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一位悲劇英雄的風雲往事

在風雲變幻的三國時代,王綱解紐,土崩魚爛,為爭奪天下,英雄擾攘,人才輩出,人人都為著圖王霸業而汲汲營營,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在這些英雄之中,呂布佔據了一席之地,也是三國中一個重要人物。

自古至今,多數人對呂布評價甚低,"勇而無謀""見利忘義""貪圖美色"等等。然而,從諸多方面分析,呂布是一個有著複雜性格的人,他勇而少謀,驕矜傲慢,同時也是個重情感性之人。他是一個形象鮮明並且具有代表性的悲劇人物,是一個總在奔波作戰,卻找不到合適位置的悲劇英雄。

呂布既非"名豪大俠",亦非"富室強族",而是屬於"輕俠"一類,因此出身低微的呂布一直遭到大姓豪族和大官僚們的輕視,再加上他自身性格缺陷,讓他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人物。

呂布:一位悲劇英雄的風雲往事

1, 勇而少謀

關於三國時代武將的功力排名,有一種說法,叫做"一呂二趙三典韋,四關五馬六張飛,七許八黃九姜維,後面還有一大堆"。這個說法或許不一定正確,但是呂布武功絕倫超群卻是事實。

史傳中的呂布弓馬嫻熟,騎戰能力突出,且氣力過人,被人冠以"飛將"之稱,"便弓馬,膂力過人,號為飛將"。所謂"飛將",是《史記》裡匈奴對於李廣的評價,"廣居右北平,匈奴聞之,號曰'漢之飛將軍',避之數歲,不敢入右北平"。李廣獲得"飛將軍"的稱呼得益於他在對抗匈奴時的勇猛作戰,敵方對其產生了敬畏之情。呂布有此稱號是對他能力的認可。

比如,在《三國演義》中,作者對於呂布的勇武形象也是毫不吝嗇的予以讚賞。"生得器宇軒昂, 威風凜凜,手執方天畫戟,怒目而視。""頭戴三叉束髮紫金冠,體掛西川紅錦百花袍,身披獸面吞頭連環鎧,腰繫勒甲玲瓏獅蠻帶;弓箭隨身,手持畫戟,坐下嘶風赤兔馬, 果然是'人中呂布,馬中赤兔'。"作者不惜筆墨,著重強調了呂布氣宇軒昂、威風八面、英姿出眾的形象。

呂布:一位悲劇英雄的風雲往事

作者還多次描寫了呂布與人交戰的場面,突出了他無人可及的武功,進一步刻畫了他勇武的形象。

比如,在虎牢關之戰,華雄本是驍勇善戰之人,有著斬鮑忠、祖茂、敗孫堅、斬俞涉與潘鳳的輝煌戰績,但他被關羽所斬。上述比較看出,關羽在武藝上勝於華雄。而後,呂布上場,"兩馬相交,無五合,被呂布一戟刺於馬下,挺戟直衝過來……布東西衝殺,如入無人之境"。然後上演了一場最驚心動魄的打鬥場面"三英戰呂布",劉備、關羽、張飛"這三個圍住呂布,轉燈兒般廝殺,八路人馬都看得呆了。"三人對戰呂布卻未能將之斬殺,卻最終以平手收場,充分表現了呂布的武力超群,銳不可當

曹操曾"差典韋助戰,兩將夾攻,左邊夏侯惇、夏侯淵,右邊李典、樂進齊到,六員將共攻呂布,布遮攔不住,撥馬回城。" 曹操軍六員戰將合力只能擊退呂布,卻不能殺他。呂布投奔袁紹之後,還曾受袁紹所託與黑山軍作戰,他與麾下部隊勇猛作戰,且戰果豐厚,最終幫助袁紹打敗強敵。

呂布的箭技和氣力在書中也有較為精彩的描述。在"轅門射戟"中,呂布的箭術更是博得滿堂彩,戟在一百五十米開外,竟被呂布一箭射中,可見箭術之高超。正如後人詩讚雲:"溫侯神射世間稀,曾向轅門獨解危。落日果然欺后羿,號猿直欲勝由基。" 如此耀眼的表現使世人稱呂布為人中俊傑,也不為過。

呂布:一位悲劇英雄的風雲往事

呂布雖驍勇善戰,在計謀卻"無英奇之略"

致使他在戰略、策略上都犯過一些錯誤,正是這些錯誤最終導致了他的滅亡。

比如,呂布開始並無自己的根據地,後來他奪得徐州之後,本可以除掉劉備及其勢力,特別是當劉備前線失利又後方無援,迫不得已向呂布求和時,呂布並未坐視其亡或藉機消滅他,相反卻應允了;而且還在袁術遣將進攻劉備時,呂布還出手救了劉備。

