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華:我知道怎麼做一個不讓公眾失望的藝人

劉德華:我知道怎麼做一個不讓公眾失望的藝人

心的實質是攀緣。

佛學的這個道理換成心理學的術語,也即投射與認同。

這是人際關係中的奧秘,要理解這個奧秘,你可以想象這樣一個畫面:你手裡拿著一件衣服,去別人的房間,假若這個房間恰好有一個掛衣服的鉤子,你就可以將衣服掛在這個鉤子上,這樣一來,藉助你的衣服,你就可以和那個房間的主人“攀緣”了。

假若這個房間沒有鉤子,你手裡的衣服沒處掛,你就會離開去尋找另一個可以掛衣服的房間。

攀援的這個過程若理解了,會覺得很有點無聊,但我們絕大多數人都在樂此不彼地玩這個遊戲。

記憶中劉德華結婚引起的軒然大波,正是這樣一個遊戲。

劉德華:我知道怎麼做一個不讓公眾失望的藝人

在我的記憶中,劉德華是“優秀青年”中的典範,屢屢因“勤奮、健康、富有責任感的形象”獲評“亞洲十大傑出青年”之類的稱號。

然而,因為結婚一事,劉德華被發現原來也是“大話王”。他曾信誓旦旦地向粉絲們承諾,如果結婚的話,一定會讓他們直到,但是,他現在承認,自己其實已和朱麗倩登記結婚近一年。也就是說,他近一年來一直在欺瞞粉絲。

朱麗倩是馬來西亞一豪門之女,其父前不久過世,劉德華出於種種原因承認了他和朱麗倩的法律關係,而這時他已和朱麗倩相愛了24年。

結婚不結婚,這件事或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形象和口碑一直極佳的劉天王撒了謊,並因而陷入了信譽危機中。

為什麼要撒謊呢?對此,劉德華自己後來給出的解釋說,黑道曾脅迫劉德華拍電影,劉德華猶豫,黑道於是向劉天王的女友發出了死亡威脅。所以,為了保護女友,劉德華決心向黑道隱瞞消息,也順帶隱瞞了廣大粉絲。

劉德華:我知道怎麼做一個不讓公眾失望的藝人

黑道若神通廣大的話,應該不好隱瞞,粉絲們也不好被隱瞞,我上了很多論壇,看了無數劉德華粉絲們的留言,我看到他們多對劉德華很寬容,但很少看到有人會相信劉德華“黑道脅迫”的這一說法,他們更相信一種傳言——這是劉天王的左右做的危機公關。

至於劉德華為什麼要讓朱麗倩做24年的隱形女友,一個說法是,這是劉德華不想刺激粉絲們,尤其是超級粉絲。

眾所周知,劉德華最著名的超級粉絲是楊麗娟,她的父母不惜一切代價幫助女兒圓近距離接觸劉德華的夢想,但這個夢想實現後,楊麗娟的父親楊勤冀卻在香港跳海自殺。

此外還有說法稱,因媒體曝光了劉德華戀愛的傳聞,一個劉德華歌迷在日本自殺。

粉絲自殺,或粉絲的家人自殺,這都是一個明星人物不能承受的生命重量。劉德華因而有一些考慮,似乎也是很正常的。

但不管是什麼樣的考慮,都是一個攀緣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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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劉德華隱瞞戀愛和結婚消息是擔心超級粉絲的過激行為,那就可以理解為,這是超級粉絲們拿著“我希望你是單身,否則我就會絕望自殺”的衣服去劉德華的“心房”裡找鉤子,而劉德華心房裡恰好有這樣的鉤子“我希望你們能接納我,為此我不惜一切代價”,於是超級粉絲們的投射就被劉德華認同了。

即便劉德華在自己關於黑道威脅的解釋也是一種攀緣,那可以理解為,黑道拿著“你要聽我的,否則我會殺了你最心愛的人”的衣服去劉德華心房裡找鉤子,而劉德華心房裡恰好有膽怯的鉤子,於是黑社會的投射就被劉德華認同了。

