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獎得主閻安詩學講座暨詩歌朗誦會在成都舉辦,接受專訪暢談詩歌

魯獎得主閻安詩學講座暨詩歌朗誦會在成都舉辦,接受專訪暢談詩歌

10月18日下午,由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館、成都商報社聯合主辦,草堂詩社、紅星新聞文體頻道聯合承辦的《現代漢語詩歌: 世界化寫作時代的命運書寫之路》——魯迅文學獎得主閻安詩學講座暨詩歌朗誦會,在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館·仰止堂舉行。據悉,這是繼娜夜、胡弦之後的第三場魯迅文學獎得主的詩學講座暨詩歌朗誦會。

活動現場,閻安向主辦方捐贈他的代表作《整理石頭》手稿、魯迅文學獎獲獎詩集《整理石頭》(簽名書),並分享他的詩學經驗:《現代漢語詩歌 : 世界化寫作時代的命運書寫之路》。

文學陝軍特別推出閻安參加此次活動時,紅星新聞對他的專訪,一窺詩人閻安的“文學之道”——

鲁奖得主阎安诗学讲座暨诗歌朗诵会在成都举办,接受专访畅谈诗歌

活動海報

當代詩歌應該反映什麼精神?

鲁奖得主阎安诗学讲座暨诗歌朗诵会在成都举办,接受专访畅谈诗歌

問:閻安老師曾憑藉詩集《整理石頭》獲得“第六屆(2010—2013)魯迅文學獎”詩歌獎,這部詩集是在一個什麼樣的背景和心境下創作的?在您看來,何為石頭,為何要整理石頭,如此反映了當代詩歌的什麼精神

閻安:我個人很難劃定這部詩集在精神根源上的出處和具體時期,它是一個詩人的主觀世界和時代經歷漫長時期的互相對質、修煉和積澱的產物。是一個知識分子、詩人在中國本土現代化、城市化進程速度最快,變化最劇烈的時代的背景下,身心與時代共修的產物。

石頭是極限性的自然材料,是一個具體的事物,但同時即使到了後現代化的今天,它也是現代化的核心材料,甚至靈魂材料。我想成都人最容易理解石頭,比如都江堰就是一部石頭的史詩。都江堰千百年來默默耕耘著四川盆地的水利工程,將四川盆地由天府泥淖變成天府之國,而它的核心材料就是石頭。所以石頭有自然和人文的雙重屬性。

很顯然,當石頭出現在詩歌文本中,它就上升為一種象喻體和象喻關係的展開。“整理石頭”就是人對自己的一種無休止、無限的內在構建,文明的自我協調和完善,也是人和終極的自我對話的一種近乎極限的方式。在《整理石頭》這部詩集中,當石頭這種象喻體獲得了它確切的現實身份並在時代現場展開其一系列與人與現實的關係之後,它也同時展開了文明和人性內部永恆與脆弱這對古老而又年輕關係的再度叩問和協調。自然地,我認為這就是現代漢語詩歌必須在現代化、城市化的深度境遇中對文明和人的境遇的再度審視和叩問的精神。

問:據瞭解,您在大學時便開始寫詩,1987年正式發表文學作品,至今已有32年了,您的詩歌啟蒙源於什麼呢(啟蒙老師或者某一個事件)?獲得魯迅文學獎到現在的5年時間,您對詩歌在創新方面有什麼探索?

閻安:我的詩歌啟蒙不是靈感爆發或邂逅相逢式的。我5歲時,由於一場家庭變故,從陝北的農村寄養到了青海西寧大姨家裡,這對一個小孩來說是天塌地陷的事件,出於生命對外部壓力本能的自衛,他過早地,不合時宜地產生了自我,開始思考問題。6歲讀小學,我放學時大姨還沒下班,在天寒地凍的冬季,我只能去職工閱覽室取暖,在那裡慢慢喜歡上了閱讀。80年代上大學後,我對俄羅斯文學中萊蒙托夫和普希金的詩歌印象最深,萊蒙托夫詩歌中那種灰色、陰暗、悲劇的、局外人、獨行者的氣質對我內在的影響最大。其實一直以來我的閱讀興趣主要在西方現代主義美術、哲學、歷史方面,甚至包括經濟學、社會學方面我也有深入系統的涉獵,對漢語文學的閱讀和研究主要是古典詩歌。我現在有1萬餘冊個人藏書,除了文學之外,建築、經濟、藝術、歷史、哲學所有門類都有涉及。每天我都要堅持不少於5萬字的閱讀。在我看來,藝術啟蒙是一生的事情,是每天都要進行的功課。