後來,呂布差點就和袁術通婚,但卻受到陳珪父子的矇蔽,未能看清現狀,以至於被曹操擒拿。此前,他本可以聽從陳宮建議,但又被其妻勸阻,只能困守孤城,這可算是呂布在最後關頭犯的錯誤了。曹操決泗、沂水灌城,呂布將領宋憲、魏續等開城降,呂布與陳宮被殺。

2, 唯利是視

在司徒王允欲用連環計除掉董卓時,呂布曾說"大丈夫生居天地間,豈能鬱郁久居人下?"這句話表明了呂布汲汲於營,不甘居於人下的內在心理,也可作為他這一生中所作所為的一大理由。

呂布:一位悲劇英雄的風雲往事

史學家陳壽評呂布:"輕狡反覆,唯利是視",精準地描述了呂布的性格和意圖,也是他成為一個悲劇人物的主要原因。呂布有先後兩次"弒主"行為。

開始的時候,呂布本是丁原的部下。但丁原和董卓在政治立場上處於對立面,董卓想殺掉丁原,奈何在勇猛威武的呂布手下吃了敗仗,由此想招攬呂布到麾下。這時,呂布的同鄉李肅則向董卓進言,"主公勿擾。某與呂布同鄉,足知其人勇而無謀,見利忘義。憑三寸不爛之舌,說呂布拱手來降主公,可乎"。李肅作為董卓的說客,前往營中說服呂布,經過一番外交說辭之後,李肅終於說服呂布。

然後,"布向前,一刀砍下丁原首級,大呼左右:'丁原不仁,吾已殺之。若從吾者在此,不從者自去'"。呂布作為丁原信任的部將,且為其義子,卻抵擋不住寶馬高官的誘惑,繼而殺主。此種行為讓人不齒,也是呂布此生中的一大汙點。

呂布:一位悲劇英雄的風雲往事

呂布自此投靠在董卓麾下,信誓旦旦地拜董卓為父,"布納卓坐而拜之,曰:'布今棄暗投明,原以父事之'"。他因此受到董卓的信賴,收為義子,"甚愛信之,誓為父子"。然而,後來呂布被王允挑唆之下,與董卓反目成仇,並且殺了他,"卓大呼曰:'呂布何在?'呂布從車中厲聲出曰:'有詔討賊!'一戟直透咽喉"。

誅滅董卓一事在客觀上雖為朝廷除害,但弒主的行為畢竟是為人所不齒的。

呂布的悲劇還在於他沒有政治遠見,缺乏判斷力,並且驕矜傲慢的性格缺陷。

比如,呂布在走投無路之時,投靠劉備。然而,在劉備前往淮南與袁術交戰之時,呂布趁夜襲取了徐州,奪取劉備的城池,迫使劉備無安家之所。呂布的行為為其日後覆滅埋下了伏筆。雖然在後面在"轅門射戟"中,呂布救了劉備,有恩於劉備,但是也未能消除呂布趁夜襲擊徐郡而與劉備產生的隔閡。這與他驕矜傲慢、對劉備不敬有很大關係。

還有,呂布與袁術結盟卻又多次打亂袁術吞併劉備的計劃。在"轅門射戟"中,雖然呂布在一定程度上是為自己著想,擔心袁術取小沛之後,徐州危矣,"吾想玄德屯軍小沛,未必遂能為我害;若袁術並了玄德,則北連泰山諸將以圖我,我不能安枕矣。不若救玄德。"但是此事確實攪了袁術滅劉備的意圖。

呂布:一位悲劇英雄的風雲往事

袁術想要和呂布結為秦晉之好,意圖除掉劉備,呂布起初聽取陳宮建議,即刻將女兒送往壽春,並且厚待使者韓胤。但徐州大族陳珪"恐布、術成婚,則徐、揚合從,將為國難",於是對呂布說袁公求親意欲以布女為人質,是"疏不間親"之計,旨在使其腹背受敵,欲謀徐州。於是呂布當即悔婚,並將韓胤押往許都。呂布沒有對結親此事深思熟慮,錯失了機會,更沒有想到陳珪父子和曹操接通關係,共同策劃好了滅布之計。

呂布寄希望於動亂時局裡左右逢源,實則於無形中埋下了敗亡的種子。以至於最後被曹操所俘後,向曹操自薦,曹操未必沒有心動過,但是終究還是被殺,因為劉備面對呂布的求助時對曹操說了這樣一句話,"明公不見事丁建陽、董卓乎",最後還是因為他的兩次"弒主"行徑使其難為世所容導致。

