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本華說:“青少年不要閱讀小說,取而代之的是合適的人物傳記類讀物。”
而著名的精神學大師歐文·亞隆在年少的時候,也是依靠閱讀大量傳記來完成自我教育的。
在閱讀《當你像鳥飛往你的山》之前,我對傳記的概念非常模糊,也不明白為什麼叔本華會建議思想還未成熟的少年們讀傳記。但當我讀完這本書之後,它裡面蘊含的我所不知道,但又確實存在的“另一個世界”的內容,以及讓人震撼的複雜人性卻深深打動了我。
這本書和這本書的作者堪稱奇蹟。
塔拉·韋斯特弗生於美國愛達荷州的山區,她在17歲之前從未上過學。塔拉的父親是一個偏執又專制的人,認為受教育這件事是違背上帝旨意的,也認為孩子們在學校會被洗腦,因此他拒絕家裡任何一個孩子去上學。
塔拉花了十七年從父親給她塑造的“高牆”下打了一個洞,奮力地渴望通過接受教育來重塑自我,重新面對真實的世界。她自學考入楊百翰大學,2009年獲得劍橋大學哲學碩士學位,2010年獲得獎學金至哈佛大學學習,2014年的時候獲得劍橋大學歷史學博士學位。
一個接一個了不起的成就躍然紙上,你可能會認為她是一個堅強又勵志的姑娘,但當你讀了她的自傳就會發現,這麼多年來,塔拉一直在父親給她灌輸的思想之下拼命掙扎,努力探尋自我,她覺醒的背後是一條充滿坎坷和荊棘的道路。比起接受教育,對塔拉而言,更新思想要來得更痛苦也更艱難。
這篇文章我想從塔拉一步一步脫胎換骨的經歷中,和大家一起探討自我覺醒和自我拯救兩個話題。
不被他人所塑造,用自己的雙眼看著這片大地。
韋斯特弗家庭有九口人,這個家庭像一個小小的國家,生活在與文明社會隔絕的大山裡,塔拉的父親就是這個“國家”的掌權人,他在思想上對所有人有著絕對控制和引導權。
塔拉出生的時候,父親對社會和世界的偏執到達了極點:他堅信千年蟲會導致世界末日;堅信醫院和學校是對上帝的褻瀆;認為女孩露出胳膊和小腿就是妓女……他可怕又固執的觀念成了小塔拉的人生信條,孩童時代的塔拉對父親的思想從未懷疑過,在她眼中,世界就是父親所描繪的樣子。
因此,塔拉在父親的影響下,一開始也是拒絕上學的。你可能會問,是什麼讓她改變的呢?原因有很多,但我認為主要是以下這三點:
- 家庭中出現了“第一個反抗者”——哥哥泰勒。他對抗了父親的意志,選擇離家上大學。泰勒的出現讓塔拉意識到,原來他們可以對父親“說不”,原來在家庭之外,還有另一個讓人好奇的世界。
- 由於父親對安全的刻意無視,韋斯特弗家接連遇到意外事故。不僅如此,因為父親拒絕送家人們去醫院醫治,導致每個家庭成員都受到了永久性的傷害。塔拉開始產生疑惑:我們的這些經歷到底是上天的懲罰,還是原本可以避免的傷害呢?
- 曾經被塔拉視作“保護者”的哥哥肖恩,從某一天起開始對她進行反覆、無止盡的羞辱和暴力虐待。塔拉不明白為什麼肖恩要這麼對待自己,她唯一能夠保護自己的方法就是離開這個家。
這三個因素加在一起,讓塔拉對原生家庭的一切都產生了質疑。她隱約感覺到,想要解決這些問題,她必須瞭解別人是怎麼生活的,又是如何看待這個世界的。而要了解這一點只有一個方法:走出大山,接受教育。
①塔拉的自我覺醒:打碎父親為她塑造的三觀,掌握自己的思想
我在閱讀這本書第一遍的時候,曾感到非常疑惑。因為塔拉的原生家庭是如此可怕,她父親的思想是那麼的扭曲,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塔拉仍然對家庭依依不捨,仍然反覆地猶豫,不肯去上學呢?
在我讀第二遍的時候才意識到,我之所以有這種想法,是因為我從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教育”在我眼裡,是生命中理所當然的常識,就像人要呼吸那麼自然。但塔拉不一樣,她的常識和我們正好相反,在她被父親所建立的三觀中,“教育”是背叛信仰,背叛家庭。
塔拉的覺醒在我們看來是好事,但在她自己看來,卻是一場打破世界並將它重新建立的革命。在這場個人改革完成之前,塔拉對於自己的所有行為都是缺乏自信的,她獨自一人在懸崖邊摸索前進,不知道前面到底是斷崖還是大道,她只知道她所踏出的任何一步都可能讓自己摔的粉身碎骨。
單單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任何人卻步,在未知的未來和已知的家庭中,有多少人有勇氣選擇未知呢?
