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胖老太太

我的胖老太太

我的姥姥,陪著我一年一年長大的姥姥;我的姥姥,是個愛笑的喜歡吃的姥姥;我的姥姥,是個可以講好多鬼怪故事的姥姥;我的姥姥,一直陪著我長大她卻老去的人。

我可以用回憶去想念一個人,但是下筆的時候,總會覺得哪裡怪怪的,記錄有時候很簡單,有時候卻很難,腹稿都打了好幾遍,下筆的時候總是寫不出來,猶猶豫豫。

我的姥姥,比我大了整整四個輪迴,到了古稀之年。我印象裡的姥姥總是愛笑愛聊天身材胖乎乎走路自帶風的一個老太太,就是這樣一個姥姥陪著我度過了這些年月,實實在在的在時光機裡和我玩了十塊錢的。

夏天的時候去姥姥家住個幾日,去了可以吃姥姥做的飯,聽姥姥講故事,晚上給姥姥撓癢癢還可以收到十塊錢的小費。

晚上坐在院裡還有自己種的瓜果可以洗來吃,用的是井水,冰涼涼吃的別提多爽口了,每天姥姥都會泡桶裡一顆大西瓜,吃完飯乘涼的時候把瓜殺開來吃,聲音脆的咧,紅色的汁水順著切開的縫流了下來,口水都不知為此多吞了幾口,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西瓜,只等刀落就上去拿個來啃。平時人多西瓜就會被眾人瓜分掉,因為吃不爽還會撅個嘴不開心好久,姥姥在這個時候,還會從旁邊的桶裡拿個小西瓜出來,對半切開拿個勺子給我來吃,幸福感簡直會爆棚,爽爽塞一肚子瓜食連連幾個飽嗝打著,肚皮撐得圓鼓鼓的,姥姥就會在一旁看熱鬧大笑個不停,自己也會跟著樂個不停,那會子單單是個西瓜就可以把整個童年套牢在那裡。

秋天的時候,八月十五前後,院裡的棗樹就會結滿的紅的甜的脆的棗,棗樹旁是南房,樹枝大部分也倚在房頂上,哥哥們都會爭先恐後的上房去摘棗子吃,都是他們吃夠了才會扔幾個給我,眼巴巴的看著人家吃個不停,吃棗的還會故意把聲音咬的很大聲,饞的很。

樹底下打著圈轉,仰著脖子的讓哥哥們賞個吃,調皮的男孩們總是想捉弄樹下的可憐人兒,他們使勁的晃動著樹枝,熟了的棗子就會迫不及待的來到地面,然後噼裡啪啦的砸到我的腦袋,砸的人家痛的呢,淚水在眼眶眶裡打轉,哥哥們再丟個又大又紅的棗子在跟前:妮兒,快嘗甜不甜。懨懨的撿起來胡亂在身上一抹,帶著氣狠咬一口,嘴裡可真甜,汁又多,心裡樂開了花。借勢哥哥們又搖一通,棗子再次襲擊了我,哥哥們在樹上笑個不停,我就哭,姥姥聽見從屋裡出來佯裝生氣著教訓著哥哥們,再給我顆糖,哥哥們也不敢再鬧,都乖乖的下來把自己的戰利品交給我,然後在姥姥的教訓聲中把散落院子的棗子都撿起來。

冬天的時候就沒之前的生氣了。那會姥姥養的幾隻雞,有一隻是紅冠子的大公雞,那是隻跟我結了仇怨的雞,因為它之前攔過我的路,我恰好手裡有彈弓,打了它,從此只要我踏進姥姥家院的大門,就追著我跑,真的是嚇尿了。

以後我再進的時候還沒到大門口就開始喊我姥姥了,姥姥就站在房門口看著我,大公雞站在我們中間,真的是怒髮衝冠的樣子,耀武揚威的我很神氣的從大公雞身旁走過,敢怒不敢咬,有時姥姥在屋裡忙的時候我就得自己進去,邊喊著姥姥邊鬼鬼祟祟的往進走,不敢跑就繃直了自己走,大公雞一副閒庭信步樣子走我方圓一米開外,隨時地準備發動攻擊對我,一看情勢不對撒腿就跑,姥姥出來對大公雞吼幾句就進屋來笑我,領到飯桌旁一碗餄烙面再澆上羊肉沫的滷子,配以冬天自家醃的爽口小菜,這些足以安撫一顆驚魂未定的心。

春天的時候,北方的風總是愛夾著風沙到處刮,風大的時候整個天都是黃的,窗外風的嘶吼擊打著乾枯的樹枝,風過之後,天藍的呀,自己的畫筆好像總是找不到對應的顏色,雲在湛藍的天空下嬉戲玩鬧,變換著各種形狀,歡喜得不得了,看個天都可以看個一早晨。

回到屋裡的時候,天上的雲都跑到了姥姥的手裡,上鍋蒸出來的更是白花花的飽滿,活靈活現的麵人,還有各樣的小動物,一個個栩栩如生,姥姥的手啊可巧的嘞,麵糰在姥姥的手上啊可以隨心所欲的變出各種靈巧的東西來,在我的手上他還是個麵糰子。蒸熟的白麵物件在放到鍋裡烤出來才叫香煞人,外面是烤熟過後一層焦焦的脆皮殼子,裡面的瓤子卻是軟和的,貪戀的這一口總覺得美得不要不要那會兒。

還有姥姥做的發糕和紅米粥,粥裡放的都是五穀,勾點芡放點糖進去,熬得稠稠的,把粥盛出來留個底再小火煨著,等粥熬成鍋巴的時候關掉火,揭開鍋蓋涼一涼,拿鍋鏟子剷起來,撕一塊下來就著粥吃,飯香米糯鍋巴甜又脆,那樣子的早飯是在記憶裡打開就關不上的洪流,發糕做的甜而不膩,聞著一股淡淡的酸味吃著卻不覺,鹹鹹的脆羅卜配著,清粥小菜估計就是出自姥姥之手的典故吧。

冬天的時候姥姥還會自己釀醋,藉著寒冷的氣溫,結著冰塊的醋,舔一口舌頭都可以凍的黏在冰塊但會讓隨之而來的口水融化掉,牙齒打著顫的就會被酸掉;還有在秋天落葉裡烤出來的土豆和紅薯,把焦掉的殼子搬開來裡面是金黃的瓤,熱熱的香氣撲鼻而來;在還沒有冷掉的灰燼裡撒一把黃豆進去,噼裡啪啦的作響,黃豆因受不了高溫而翻滾著,香味也就來了,而這些都是姥姥給我做的,她教我做的,我童年滿滿的香氣都是姥姥帶來的,暖暖的一直暖到了現在,還會到以後。

我淘氣得不得了,爬樹翻牆下河摸蝌蚪,這些卻都被姥姥一筆帶過了,她雖然會對我生氣,但似乎更多的是循循善誘的在講道理,久而久之在別人看來是陋習的一些行為,在姥姥眼裡卻是正常不過,從小到大姥姥還從沒對我發過火,一直都是個愛笑忙忙碌碌的胖姥姥。

現在的姥姥還算健康,因為生病我的胖老太太變得很瘦,吃的也不如以前多了,爽朗的笑容依然在,她還要和病痛抗爭,這麼多年了,我的胖姥姥依然堅強,她說她的妮兒還沒結婚......

姥姥是記憶裡最溫暖的詞彙,今年看到的時候感覺又瘦了,買的衣服穿不了,心裡有點疼,每次的分別總是許願著我可以早點回到身邊,夢裡幾次打溼的枕邊害怕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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