詩歌是一個極端性的文體,是關於時間的藝術,真正意義上的詩歌寫作必然是創新的,創新是詩歌的本命。一個好的詩人寫每一首詩都要像上帝創世一樣是全新的,他整天苦思冥想的事情應該是如何超越昨天、超越過去、超越自己。今天的現代漢語詩歌寫作已置身於世界化寫作時代,當代漢詩寫作必須對現代化、城市化、工業化語境中的中國經驗、中國境遇、中國命運及其人性糾葛進行充分的消化、綜合和闡釋,在詩性提煉方面作突破性的探索。我希望自己和自己的詩歌是這樣的探索者。

閱讀,最重要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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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您是一個熱愛閱讀並推崇閱讀的人。在當下這個信息爆炸時代,閱讀模式眾多,快文化、快節奏的手機閱讀與靜下心來看一本紙質書籍有了一些衝突,您認為在年輕人“快生活少空閒”的狀態下,還有必要“長時間慢閱讀“嗎?閱讀,最重要的是什麼?

閻安:我每次去國外,看到歐洲國家的人在旅行中都是看書的,而中國人大多是埋頭於手機“快閱讀”。“快閱讀”是生活化、信息化的,是現代物質生活的一部分,“慢閱讀”是內心的,精神的,是人要完成那個內在構建的自己。我認為中國的現代化的最大問題就是人的內在成長跟不上物質成長的速度,形成一種巨大的反差和撕裂,如果把發展和人的內心比作“水漲船高”,當“船”變高了,人的內心跟不上,那“船”是懸空的,是不穩定的。人追求永恆,而所謂永恆就是人要獲得內在的意義感和存在感,它要通過深入的閱讀完成和實現。

現代閱讀是很自我化的事情,閱讀的習慣、興趣、層級都需要慢慢培養。閱讀可以讓你活成一個有內在質量的現代人,一個內心世界豐富的人。一個人有沒有見識、獨到的見地,對人生、生活的深刻的理解,有沒有那個支撐現代人自我的修養與境界,都要通過讀書來解決。

問:我看到您的詩歌中,很多都用了大自然中的動物和物質作為比喻來描寫,為什麼會喜歡這樣表達?你覺得直接用“人”來創作和用“大自然之物”來創作,誰更容易觸及更多讀者?您怎樣理解所謂的詩歌要及物?

閻安:還是拿我詩歌中的一個代表性意象“石頭”來做例子,石頭既是代表自然的極限性元素,又是人追求極端現代化發展的元素,它將代表自然的極端事物和現代化的極端進程天然結合。現代是一種衝突和對峙的內在的平衡、互動與消磨,人的終極性根源在自然,現代化的終極性命運終究也無法僭越自然,所以自然和現代的一體對峙,恰恰是憑藉自然的極限之鏡照徹了現代的極限性真相。我寫動物和自然事物的時候都是寫現代化、城市化的人,反觀現代化,使其原形畢露。

“人”和“大自然之物”誰更容易觸動讀者,相當於是說一枚硬幣的這一面好看還是另一面好看。詩歌沒有現實出處,它創造性地出自想象力、人的內在世界和靈魂。

現代詩歌主要是表達一種思想,對人和世界進行獨立思考,用創造性的想象力展開一種思考,用想象力實現一種及物的廣度、深度和真誠度,以此做到對人的關懷。所以詩歌的及物,是指詩歌要通過“具體”來超越“具體”,用最簡單的事物來表達更深遠的意義。及物的本質還是及人,表達這個時代,人的境遇。

問:杜甫曾說,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您平常閱讀的詩歌或詩集,能否給廣大詩歌愛好者推薦一些?大眾讀者對於詩歌好壞的審美意識似乎尚缺,您判斷一首詩可讀並能從中汲取營養的標準是什麼?

閻安:詩人的閱讀和一般讀者的閱讀是有區別的。詩歌愛好者應該在廣泛閱讀東西方現代文學的基礎上,努力閱讀中國古典文學,這是漢語的終極秘密及人文秘密之所在。

一首詩怎麼衡量他的好與壞,我認為有兩點,一是思想性:這個作品能提供給人對於世界的思考;二是想象力:詩人在想象力中展開對於生命和世界的體驗,感悟 、認知。

如李白的《靜夜思》我們很多人把它理解成為一首兒歌,這其實是對古典詩歌的缺乏敬畏。我們在小學就學習了這首詩,它其實是讓我們從小就根植一顆詩歌的種子,隨著年齡、閱歷的成長,每個人肯定對這首詩都有了新的理解。

你認可精神貴族的評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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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吉狄馬加曾說,成都是詩歌與光明湧現的城池。您對成都是什麼印象?您對成都當代詩人和詩歌的總體評價是什麼?您如何看待成都的詩歌氛圍,以及成都正在打造的“詩歌之城”?

