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世：紈絝遇惡師 遺臭留萬年

紈絝遇惡師 遺臭留萬年

——漫話中國曆代“一哥”

一朝閻樂統群兇，二世朝廷掃地空。

惟有渭川流不盡，至今猶繞望夷宮。

這是唐朝詩人胡曾的《詠史詩·咸陽》，說的是秦二世窮途末路，被老師趙高派女婿閻樂帶人闖入望夷宮，逼迫自殺而亡。秦二世胡亥就這樣在三年內先是被老師扶上位，又在人生最後被老師送了一程。可以說成也趙高，敗也趙高。在後世的評價中，胡亥就是生性殘忍，苛政暴政，陰險毒辣皇帝的典型，是他直接導致了秦王朝的滅亡。然而，這個鍋只是由學生胡亥來背，真的就合適嗎？

秦二世胡亥出生於公元前230年，是秦始皇最小的一個兒子。公元前210年至207年在位，姓嬴，名胡亥。因為母親是胡姬,出生於亥年,也就是豬年,所以叫胡亥。也有人說胡亥這個名字來自陝西方言，據說胡亥小時候調皮搗蛋，所以被他母親戲稱為禍害，因為在陝西方言中，稱小孩禍害並非貶義，只是說這個小孩特別調皮搗蛋。比如，陝西的父母說自己的孩子時，有時就會說：唉，這碎松就是個禍害。無奈中還帶著些洋洋自得。後來以訛傳訛，胡亥便成了秦二世的名字。不過，這名字看來真的是不能瞎起，當胡亥遇到老師趙高，還真的就成了一個禍害！把整個大秦帝國給嚯嚯了。

少子 胡亥 拍於臨潼秦始皇陵

趙高可不姓趙，他也姓嬴，和秦始皇、胡亥是同宗的遠親。只是小時候家裡長輩犯法，所以趙高也受刑變成閹人。但是書法一流，又通曉法律條文，深受秦始皇信任，成了他的中車府令，相當於是秦始皇專車小車班班長。趙高的字據後世評價，在當時只是比公認的書法大家、丞相李斯稍差一點。至於熟讀法律條文，趙高的子孫根就是折在法律上，他能不刻骨銘心嗎？有這麼兩個特長，又深得秦始皇信任，於是，趙高也就成了胡亥的老師兼人生導師。

郎中令 趙高 拍於臨潼秦始皇陵

應該說，趙高對胡亥的教導，一開始還是很盡責的。但當巨大的利益來到面前時，並不是德藝雙馨的趙老師，開始動了別的念頭。秦始皇巡遊到沙丘駕崩後，趙高馬上找到伴駕隨行的胡亥，說自己打算讓胡亥代替扶蘇繼位，胡亥是這麼回應的：“聖明的君主最瞭解臣子，聖明的父親最瞭解兒子。父親既然沒有選我，那就這樣吧，既然是讓我大哥當皇帝，父親肯定有他的道理。”趙高又：當臣和當君，制人和被人制，差別是很大的，你應該爭取做人上人。但是胡亥又拒絕：廢長立幼是不義；不服從父親詔命是不孝；自己沒有那個德行，靠別人才能獲得皇位是無能。通過這番對話，至少可以看出胡亥受到的教育不壞，也並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糊塗蛋。趙高一步步帶有啟發、暗示性質的話，都被胡亥擋了回去。但是趙高緊接著又是一番道理：我聽過商湯、周武殺死君主，天下人都稱讚他們是道義之舉，並非不忠。衛君殺死父親，衛國人稱頌他的功德，孔子記載這件事，也說不是不孝。可見，辦大事的人不能拘於小節，行大德不用再三禮讓。顧忌小事而耽誤大事，日後必生禍害；關鍵時刻猶豫不決，將來一定後悔。這段話，從事實和道理上來講都沒錯，但就是不能套用在當時的情形下。可懵懂少年胡亥當時哪分得清楚。在趙老師諄諄善誘下，學生胡亥從此踏上了一條不尋常的道路。