塔拉覺醒的經歷其實跟《楚門的世界》中的楚門有些相似,楚門人到中年才意識到自己所生活的這個小鎮可能是虛假的,他想要探尋真實,卻遭到種種阻攔。導演告訴他,
外面的世界並沒有他想的那麼好,但只要回頭他就仍然能獲得舒適的生活。不過楚門還是選擇離開,因為他想擁有自己的思想,想掌控自己的人生。由此可以看出,能夠認識到自己身處於一個錯誤的思想中,本身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而此後的覺醒之路又充滿風險,未來還不一定可期。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少年時期的塔拉會花費這麼長的時間才邁出自我覺醒的第一步了。
韋斯特弗家庭最終的兩極分化就是人們在自我覺醒上的的縮影:三個覺醒成功的孩子獲得了博士學位,在文明社會生活;其餘四個孩子和父母拒絕改變,在大山裡繼續抱著扭曲的思想活著。
我們在生活中常說: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在現實生活中,其實很多人都有意識到自己某個觀念是錯的,但大多數人會選擇逃避而不是改變,這也是導致個人無法進步的根本原因之一。
我以自己的經歷來舉個例子:我高中選文理科的時候,聽從母親的建議選擇了自己並不擅長的理科。在高二快結束的時候,我們學校有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我雖然知道理科並不適合自己,卻沒有勇氣換成文科,因為我不相信自己能趕上其他同學的進度。最終的結果是,我沒有考上心儀的學校,也沒有選擇一個喜歡的專業。在兜兜轉轉了多年以後,才重新拿起筆,做著自己喜歡的文字工作。
我並不清楚如果我在第一次,或者第二次的機會中選擇了文科,我往後的這些年是不是會有好的變化。但我知道,我會過得更加無悔。
我們沒辦法去批判一個人,他是安於自欺欺人的現狀更好,還是在黑暗中向光明拼命奔跑更好。但就像亞里士多德所說的:“人生最終的價值在於覺醒和思考的能力,而不只在於生存。”自我覺醒的過程非常艱難,但無悔的人生更美麗。
②塔拉的自我拯救:從“妓女”到學者,從消極自由到積極自由
如果這本書是一本小說,那麼踏入楊百翰大學的塔拉可能就能擁抱新生,引來美好的結局。但這是自傳,自卑、敏感、不完美的女主角塔拉,其實在走出大山之後,才開始真正踏上拯救自我的道路。
在這裡有一個關鍵點,那就是塔拉作為女性的覺醒。
韋斯特弗兄弟姐妹中,塔拉是最小的那個,母親和唯一的姐姐都從來沒有在“女性”這個身份上引導過塔拉。青春期的時候,塔拉有了朦朧的女性意識,她開始希望能和其他女孩子一樣,打扮地漂漂亮亮的,吸引男孩的目光。但這些正常的變化卻被父親和哥哥肖恩定義為“妓女”行為,這導致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塔拉都錯誤地認知自己,並以身為女性而自卑。
這也是為什麼,即使塔拉已經在全世界最好的兩所大學求學了,她仍然缺乏自信,認為自己就像一個身披學者外衣的乞丐,總有一天會失去這一切。
書中對此引入了哲學家賽亞·柏林的兩個自由概念:消極自由和積極自由。消極自由指的的是一個人的身體不受他人阻礙地行動;積極自由則指的是自己能夠控制自己的思想,從非理性的恐懼和信仰中解放出來。
這很好的解釋了塔拉當時的狀態——她僅僅只是走出了大山,獲得了消極自由;卻還沒有誕生自己的思想,實現積極自由。
想要真正實現積極自由,重塑自我,塔拉作為女性的覺醒至關重要。為什麼這麼說呢?
不論古今中外,人們對男性的認知都是決策者、掌控者、規則的制定者;而女性則總是那個受使喚的人。在這樣的歷史進程中,女性的聲音變得非常微弱,不被人聽見。她們習慣用他人的眼光來評判自己,而無法自我定義。
塔拉就是這一社會現象的縮影。她在韋斯特弗這個微型的“社會”中,沒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斷能力,父親認為女人就該忠於家庭,不應該去工作,她就希望自己也是個男孩兒;肖恩用暴力要求她承認自己是妓女,她就懷疑自己也許真的是妓女。
所以當塔拉明白,隨著時代變遷,女性群體的聲音和思想已經逐漸被大眾所認可,她們擁有自我定義的權力,那麼同樣,塔拉作為這一群體的一員,也能夠實現自我定義,她的聲音也能替換掉父親和哥哥的聲音。
著名哲學家約翰·斯圖亞特·穆勒在研究女性本質時說:“這是一個沒有終極答案的主題。”
女性也可以喜歡法律、哲學,而不是音樂、美術;女性也可以成為工人、建築師、學者,而不是家庭主婦。當塔拉明白,自己是“妓女”還是學者,是由她本身的能力以及強大的內心來判定的,而不是別人的一句話來決定的時候,她才真正認可了自己的女性身份,並以此自豪。
到這一刻起,塔拉才完成了自我拯救。
當你止步不前,試試“自我覺醒”
塔拉的經歷讓我想到了另一個女孩,那就是《哈佛風雨路》中的莉絲。《哈佛風雨路》也是一部自傳,兩部女孩在很多地方都有相似的地方:同樣出生於糟糕的原生家庭,同樣沒有受過正規的教育,最後同樣憑藉自己的努力獲得自我救贖,迎接了新的生活。
縱觀這兩個女孩的經歷你會發現,相較於“如何努力學習”,她們花費了更多的筆墨在“如何自我覺醒”之上,對於她們來說,心靈和思想的改變要遠遠重於學習上的成就。
這其實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現象。在中國的教育理念中,我們大多會看到成績好的學生們如何熬夜學習,如何在困境中也堅持學習。在每一個勵志故事中,人們更關心成功的人是怎樣過五關斬六將,最終獲得成功的,但成功人士反而更樂意分享他們是如何成人,如何在心靈上強大自我的。
於是我們可以發現,“自我覺醒”和“自我拯救”這兩個概念其實在日常生活中也很適用。當你處於某個困境無法突破的時候,你以為自己一味地努力就能成功,但事實上可能並不是你的硬件能力不夠,而是你的思維觀念出現了問題。假如這個時候你停下來,打破固有觀念,更新你的思想,康莊大道就會出現在眼前。
感謝你讀到這裡,書中的美好,想和你一起分享。安曉期待和你下本書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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