這也可以從相反的方向去理解,即,是劉德華先去粉絲們或黑道的房間裡去掛衣服,最終促使了他們這麼做。

如果劉德華具備日本動畫片導演宮崎駿的特質,估計超級粉絲們就會改變做法了,或者,他們乾脆就不會成為他的粉絲。

即便在中國大陸,宮崎駿也是最有影響力的導演,無論是在google還是在百度上,搜索“宮崎駿”出來的網頁都遠超過我們最有影響力的導演張藝謀和陳凱歌。

但是,這樣一個人物,他竟然在接受美國雜誌《紐約客》採訪時說:“我從來不考慮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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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崎駿的意思是,他在製造動畫時,必須忠於故事自己的邏輯,而其他一切事物,他都可以不予理會。

宮崎駿的話看起來有點太酷,但這是我所認為的任何一個領域的第一流人物做事的道理。當一個人是宮崎駿這樣子時,你就沒有辦法拿著衣服去他的房間裡掛了,因為根本就沒有給你掛衣服的鉤子。

劉德華或許可以稱為華人圈最有影響力的明星,但他並不具備我所認為的第一流人物所擁有的天賦,其原因或許是,他沒有宮崎駿這樣的特質,甚至,他的特質恰恰是與宮崎駿相反的。

2007年,拍完電影《投名狀》後,劉德華接受楊瀾的採訪,談到了他對另一半的一個要求。他說,他的另一半必須謹慎,因為他的影響力所涉及到的那個圈非常大,“有中國人的地方就要面對”。

他也委婉地談到,因為粉絲的過激行為,他一度非常痛苦而不解,並因而去看了心理醫生。他還暗示,並不是因為楊麗娟,而是其他歌迷。此外,他稱,這不僅僅是名人才會遇到的事情,也是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會遇到的事情。

劉德華:我知道怎麼做一個不讓公眾失望的藝人

這倒的確是,任何一個人都可能遇到類似的事情:一個人過來往你心中掛上特別重的衣服,而你認為,自己根本沒有這樣的鉤子。

簡而言之是,一個人說他愛你,你是他的唯一,但你似乎卻一點這個意思都沒有。

以前我會認為,一個人遇到這樣的事情,真是太倒黴了,因為你平白無故地就和另一個人扯上了很重的關係,假若這個人總是要死要活的話,甚至你好像還得為這個人的生命負責似的。但是,現在我不會這麼想了,我現在認為,這種事情絕非偶然。

因為,心的另一個實質是,我們每個人都不願意做無效的事情。

這句話的意思是,一個人之所以拼命去你的房間裡掛衣服,是因為你的房間裡的確有適合他的鉤子,只是這個鉤子不是你以為的那個鉤子而已。

楊麗娟鍾情於劉德華,但劉德華並不鍾情於楊麗娟,從這個角度看,劉德華心中似乎沒有適合楊麗娟的鉤子。但換一個角度看就會發現,劉德華心中的確有楊麗娟尋找的鉤子。

在我看來,楊麗娟迷戀劉德華,是因為楊麗娟自己超級自卑,於是希望能通過一個超級完美的人拯救自己。

劉德華:我知道怎麼做一個不讓公眾失望的藝人

劉德華,或許是楊麗娟最容易找到的完美形象了。她的世界是如此狹小,除了父親這個男人外幾乎沒有別人的男人,於是她會和無數孩子一樣,將對完美拯救者的渴望投射到了明星人物身上。在華人圈子,如果論看上去的完美,沒有誰比劉德華更合適了,他不僅形象俊朗,而且品格也有口皆碑,所以楊麗娟最終找到了劉德華。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點是,很少有人能知道劉德華的真實形象。

為什麼說這一點很重要呢?因為我們投射的時候,是將自己心中的幻象投射到對方身上,所以對方的真實形象越是看不清楚,投射起來就越是容易。

劉德華希望另一半在“有中國人的地方”謹慎,是希望她不要讓這些“中國人”失望。

所謂失望,通常是幻覺投射的失敗。所以,這也就意味著,劉德華是希望另一半能迎合“中國人”的投射,做一個不讓別人失望的人。

稍稍對心理學感興趣的人都知道,這是劉德華自己的心理,是他自己希望能做一個不讓“中國人”失望的人。所以,他努力去做了一個完美的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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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完美,其實就是一個面具,劉德華戴上了這個面具,甚至愛上了這個面具。看他演的電影,我腦海裡常泛起“面具人”這個詞彙,我覺得自己只能看到一個嚴重符號化的人,而很少能看到精緻、細微的情感流露。