在呂布心中,無所謂忠誠與義氣,他一切行為的出發點都是以個人的慾望為出發點。在三國世界中,天下雖亂,卻有著基本的"遊戲規則",總是遊離於規則之外的呂布必定為他人所不容。而他又驍勇善戰,武力驚人,為誰所用都會增加對方實力,於己不利,所以各方勢力對於呂布這種想用而不敢用之人,必定會先除為快。呂布就是命定的那個悲劇人物。

呂布:一位悲劇英雄的風雲往事

3, 重情感性

呂布雖在性格上有諸多缺陷,但並非全然不堪,人性之中仍有幾分情誼存在。

比如,呂布與張飛不和,張飛不僅在言語中辱罵呂布,說他是"三姓家奴",而且還想殺他。在呂布夜襲徐州之後,並未對醉酒而不能戰的張飛痛下殺手,而是任由其部下將之護送出城。這是對劉備收留之恩的情義。而且,在袁術遣軍欲滅劉備時伸出了援手,並稱"玄德,布弟也。弟為諸君所圍,故來救之",遂演出了一幕精彩的

營門射戟,解除了劉備的燃眉之急,輕鬆而巧妙地化解了袁術和劉備的矛盾衝突。

呂布極其重視親情,呂布與曹操大戰濮陽時,在形勢危急的情況下,呂布仍然讓陳宮、高順保護家小離開。而宅心仁厚的劉備卻說出"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縫;手足斷,安可續?"的話來。還有,曹操當初敗師淯水,為了自己活命,跨上自己長子曹昂所乘之馬,看著自己的侄子和長子被殺。相比於其他英雄豪傑,呂布如此重視妻妾的安危實在是難能可貴。

呂布:一位悲劇英雄的風雲往事

並且,呂布也很善待別人的妻小。比如,呂布在和劉備爭徐州時,有兩次劉備的家小落到了呂布手中。 第一次是"乘夜襲徐郡",呂布"令軍士一百人守把玄德宅門,諸人不許擅入","又常使侍妾送物,未嘗有缺"。後將劉備家小主動送還劉備。第二次,呂布打破劉備唯一的守城——沛城後,聽了糜竺希望不要加害劉備家小的請求,他說:"吾與玄德舊交,豈忍加害他妻子。" 隨即把劉備妻小安置在徐州。

呂布也很重視愛情。當司徒王允巧用連環計,用義女貂蟬來離間呂布與董卓之間的父子關係時,呂布並非只是貪戀貂蟬美色,而是真的愛她,所以才掉進王允的陷阱之中。當貂蟬被董卓收入內室之後,他痛苦不已,才有了鳳儀亭中,呂布慌忙抱住要跳湖的貂蟬,並哭泣著說:"我知汝心久矣,只恨不能共語!"才有了"我今生不能以汝為妻,非英雄也!"。呂布殺董卓,一方面原因也是因為"衝冠一怒為紅顏"。只可惜,貂蟬對他並無愛意,一切都不過是陰謀而已。

呂布:一位悲劇英雄的風雲往事

呂布殺丁原,是因為他不想屈居人下;除董卓,除了王允那句"將軍若扶漢室,乃忠臣也, 青史傳名,流芳百世;將軍若助董卓,乃反臣也,載之史筆,遺臭萬年"的激將法,多半是由於他對於愛情的追求。而旁人卻不這麼看,認為他是因為貪圖美色而做出忘恩負義的行為。美色,只能是戰利品,絕對不能成為一個人往上爬的主因。比如,黃奎和馬騰密謀反操。黃奎的妻弟苗澤為能得到黃奎的侍妾李春香,竟向曹操告密,使曹操在談笑間就撲滅了這次叛亂。事後,曹操卻不僅沒有獎賞苗澤,反惡苗澤為了一婦人,害了自己親人,是"不義之人",最後還是把苗澤殺了。可見,三國世界中,美色可以有,但不能像呂布這般美色至上。

在處處爾虞我詐的三國時期,試圖想在亂世之中謀得一番事業,胸襟氣度、眼光魄力、謀略智慧、膽勇力量,缺一不可。然而呂布一無曹操的文韜武略,二無諸葛亮那樣的智囊團,三無孫氏兄弟的地利條件,雖然英勇善戰卻有勇無謀,仗著赤兔馬和畫戟逞匹夫之勇,最後只能落得白門樓縊死的悲慘下場。

他一方面不甘屈居於人下,希望在亂世之中成就一番英雄事業;另一方面,他也重視家庭,追求愛情,展現出英雄極富重情的品質特徵。但

他不具備逐鹿中原、兼併天下的能力,又因性格等因素失去了屈居人下的機會,最終只能成為一幕悲劇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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