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何時開始，學會了失望。也不知到了何種地步，心尖的那一點小小失望擴散至周身。更不知經歷了何事，才導致這失望嚴重成絕望。
一切在不知不覺中發生，在自行其是裡失控。再回首時，只剩一具悲涼百年身。也許最初的時候，我們只是對自己失望，被身外物牽絆，被身旁人超越，世界如巨網，活得像困獸。許多我們無法掌控的，讓我們責怪自己無法適應。
這種失望，不會擴大成抱怨。它只是會埋藏在心底，成為生活裡秘而不宣的隱痛。每個人的心底，都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海。那種隱痛如水滴匯入大海，一滴一滴，消失不見。但它們並不會真正地消失，而是以更加巨大的方式彰顯著自身的存在，提醒著你，讓你習慣。
有時是為感情事失望。但一切如過眼雲煙，以為那個擁抱很踏實，伸出雙手卻什麼也沒抓到。空空如也的人生裡，來去匆匆的腳步總是來得那麼輕易。曾經自以為是的非凡體會，不過是命運和情緒共同營造出的一場笑話。賭上一切的人，只能願賭服輸。
有時是對世事失望。但活得似螻蟻，沒有發言權。世界太大了，大到沒有人聽到你的聲音，沒有人在意生活中極平凡的你今天吃了些什麼，飯後有沒有喝點酒。人們只是急著向前衝，衝啊衝啊，煙塵滾滾，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嗆得你說不出話。後來，世上的人分成了三種：沉默不語的人，矇在鼓裡的人，歡欣鼓舞的人。說不清，哪種人更多。但你分得清，哪種人更幸福。
有時是真心地對自己失望。嘿，你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你以為你在做的好事，到頭來全成了對自己做的壞事。執迷不悟，橫衝直撞。以往全部的開心，兌換成如今的頹喪。竹籃打水一場空，都不知該向誰道歉。
想說對不起，卻也極無奈。是有那麼一些遺憾，也許沒辦法跟自己握手言和了。時常在天色漸漸暗下來的窗邊，感受黑暗就那麼一點點、一點點地壓在身上。如同生活中那些揮之不去的悔恨及其帶來的累累重擔。有時也會看到，我們所身處的時代，如此繁華耀眼，路上車馬喧，高樓遍地起。成功者意氣風發，失意者獨自灰暗。
只是心中的寧靜最難求。所有令自己失望的事都不去理會，也並不能找到答案。揪著心，很難靜下來。心底的那片海總是波濤洶湧。慾望、期待、逞強和他們的夥伴興風作浪，唯恐波瀾不起。即使被欺騙、被辜負，我們也不得不假裝，假裝自己很強大，假裝自己很完美，其實生活早已千瘡百孔。
我們活著，我們想找到自己真實的模樣，但不知道怎麼回事，連活著都變成了一件需要花費大力氣的事。有一本書上說：“我們終此一生，就是要擺脫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你對自己有期待，就先擺脫他人的期待。世界令你失望，就勇於先讓世界失望。把瓶子倒空，才有機會重新填滿。也許，那樣的自己，才足夠真實。那種真實，足以平復海面巨浪、路上煙塵。
有時候還是想活成一座孤島。只是那不可能的。詩人早就有所揭示：“不要問喪鐘為誰而鳴，喪鐘為你而鳴。”我低下頭，徒勞地思考著生命的終極奧義，渴求能有那麼一刻，世界與我無關。
題圖來自攝圖網，圖片授權基於CC0協議。讚賞用語“痛會一點點一件件吃掉想念”，來自任賢齊演唱的《活著》，由劉思銘作詞，劉志宏作曲，歌曲收錄於任賢齊2000年個人專輯《為愛走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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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在別處，但我們永尋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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