閻安:成都這座城市是我非常喜歡城市,它是一座有詩歌靈性、詩性光芒的城市。成都是一個現代化的城市,但無論你都到哪裡,都能從中感受到自然和現代化文化完美結合的境界和氣度。

我在成都有很多詩人朋友,我覺得成都的詩人有超脫、超然、純粹的氣質,他們守住了詩歌藝術的核心,所以我很喜歡成都的詩歌和詩人朋友們。同時,在中國詩歌領域,成都是一個不可或缺的板塊。近些年,成都幾乎每個地市都有自己的詩歌節,而詩意程度正是體現一座現代化城市的重要指標。成都在這方面走得較早,做得較好,如成都國際詩歌周,每年都有50多個國家來參與,展示了成都向傳統和現代的雙重致敬,也通過致敬來塑造自己的文化內核。

成都正在打造的“詩歌之城”是一個了不起的舉動。它是對中國偉大詩歌文化的傳承,不僅承載了現代化城市建設的使命,也承擔了塑造中國現代化人文精神的使命。

問:現在很多流行音樂人的歌詞也像詩歌一樣耐人尋味,如方文山《青花瓷》,林俊杰《江南》等歌詞都充滿著詩歌的韻味,你如何看待詩詞和歌曲的融合?如果為一首歌填詞,您會選擇西安還是其他地方的事物入手?

閻安:我不喜歡流行歌詞一樣的現代文化詩歌,流行歌詞追求的是共識,而詩歌是對字面意思的偏離和探索,是一種對生命存在的體驗和感悟,是一種徹底的別見。

如果我要為一首歌填詞,我會選擇既有故鄉屬性又有世界屬性的事物。

問:您被譽為“中國文壇最隱秘的精神貴族”,認可這一說法嗎?為什麼是“隱秘”的,您認為什麼是真正的“貴族”或者“文化貴族”?

閻安:我不認可這個說法,我覺得比較矯情。我無門無派不爭不鬧,我只跟我有同樣思想境遇的人,才能得到靈魂的碰撞,所以可能有人認為我這個狀態比較“隱秘”。在現實生活中有貴族嗎?有,比如英國皇家的貴族,或者商業集團的傳承人也可以成為貴族,但我認為現代社會只有“文化貴族”才有意義,只因他可能是有擔當和創造性的人。

問:您的詩集《玩具城》授權英譯,如此將中國詩歌帶向世界舞臺的重要性是什麼?翻譯屬於是翻譯家的二度創作。畢竟不是每個翻譯家都懂詩,翻譯好詩的原味也難。

閻安:《玩具城》授權英譯對於我來說是一種文化交流,我們詩人對於中國文化在全球範圍內的影響力、交流性只能起到一個基礎性的推動作用。

漢語詩歌翻譯非常難,這是由漢語的特殊性所導致的,比如《道德經》《易經》都沒辦法翻譯,我曾讓一箇中國翻譯家將美國學者翻譯的《道德經》翻譯成中文,我就發現它只呈現了表面意思,沒有翻譯最根本的核心。我的詩集《玩具城》翻譯成英譯後,我認為只體現出其內核的五分之一。不過漢語翻譯其他語種的能力比較強,我認為可以達到其內核的三分之二。

:最近幾年,杜甫的現實主義詩歌被重點提及,並被不少當代詩人和詩歌評論家倡導。而詩人,給大眾印象更像是浪漫的代言詞,比如大唐的李白、近現代的徐志摩。就您而言,當下詩歌應該怎樣革新,才能真正走向尋常百姓家?您會堅持詩歌小眾化、學術化,還是像唐詩那樣家喻戶曉的大眾化?

閻安:我認為唐詩從來沒有大眾化,唐詩是中國古典漢語詩歌登峰造極的時期,即使是現代的學者,也有基本閱讀上的困難。

詩歌是一種極端性的文體,對於詩歌的閱讀理解,需要建立在閱讀者特殊的修養和訓練的基礎上,詩歌閱讀永遠是一種創造性閱讀,所以我覺得要讓詩歌走向尋常百姓家這個說法我不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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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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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安,陝西省作家協會黨組成員、副主席、《延河》雜誌執行主編。1987年開始文學創作,先後完成並出版個人專著《與蜘蛛同在的大地》《烏鴉掠過老城上空》《玩具城》《無頭者的峽谷》《時間患者》《魚王》《整理石頭》《藍孩子的七個夏天》等10餘部。有部分作品被譯成俄語、英語、日語、韓語,在國外出版發行。先後榮獲“2008年度中國十佳詩人”、2013兩岸詩會桂冠詩人獎、第六屆魯迅文學獎詩歌獎首獎等獎項(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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