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一個月裡，一場裁員、減薪、強制休假和倒閉的海嘯席捲了美國各地的新聞編輯室。《坦帕灣時報》（Tampa Bay Times）解僱了11名記者，停止了5天的印刷版。西雅圖的普利策獎得主《陌生人》週刊（the Stranger）解僱了18名員工，並完全停止印刷。《丹佛郵報》（Denver Post）和《波士頓先驅報》（Boston Herald）已經裁員，《達拉斯晨報》（Dallas Morning News）也在減薪。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在這個時候，讀者都在為尋找有關病毒的可靠信息和具體的當地信息而焦頭爛額。
新冠病毒席捲出版業
對於大多數報紙和新聞網站來說，新冠病毒的毀滅性掃蕩帶來了創紀錄的讀者人數。然而，業內專家警告稱，這種病毒將導致“數百家”新聞機構倒閉，記者將被解僱，報紙也將停刊。
目前，美國各地的媒體機構已經對經濟危機導致的廣告收入大幅下降做出了回應，解僱了數十名員工。一些報紙，就在需求達到頂峰的時候，已經停止印刷——恢復到只有數字的經營模式，這種經營模式同樣容易受到廣告客戶消失的影響。
由於需求緊迫，還有許多新聞編輯室不得不臨時湊合。《丹佛郵報》和《華盛頓郵報》等幾家出版商已經把它們的體育記者和專欄作家變成了負責報道新冠大流行的普通記者。供求關係決定了這種轉變的必要性：現在沒有多少體育新聞，而有許多關於冠狀病毒的故事需要報道。
然而，一些專家並不確定這些改變是否會恢復正常。北卡羅來納大學新聞與數字媒體經濟學教授阿伯內西（Penny Abernathy）預測，大量報紙和網站將會關閉。“我想會有幾百個，而不是幾十個。”阿伯內西說。“一場滅絕級別的事件很可能會對較小的物種造成嚴重打擊，同時也會對大滅絕鏈中的一些物種造成嚴重打擊。”
向數字媒體轉型提供諮詢的機構Newsonomics的媒體分析師多克託（Ken Doctor）表示：“這不是一個強大的行業，而是一組疲弱的企業，它們已經嚴重衰退。”多克託說，由於冠狀病毒，當地報紙目前失去了30%—60%的廣告收入，這一收入損失打擊了一個“幾乎沒有彈性”的行業。
同時，冠狀病毒是一個全球性的故事，但它本質上也是地方性的。人們想知道在他們的社區已經報告了多少病例，最新的健康建議可能是什麼，甚至哪些公園是關閉或開放的——所有這些都是典型的地方新聞領域。“報紙停刊的可能性目前令人擔憂，尤其是因為我們需要的有關冠狀病毒的信息是地方和市政層面的事情。”非營利的地方新聞宣傳組織新聞之聲（News Voices）的主任邁克·里斯波利（Mike Rispoli）說，當地報紙的關閉將使許多讀者只能從主要的國家新聞來源尋求信息，但它們往往缺乏人們日常生活中所需的具體地方信息。
“就像冠狀病毒暴露了我們醫療和教育系統的根本問題一樣，它也暴露了我們的媒體系統的不公平，尤其是在地方新聞方面。”里斯波利說。
有什麼辦法嗎？
越來越多的不幸促使一些人接受了一個以前難以想象的想法：政府救助。非營利新聞教育機構波因特研究所（Poynter Institute）的媒體業務分析師埃德蒙茲（Rick Edmonds）說，一些新聞公司可能不得不通過聯邦政府為小企業新制定的工資保障計劃申請貸款。
長期以來，新聞機構一直抵制——而且很少需要——政府貸款，它們擔心，在報道政府的過程中，任何此類“交易”都會引發利益衝突。但埃德蒙茲表示，這可能是陷入困境的公司在危機期間“保持光明”的唯一途徑。他說：“除了聯邦政府，還有誰有能力帶領這個行業走出困境。”8日，19名參議員簽署了一份聲明，敦促未來任何旨在應對冠狀病毒危機經濟影響的經濟刺激計劃都應包括地方新聞機構。
Facebook和谷歌也為新聞提供商提供了一線生機。上個月底，Facebook承諾向境況不佳的新聞機構提供1億美元的資助，其中大部分是以購買廣告的形式提供的。谷歌早在冠狀病毒爆發之前就承諾向新聞媒體提供3億美元，但目前仍在進行中。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在冠狀病毒危機之前，正是這些平臺將新聞公司推到了崩潰的邊緣。去年，僅谷歌、Facebook和亞馬遜就攫取了高達70%的數字廣告收入，只給規模較小的公司留下了少量資源。
200年來支持地方新聞的模式已經崩潰
如果說這次新聞行業的大震動有一個好處的話，那就是人們終於可以意識到新聞業的可怕狀況了。
2019年，皮尤研究中心的一項研究發現，71%的人認為當地新聞機構的財務狀況良好。與此同時，皮尤研究中心發現，在過去的一年裡，只有14%的人向當地新聞機構捐款。“我們希望它能提高人們的意識，讓人們願意為新聞付費。”阿伯內西說。“他們應該願意開始考慮用新的方式來支付新聞費用，不管是用納稅人的錢來購買公共基金，還是理解報紙需要收取比過去更高的費用。因為200年來支持地方新聞的盈利模式已經崩潰。”
自轉向數字訂閱和網絡廣告收入變得更加普遍以來，仍在出版印刷版的地方報紙承受著越來越大的壓力。在這一轉變之前，廣告收入通常佔印刷版報紙總收入的60%至80%。但在這些變化中，紙質報紙的讀者群和廣告收入都開始下降。在加州，2004年至2019年期間，由於讀者和收入轉向網絡，該州近四分之一的地方報紙關閉。根據北卡羅來納大學胡斯曼新聞與媒體學院2018年的一份分析報告，許多剩餘報紙的大部分收入都來自本地廣告。
埃德蒙茲說：“報紙將有更多正在消失的收入需要彌補。”“他們正在虧錢，而且可能無利可圖，信貸也會嚴重擴張。他們甚至可能有償還貸款的困難，就像許多企業在未來幾個月將面臨的情況一樣。”
此外，地方報紙也面臨著額外的財政壓力，因為許多地方和國家的大型報紙已經放棄了對冠狀病毒的付費報道，允許讀者免費閱讀。當地的新聞機構不得不跟隨這一趨勢，儘管許多媒體無法承受失去這部分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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