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鄉

故鄉是一個老生常談而又久說不厭的話題。

故鄉這幅水墨畫上,記載了太多的童年記憶。

冬日夜晚,明月高懸,沒有太多作業的孩子們三五成群,興致勃勃地玩自己的遊戲,其中玩得最多的打仗的遊戲。村裡沒有路燈,即使有月亮,也依然很黑,但這都擋不住小夥伴們的興致。孩子們的歡笑聲穿透冬日裡寂靜的夜空,不時引起幾聲狗吠。

初夏夜晚,天剛擦黑,在地下蟄伏了數年的知了迫不及待地鑽出地面。大人小孩紛紛出動,拿著手電去捉知了猴,見了面的問候語由“吃了嗎?”改成“逮多少了?”。也可以到某棵大樹下,點上一把火,趁火勢正猛的時候猛踹樹幹,樹上的知了就吱吱哇哇落下來,比在白天大太陽底下昂著脖子辛苦地用竹竿去逮收穫大多了。

還有在收麥時節和小夥伴趁中午大人睡覺去村邊杏樹林偷杏。一人負責望風,一人負責往樹上扔石頭,一人負責在地上撿被砸下來的杏。其實即使運氣好,每次也不過十幾顆,但緊張、刺激,很有成就感,村裡人也不把小孩去偷杏當回事。

最熱鬧的是村裡來了電影放映隊。

回不去的故鄉

那時候基本每個村子都有小學,放映電影的地方一般選在小學操場。放映隊來的時候是下午,學校還沒放學。教室裡的孩子脖子像被無形的繩子牽著一般,齊刷刷扭向窗外,老師急得用教鞭猛敲桌子:“都幹啥呢?好好聽課!”

隨著校長敲響掛在老師辦公室旁那棵樹上的鐘,孩子們箭一般竄出教室,從家裡搬來長板凳,搶佔有利位置。到了吃飯的時間,擔心自己佔下的位置被別人擠佔,對旁邊的小夥伴千叮嚀萬囑咐。吃飯時心思早已不在飯菜上,“你看你,著什麼急,慢點吃。”父母邊往孩子碗裡夾菜邊訓斥。

電影開始前是小夥伴們最興奮的時候,跑來跑去,呼朋引伴,佔據了最好位置的則一臉的成就感,滿滿的驕傲。

滄海桑田。記憶中門前那棵柳樹或許早已變成別人家大衣櫃上的一塊木板,小時候捉魚的池塘也許已埋在鄉間公路下,集體所有的杏樹林則蓋上了房子變成了村居。

前段時間陪父親回老家,印象中老家門口的那條衚衕悠長而寂靜,年幼的我走在其間每每感到恐懼,天黑時要一邊快跑一邊大聲喊叫,給自己壯膽,可是現在才發現衚衕長度其實只有二三十米,遠沒有記憶中的那般悠長。建於清代的古樓,原是村裡一家地主的宅院。我年少離開時,東西廂房完整,大門雖經四清和文革破壞,但輪廓尚在。現在,廂房已被村民的平房擠佔,只剩下破敗的主樓,樓頂的枯草在風中搖曳。這樓不知哪天也要倒塌了。

環境在變,人也在變。科學技術的發展對農村文化生活的影響是顛覆性的。捉知了或知了猴早已吸引不了年齡稍大的孩子,同伴遊戲也在減少。家家都有電視,農村已經很少放電影。過去,孩子哭鬧,大人只要給他塊糖,說:“找狗剩玩去吧。”不到吃飯的時間是叫不回來的。現在,孩子哭鬧,更多的年輕家長是遞給他一部手機。

村裡的人也大多是陌生面孔,見面“笑問客從何處來”。即便是遇到小時夥伴或長者,也總有幾分生分。

夢中的故鄉,樹還是那棵老樹,月還是那彎明月。

李白遊遍四方,獨不回故鄉。也許,只有夢中的故鄉才是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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