剛做了皇帝之後，胡亥自知位子來得當不當正不正，心裡也是比較虛的。於是，好學生就向自己的趙老師請教：“我現在已經成為皇帝，既想好好享受個人生活，也想讓宗廟一直延續，百姓過上好日子。您說這樣行不行？”趙高趁機把自己的想法就說了出來：陛下，您的想法只有賢明的君主才能做到的啊。但是，得先解決掉後顧之憂才行。您這皇帝來的名不正言不順，無論如何也沒有廢長立幼的先例啊，再說您的哥哥們都那麼能幹，朝中大臣也多是先帝舊臣，要是哪一天他們不高興了，造反可怎麼辦？於是趙老師就拉了一份清單，胡亥的兄弟姐妹，秦始皇時期的忠臣良將均名列其中。在趙老師的忽悠之下，學生胡亥大開殺戒。胡亥的33個兄弟姐妹，除了大哥扶蘇在之前就被假傳聖旨賜死，公子高被逼為父殉葬，其他的31人，也都被殘酷殺害或被迫自殺。右丞相馮去疾和將軍馮劫為免遭羞辱自盡而死。這一切，在學生胡亥看來，是為了實現自己當一個賢明君主的被迫之舉。而在老師趙高那裡，可就是另有謀劃了。

過不多久，趙高又對胡亥說了一通“道理”：陛下，您現在不太瞭解局勢，所以在處理朝政時就不要輕易發話，讓我來處理，到時，即使有什麼錯，也都是我趙高的錯，您永遠都是英明的君主。胡亥一聽，這好啊，又不用忙著工作，還有人幫著背鍋，離自己的人生目標又近了一步。走了，玩去啦。於是便不理朝政，開始“悉耳目之所好，窮心志之所樂”，朝野大事盡都由老師趙高決斷。

一個喜好玩樂的紈絝皇子，說不定他原本只想吃著火鍋唱著歌，天真爛漫的生活下去，你突然給他個大包袱，讓他做皇帝，還要做明君，這不是難為他嗎？幸好，老天給了他一個機靈又能幹的趙老師，所以，胡亥開心了，當然，也悲劇了。在誅殺其他忠於秦始皇的大臣之後，趙高老師又把當年和自己一同參與扶立胡亥的丞相李斯也給幹掉了，自己當上了丞相。即便這樣，趙老師還是擔心自己不能全部掌控局面，於是就上演了那出“指鹿為馬”的歷史鬧劇。他拉來一隻鹿對秦二世說：“臣獻上寶馬一匹。”二世笑著說：“丞相，這不是鹿嗎？”問身邊的大臣，左右大臣有的沉默，有的故意迎合趙高說是馬，有的堅持說是鹿，趙高就在之後，又陸續除掉了那些說真話的大臣。自此以後，秦朝所有事情，都是趙高一言而決，胡亥徹底成為傀儡。趙老師幫助自己的學生，實現了享受個人生活的願望，卻沒有幫他完成“安宗廟而樂萬姓，長有天下，終吾年壽”的人生目標。公元前207年，大秦王朝在農民起義和六國復辟勢力的聯合打擊下，已經風雨飄搖，趙高擔心胡亥追究自己的責任，於是先下手為強，派女婿閻樂帶兵衝進望夷宮逼死了自己的傻學生。

據史書記載，始皇帝曾評價胡亥“孤且弱”，一個性格孤僻而又缺乏判斷力的少年。胡亥是一個乖學生，他的悲劇在於他碰到了一個有小才而無德的壞老師。說是小才，在於趙老師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只是字寫得好，還能背法律條文。無德是他沒有教會胡亥真正的去做一個好的君王，而是以一己之私，害了學生，也害了天下百姓。如果說，趙老師德藝雙馨，那麼秦二世胡亥的人生恐怕會截然不同。可憐千古一帝秦始皇，只是在給孩子選老師上出了點失誤，就斷送了整個大秦帝國。不得不說，有個好老師，真的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