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七年 張二冬

二冬,詩人、畫家。畢業於西安美術學院油畫系,現居西安終南山。一個有著理想情結的悲觀主義者,一個深沉的逗比。著有散文集《借山而居》《鵝鵝鵝》。曾以”借山而居“的詩意生活爆紅網絡,引發千萬人追捧、數百家媒體報道、10億次瀏覽閱讀,從而掀起了一場影響巨大的返璞歸真“隱居”熱潮,被譽為“新隱居時代”的先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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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因借山而居火爆網絡的青年詩人、畫家二冬,在終南山的小院兒裡詩意地棲居七年了。很多人以為他住個一年半載,就又逃離回都市了。他卻說,有機會想搬到更深的山裡去。為什麼借山而居的七年裡,二冬把隱居變成了長居?

山居的日子裡,二冬把平凡瑣碎的生活過得溫暖而豐盈。一日三餐,四季輪迴;寫書畫畫,耕讀酣睡;有貓有狗有鵝有雞有鴨,也有詩書酒茶雲雨雪。

在這本《山居七年》中,他以詩意的語言捕捉日常事物的閃光時刻,分享一蔬一果、魚蟲鳥獸傾吐的自然秘語,也記錄下山居生活的愜意與無奈,以及寫詩、作畫、會友時的洞察和思考。

山居七年 張二冬


文摘:

《月光》
紹勳曾和龍波來山上看我,那天車開到家裡,天已經黑了,一輪月亮懸浮在山頂。“月亮就應該在這樣的山上。”紹勳說。
那天我們聊到很晚,大概凌晨一點多,兩人從屋裡出來,看到院子裡很白,我的幾隻鵝,披著月光,搖搖擺擺地在地上走。抬頭又看到了天上的月亮,遠處有狗叫。
龍波說:“這樣的狗叫,才是狗叫。”
晚上月光像白天一樣明亮時,會有種很奇特的感受,因為視覺上,天藍雲白,伸手能看清一道道掌紋,但你的認知又告訴你這是夜晚,而且一切生物也都以黑夜的習慣休眠,於是當你站在雪白透亮的世界裡,活物都休眠,萬物都靜止時,突然就會產生一種帶有興奮感的孤獨。
那種感覺很難描述得清楚,大概是放眼望去,一切生物都睡著了,只有你醒著,就像白天時,突然時間靜止,大面積的世界,圖片一樣被暫停,只有夜間活動的蚊蟲在這個鏡頭裡,緩緩遊動,孱弱低鳴。
洞徹光明下的靜謐、靜穆之美,神秘又神聖,令人感動。所以人類在那個情境裡,幻想出狼人、月宮,一點都不意外。

山居七年 張二冬


觸景生情的前提是“觸”,先有知覺,情感才會有反應。古人有很多寫月亮的詩句,而且很多經典都和月亮有關,便是因為那個情境確實太特殊了,任何人月下一站,瞬間就會清醒,平和、專注、孤獨,月光的氣息,太溫柔、慈悲了。而當代寫月光的詩就少了很多,寫得好的,更是屈指可數,很明顯,月亮的地位在現代文明和電子燈的夾攻下早已式微,神性和功能性都已弱化了,光怪陸離的城市,徹夜被電燈籠罩,連有感而發的條件都沒了,哪還有機會寫成詩。不然,拋開童年記憶,現代人多久沒有被月亮銀白的光瀑震撼過了?
更不用說星辰,銀河。

《一天太短》
1
生活中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一整天都很無趣,單調、乏味、慵懶,沒任何意義。只有某一刻,狗臥在門口,鵝在水池邊拍打著翅膀,你轉頭,突然看見,穿透樹梢的斜陽化作一根光柱打在房前泥土的牆角,照在一隻黃色的蟲子身上,閃閃發光,像一粒金子鑲嵌在牆上。
而寫作,或者生活的意義,皆在那一刻變得無比清晰。
只是我比較貪心,總是不太滿意一天當中灰色的部分,正如平庸,像閉著的眼睛,總覺得持續頻繁地點亮,才更圓滿。於是每次太陽下山,我都會感嘆:一天太短。

山居七年 張二冬


2
後院那棵麻櫟樹一直熬到初冬,葉子水分都蒸發完了,還不落下來。風一吹,乾枯焦黃的葉子相互碰撞,噼噼啪啪,跟放鞭炮一樣。
3
大多數雷聲是“咕嚕嚕”,或者“轟隆隆”,再大點,“咔嚓——!”
但剛才那道雷,比那些都要迅猛。先是一道刺眼的閃電劃破天際,就像午夜煙火般的流星,接著“咔——”一聲,果斷迅猛,沒有任何過渡。那種突如其來的震撼,就像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一尊瓷甕。突然炸碎在你面前。


4
有天晚上,也不算害怕吧,就是凌晨我打算鎖門休息時,抬頭看見頭頂上空有一團雲,壓得特別低,就在樹梢的位置,厚實且濃密。它太大了,一半的天都被它擋住了,像一艘巨大的飛船,隨著風的推動,一點點勻速緩慢地壓過來,掠過我頭頂。而且當時,整座山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只有黑藍色背景映著一團灰白的雲,觸手可及,緩慢前行。
太美了,感覺隨時都會有什麼生物從上面張牙舞爪地跳下來。而我站在那裡,第一次有種進入了一個陌生疆域的興奮與戰慄。

引自《山居七年》 作者 張二冬 中信出版集團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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