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悉達多太子深居宮中,因厭聲色的煩囂,忽想起了在山學技時的清趣,動了出遊之興,便去請命於淨飯王道:“臣兒久居深宮,想到外面走走，看看園林風景以快心目。”淨飯王自然允許,便命百官隨同,太子乘七寶車,同出東門去遊玩。百姓們聞說太子出遊,都互相告語,扶老攜幼,前來瞻禮。這也是因為悉達多太子智勇仁慈之名已傳遍全國,所以子民皆願一見為幸。太子在眾人之中,忽然見一老者,鬚髮斑白,有如銀絲,面上一條條的皺紋,其深無比,傴僂曲背,扶著一根竹杖,舉步艱難,有如蟻行,顫巍巍似是顛蹶,真有雨打得傷、風吹得倒的神情,十分危險。
悉達多見了,便向從行之臣問道:“那是何人,為何如此形狀?”從者答道:“如此形狀,這就叫做老人啊。”太子道:“這老字又畢竟如何解釋呢?”從者答道:“嬰兒長大,遷謝不住,日月流逝歲時變易,故至衰老,氣力微弱,餘命無幾,這就叫做老啊。”太子又問道:“那所有人都要老的嗎?”從者答道:“世上一切的人,都逃不了要老的,就如太子現在正青年,富貴尊榮,達於極點,但一到數十年之後,也不能免此衰老太子聞言,心生憂苦,便不願再往前遊玩,吩咐回車,回宮而去。
淨飯王見他稍去即回,不知何故,便追問群臣,方知剛剛發生之事,恐怕因此又引動他出家之念,心中十分憂慮。過了幾天,悉達多太子又動了出遊之興,請命於淨飯王。淨飯王因東門遇見老人,有些不吉利,便命百官換道,改走南門,嚴衛而出。太子與隨從人等,一路出得門,沿途瀏覽景物,到甚覺有興。不料走了一程,忽又迎面遇見一個來人,他見太子的車駕,便閃向路旁相遙。太子舉眼將那人一看,只見他瘦得怕人,幾根絕細的骨頭,外面緊緊地包著一層薄皮,好象枯臘般,中間一些肉都沒有,面色灰黃,兩隻眼睛陷在深眶之內牙齒露出,好像骷髏,喘息呻吟,痛苦萬狀。
太子便問是何人,為何如此形狀?從者答道:“那是病人啊。人在初生之時,本來壯健,不曾有這般痛苦。但是,或者因貪淫好色,虧損元神精氣,以致成病,自傷其身。或者因為飲食之間,不知調節,使五臟受到打擊,轉變成病。或者因為寒嚶不調,受到風吹日炙,外感過深,致成疾病。或者苦作勞力,歷受風霜,筋骨受害,變成疾病。凡此諸端,都是致病之源。病倒時,內腹燒灼,百節疼痛,坐臥不安,最為痛苦。
但是人的生,上壽百年,下亦數十,在這時期裡面,誰也保不定不生病。”太子聞了此官,對於病人,發生了憐恤之心,好生不忍。繼又想起了那種痛苦,是人生不能倖免,又起了憂怖之念,便覺意興闌珊,夾然若失,既不願再往園林,傳命回宮。淨飯王見他出遊不久,即便歸來,面上又帶著不悅之色,知道又是遇到了什麼,才致如此。便向隨從詢問,知道途遇病人,太子因而悲憫於他,故掃興而回。淨飯王暗想,他如此懷抱,大有出家之意,必得設法使他拋開此念才好。
便命婆羅門弟子優陀夷為太子之友,日常作伴,隨時勸化。因這優陀夷生就蓋世聰明,並且善於言辭,辯才無礙,是通國著名的人物。淨飯王所以使他與太子作伴,也正是欲想利用他的辨才,來轉變太子的心意。二人相處,到也極為合意,談論古今,探討學術,投機的很。但是優陀夷欲逞辮才,遊說太子,打斷他出家意念時,悉達多即亂以他語,或竟不顧而走,弄得他無法可施。數月後,悉達多太子,又去請命於淨飯王,想一覽郊外園林之勝。
淨飯王因東南兩門他都遇見了掃興之事,使他不樂,如令自避去那兩門,而隨從不善言辭,也是引起他不樂的一大原因。於是便不叫百官相伴,只命優陀夷隨護。同往西郊外遊玩,以避不祥。在淨飯王,以為這麼一來,定可以千穩萬妥,不再至遇到什麼。就算有什麼枝節,那末優陀夷也定可以設辭警解的。悉達多太子,既得了父王的應允,便與優陀夷同坐了七寶車,往西門而來。
出了城門,起初還有些村市人家,一過了五里之外,一片荒野,只有些狐兔奔馳,鴉鵲飛鳴,那景象非常蕭瑟。又走了幾步,只見一個人躺在地上,膿血流溢,胸裂腹破,五臟外露,糞穢狼藉,臭惡之氣中人慾嘔,那種慘狀不堪入目。悉達多太子見了,便向優陀夷詢問道:“那是何人,為何這般狼狽?”優陀夷是個聰明之人早就瞧見了那個死屍,恐怕太子見了又要不樂,敞只裝作不見。如今見他動問,明知隱不過了,但一時又沒有預備說話答他,故躊躇不能驟答。
太子見優陀夷如此情形,好生疑惑,加緊追問道:“咦,這道奇了,我好好問你,你卻如何一言不發,知與不知,也得要說個明白的啊。”優陀夷見他如此說法,哪裡還敢隱瞞,他知道這位太子也是聰明絕頂,不容易謊騙的,故只得照直說道:“不瞞太子說,這是個死屍。人貪五欲,不知無常到來,刻不相留,如此死苦,人所難免。”太子素性恬談,聽了此語,不覺惶恐萬狀,向優陀夷說道:“此人因貪愛慾,故受眾苦。我現在卻要離開這生老病死。”
當下便命回宮。淨飯王見他此遊為時稍久,但歸來的時候,卻也不見有歡笑之容,還不免有點放心不下,便向優陀夷向道:“今天出遊,路上可曾遇到什麼意外之事?”優陀夷在淨飯王面前不敢撒謊,便將遇見死屍以及太子所說的話,原原本本和盤托出。淨飯王一聽之下,不由得心中惱恨起來,怎麼他一連三次出去遊玩,就三次都遇到這些不祥之事?早知如此,就不該讓他出去。他所說的那兒句話,那出家之念,越發顯然可知,這便如何是好呢。
當下無話,回宮之後,越想越是憂慮,結果被他想出一個破除不祥的方法來。他想:“再隔幾時,太子一定還要出遊的,如今舍了東南西三門之外,還有壯門沒有去遊玩過,何不預先派人在北門外佈置勝境,都作祥瑞之兆,等他再想出遊時,便使他出北門,那時他見那許多祥瑞的事物,自然歡心,不至再發生什麼感觸。說不定因此一遊,能把他出家之念打斷哩。”淨飯王打定主意,便下令著人暗中到北門外邊如法佈置。他到底是一國之君,只消一言之下,還有什麼事情辦不到。不消幾天功夫,已把北門外的幾處園林,佈置得花團錦簇,燦爛輝煌,只等太子去遊玩。
正是:
園林煩點綴,勝地蔚祥光。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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