在楊瀾的採訪中,一個很有意思的細節是,看似完美的楊瀾脫口而出對劉德華說:“我想知道要做這樣一個完美的人,其實是需要付出很大代價的。”

另一個很有意思的細節是,劉德華有點激動的說,似乎媒體認為,他是有一種策略,故意將他的另一半給模糊化的。

關於這種陰謀論常常見於報端,這種說法認為,明星們會刻意保持單身的形象,這樣才好讓粉絲——尤其是異性粉絲們玩鍾情的投射遊戲。

劉德華似乎對這種陰謀論有點激動。如果真是這樣,我倒能理解他這種激動,他真的是認為,他根本沒有在這方面動過心機,他只是自然而然地這樣做。甚至,他很可能都不知道什麼叫做“模糊化”,而是因為他的自我概念都是模糊的,所以才出現了令大眾對他的形象感到模糊。或許,他都不能很好地回答一個問題“我是誰”,他能回答的問題是“我知道怎麼做一個不讓公眾失望的藝人”。

美國心理學家歐文•亞隆在他的著作《直視驕陽》中說,當他直視死亡的虛空時,他經常會用“波動影響”的概念來安慰自己。所謂“波動影響”,其實就是影響力的另一說法而已。

劉德華:我知道怎麼做一個不讓公眾失望的藝人

亞隆是我欽佩的心理學家,但他這個說法,我不怎麼欽佩。因為對影響力的渴求,或許是我們最容易陷入的陷阱。當我們渴求影響別人時,我們會去猜測別人希望在我們心中掛什麼衣服,於是我們就按照這種猜測在自己心中製造了種種鉤子。結果,貌似我們是在渴求影響別人,但結果卻是被別人所限制住了。

想想這是一件何等無聊的事,你在猜測別人,而別人也在猜測你,結果我們就在這種猜測和對影響力的渴求中失去了自己。

相比亞隆的這一說法,我很喜歡被視為業餘的心理治療電影《心靈捕手》中的一段對話:

心理醫生西恩問威爾,在戀愛嗎?威爾回答說有,但他有點不敢進行下去。

為什麼?西恩問。威爾回答說:“現在她很完美,我不想破壞。”

西恩說:“或許是你認為自己完美,你不想破壞……這是極好的哲學,可以一輩子不認識人。”

劉德華:我知道怎麼做一個不讓公眾失望的藝人

這段對話顯示,我們越渴求完美,通常越意味著自卑,所謂完美只是為了掩飾自卑的真相而製造出來的幻象而已。

劉天王的完美形象,是不是一樣是為了掩飾自卑而製造出來的幻象呢?

所幸,這一幻象現在打破了,劉天王不僅撒謊,還似乎玩起了危機公關,而且他的私生活也勢必會進一步更清晰地暴露在公眾面前。如此一來,再繼續玩虛幻的投射就難多了,一些超級粉絲勢必會因為絕望而不再試圖去劉天王的房間裡掛衣服了。

例如,楊麗娟知道劉天王的婚訊後稱:“我從這件事情驚醒了,明白了許多道理。”

明白了,或許就可以真實地去生活了。當然,也可能出現完全相反的事情——粉絲會對劉天王的投射更重。譬如,他的一個歌迷說:“老大該結婚了,單身是你留給歌迷影迷的最後一個遺憾。”

我喜歡亞隆的另一個概念“第二次人生”,美國催眠治療師斯蒂芬•吉利根也稱,我們有兩次人生,第一次人生是活給別人看的,覺醒後,我們就可以有第二次人生,而這次人生,是活給自己的。

劉德華:我知道怎麼做一個不讓公眾失望的藝人

劉天王的“完美”前半生的終結,從這個意義上,未必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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