張季元留下來的一本日記,也使她瞭解了革命黨人創立大同世界的真正動機。

但花家舍卻醞釀著一場重大變故,土匪頭領們一個個神秘死亡,花家舍這個“人間仙境”於一夜間變成一堆瓦礫,而暗中活動的革命黨人六指木匠則控制了局面,並收編土匪於第二年發動起義,攻打府州梅城。

起義失敗後,秀米被送往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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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故事慢慢進入尾聲。

秀米受革命黨人指派從日本帶著年幼的孩子返回普濟,聯絡地方豪強,進行革命準備,並建立普濟學堂。

而此時,在人們眼中,秀米已經變成了與父親一樣的“瘋子”。

她的革命藍圖中混雜了父親對於桃花源的夢想,張季元的“大同世界”,當然還有花家舍的土匪實踐,帶有強烈的烏托邦色彩。

在清兵的一次圍剿中,秀米被捕並押解至梅城,她的孩子也於亂中被殺。

就在秀米被清廷處死的前夕,辛亥革命爆發,秀米被關押一年半後獲釋,回到普濟,最後在平淡的生活中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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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桃花》就是這樣一個夢想與幻滅的故事。

“人面”代表著小說中秀米、翠蓮、秀米母親等等出現的女性,她們的身世命運、情感思想、波折歷程。

“桃花”則架構起了整個小說的寓意——觸不可及的桃源夢。

桃花源是東方式的,烏托邦是西方式的,小說裡秀米父親乃至最後秀米自己所憧憬的“桃源式”的大同世界夾雜著矛盾、信念,不難讓我們回溯那段歷史中革命志士心靈的迷茫與糾結。




02 迷宮中的細節——人物刻畫與故事敘述

作者格非特別善於用細膩的語言刻畫人物的苦傷。

印象最深的是秀米出獄後與喜鵲住在破敗家的生活,喜鵲讓秀米教她作詩。

秀米寫了一句“杏花春雨江南”,喜鵲覺得作詩如此簡單,只需將幾個事物連在一起。

於是秀米對“公雞母雞小雞”,而又覺得沒有什麼感覺。

想至深夜,似睡非睡間想起一個句子“燈灰冬雪夜長”。

秀米看後竟呆呆地瞪著喜鵲,彷彿不是她寫出一般。

生活的點滴細節彷彿讓自己也置身於冬天的深夜裡,圍著暖的火爐,看見窗外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花,遮住了天地,心裡有靜默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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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格非也十分善於用如迷宮般的文字外衣敘述故事,這和他受到阿根廷作家博爾赫斯的影響非常相關。

許多意向在小說裡暗含著整個故事脈絡的走向。

秀米父親離開時說“普濟要下雨了”,小東西在死前也說“要下雨了”,老婦人死前說“普濟要下雪了”

雨雪的天氣變化彷彿如一個開關,一旦打開,動盪與不安的情節脫韁而出,縱觀整個小說,這些點滴的轉變也正襯托著整個封建社會在風雨中一點點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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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以一個女子的一生為舞臺,秀米追尋著她所憧憬的愛情與大同世界的理想,實質則透漏著夢想與現實的困境。

小說中塑造的一個 “桃花源”般的“花家舍”是一個安靜避世的孤島。

這裡“人人豐衣足食、謙讓有禮、夜不閉戶、路不拾遺,雨天有長廊將家家相連”。

然而“花家舍”畢竟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小小的“花家舍”也只能如汪洋中的孤島,隨時都有可能沉沒。

早期革命者雖有著滿腔的熱情,但組織的鬆散、模糊的革命目標,一有風吹草動,就人心惶惶,再也無人願意繼續“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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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秀米的父親、還是張季元、秀米,都始終走不出夢想與現實的困境。




03 自我意識的歸途——桃花幻夢或似真

雖然小說所敘述的故事時間跨度長達半個世紀之久,但小說的敘述空間卻基本上侷限於普濟小小的江南村莊。

而普濟的天空就像一個無邊無際的穹蓋,秀米的所見只能是小小的局部,神秘莫測充斥著她的童年,直到父親的離開讓她第一次真實地感受到這個社會。

而這前後秀米性格也在逐漸變化,尤其是革命失敗後,秀米她回到“物是人非”的普濟自己的家,她流下眼淚。

特別是描繪她坐在五歲時就因為自己而死去的兒子的墳前的場景。

那樣一種“人面不知何處去”的幻滅感、滄桑感在她心頭升起。

她終於意識到——

“她不是革命家,不是那個夢想中尋找桃花源的父親的化身,也不是那個在橫濱木屋前眺望大海的少女,而是行走在黎明的村舍間,在搖籃裡熟睡的嬰兒”。


格非《人面桃花》: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小說反覆曲折、撲朔迷離的故事情節吸引自己連著幾個晚上抱著書一口氣讀完。

跟隨著秀米的視角一點點認識這個世界時,精彩情節背後的社會背景和人物身世更引人深思。

在極近故事的結束之時,我在想故事會以怎樣的方式結束。

“在一個冬季的早晨,在秀米用來當臉盆的瓦釜裡,在瓦釜裡由冰花所織成的圖案中,秀米再一次看到了父親。”

故事用一面冰花倒影了秀米和父親這場恍如隔世的“相遇”。

“冰花是脆弱的,人亦如此”。

故事以這樣一句唏噓而無奈的感慨結束,然後腦海中仍然如電影膠片般放映著秀米讓人又痛又牽掛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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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幾代人追尋“桃源夢”的故事,雖然大同理想遙不可及、革命失敗,然而近代中國人對社會進步和在自我意識上的不懈追求卻難以磨滅。

正如作者在序中提到的——

“我由此想到了中國歷史傳統中的一個個夢幻……我進而想到了動盪年代裡挾在革命浪潮中的卑微的個人,尤其是個個被遮蔽的自我意識——不論它顯得如何脆弱,如何轉瞬即逝,但在我個人的記憶和想象中,卻顯得不容辯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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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已去,“桃花”依舊,合上書本靜靜回味,彷彿書中的人之所向的桃花幻夢真真切切存在一般。



注:文中引用均源自《人面桃花》格非著,上海文藝出版社, 201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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