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愛故事:
世上沒有完美的婚姻
但人間處處有真情
寫100個家庭裡關於親情和愛情的幸福故事
-黃禾苗
如同王菲就是要唱歌的,郎平就是要打排球一樣,李安,就是屬於電影的。
但李安有一個傳統的父親,李安有兩個姐姐,李安的出生讓他父親興奮得睡不著覺,“李家終於有後了”對於這個長子寄託了無比大的期待。但李安從小不是那種讀書特別好的孩子,身體也弱,到初中的時候,他就已經很不喜歡唸書,個性也不是很積極,但還算乖。到了高中,讀書更不行,偏偏父親是校長,他覺得很糗,一直躲著父親,駝背又害羞。
填大學志願時,他知道自己不是理、工、醫、農的料,可是文科的外交、新聞、外文、法商等科目,他也覺得沒啥意思,他對父親說:“我都不喜歡,我想當導演。”父親聽了一笑置之,不當回事。
他天天補習,可是還是落榜,並且是兩度,這在他們家裡是世界末日。
後來準備專科考試,他考得不錯,進了臺灣藝專影劇科。
舞臺,改變了他一生。“一上舞臺我就強烈地感覺到,這輩子就是舞臺。清楚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它擦亮了我的雙眼,呼吸、吸納著我的精魄。我逐漸瞭解,所謂的升學主義、考大學,對我毫無意義,遵循常規,我的一生可能庸庸碌碌;但學戲劇,走的可能就是條很不平常的路。”
但是父親看了卻很傷心,覺得學校的條件太差了,他又極度寵愛這個長子,第一年就希望他退學重考。李安堅持自己屬於那裡。父親對於他學戲劇和美術,雖然答應支持,但一直矛盾。後來催促他出國留學,拿了學位,回來當戲劇系教授,光宗耀祖。父親一輩子反對他拍電影,認為這都不能算是個正經工作。
李安說:直到現在,我格局比較大了,這層心理障礙依舊存在。我一回臺灣就緊張,我是跑得越遠,能力越強。在英國、美國拍西片較易發揮,一拍華語片就心情沉重。
之後,李安去了美國伊利諾伊大學念戲劇系,他受到了很大的文化衝擊,他踏踏實實地學習,除了學習外還要做劇場工作,五年的戲劇養成教育,成為他日後電影創作的底子。
1980年,他到了紐約大學電影研究所,這是他最愉快最充實的時光。他說:我一讀電影就知道走對了路。因為我當演員是一種表演,當導演也是表演,借電影來表演。電影主要靠聲光效果,沒什麼語言障礙,這是最適合我的表現方式。
他說:“走上這條路,是一種原始的衝動,非做不可。”
紐約大學期間,李安拍了五部電影,二年級拍的《蔭涼湖畔》曾獲金穗獎及學校的獎學金。受到肯定的李安再接再厲,用盡手邊一切資源籌拍了《分界線》。為了這部畢業作,他自己打工、父母資助、女友惠嘉贊助,共花了一百多萬臺幣。拍攝的頭四天,他興奮得失眠,到了最後階段,還差8千多美金,他就從惠嘉的賬戶裡直接提了來用。那時她在伊利諾伊大學當助教,因為要交稅,所以把存摺放在李安這裡。奇怪的是,李安一點愧疚感都沒有,事後跟惠嘉說起這件事,她也僅只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李安在紐約大學畢業後,曾經做了六年的家庭“煮夫”,沒有經濟收入無所事事,他的妻子毫無怨言地支持了他。李安總是很坦然地講述這段歷史。
在他的《十年一覺電影夢》一書中,他很詳盡地敘述了那個經過;他還寫了一篇文章《那天清晨,太太給我做了一碗“軟飯”》。
1978年,我前往美國的伊利諾伊大學學習戲劇導演。那年,在一次留學生的聚會上,我遇見了同樣來自臺灣的留學生林惠嘉。初次見面,我就被這個笑聲爽朗的女孩深深地吸引了。這次聚會之後,我主動約她看一場網球賽,那時我的個性非常靦腆安靜,開朗的惠嘉竟很爽快地答應了。
通過相互瞭解我才知道,這個自信愛笑的女孩很了不起,自小非常聰明,臺大畢業後以優異的成績考到美國伊利諾伊大學攻讀生物學博士學位。跟惠嘉在一起,安靜的我好像找到知音一般,總有說不完的話。
1983年,戀愛5年之後,我和惠嘉在紐約舉行了中西合璧的婚禮。婚後我在紐約大學念電影系,妻子在伊利諾伊繼續攻讀博士學位,雖然聚少離多,但兩人的感情非常好。記得那時候我每次臨走前總會做好一冰箱豐盛的食物留給妻子,也總是隨身攜帶妻子的照片。妻子把我們分居兩地的家庭生活概括為:我的溫厚,搭配她的能幹;我的感性遇上了她的理性,就好像一座天平,為這個家找到了一個最適合的平衡點。
在此期間,大兒子李涵、小兒子李淳相繼出生。妻子是位個性非常獨立的女性,自己能做的事從不麻煩別人。大兒子要出生時,她半夜感覺羊水破了,於是自己開著快沒油的汽車到醫院生孩子,醫生問她要不要通知丈夫或親友時,她說不用了,醫護人員還以為她是個棄婦。我第二天趕回伊利諾伊時才知道自己已經當了爸爸。
從紐約大學電影系畢業以後,我並沒有一帆風順地開始拍片生涯,相反卻陷入了“畢業即失業”的悲慘境地。整整6年時間裡,我都失業在家,主要靠身為藥物研究員的妻子在外工作,養家餬口。現在想想,那時的家有點像“母系社會”,妻子天天外出上班掙錢,我在家帶孩子,練習廚藝,當“煮飯工”。
在6年的等待中,我每天除了大量閱讀、大量看片、埋頭寫劇本以外,還包攬了所有的家務,負責買菜、做飯、帶孩子,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每到傍晚做完晚飯後,我就和兒子一起興奮地等待“英勇的獵人媽媽帶著獵物回家”,這一幕至今想起來仍覺得很溫馨、很感動。
見妻子肩上的負擔那麼重,我過意不去,就偷偷地開始學用電腦,那時候會用電腦比較容易找工作。可沒過多久,這件事就被妻子發現了。
有一天清晨,家裡養了很多年的仙人掌居然開花了,她的不嬌之豔,讓我震驚,彷彿世間不應有此顏色。我正著迷於該用什麼樣的辭藻來形容這朵荊棘之花,妻子端著一碗香噴噴的米飯走過來,很生氣地說:“學電腦的人那麼多,又不差你李安一個,你可以失業,只要不無所事事!”其實在妻子眼裡,我永遠都像長不大的孩子。
妻子知道我真的只想拍電影,做別的事不行,也不感興趣。她鼓勵我追隨自己的夢想,並相信她的丈夫一定會成功。現在想想,要不是遇到妻子,我真可能沒機會實現電影夢了。
一次在接受香港媒體採訪時,兩個兒子為我總結了成功秘籍:“爸爸很幸福,能夠娶到像媽媽這樣的女人,這是爸爸成功的原因。”
而在我眼中,妻子寵辱不驚的個性實在是促我成功的最主要原因了。你想,丈夫在家待了6年,全靠她一人在外打拼,她沉得住氣;當我第一次獲得金熊獎時興奮地從柏林給她打電話,誰知她只說:“嗯,知道了!”就掛了電話繼續去睡,事後還怪我小題大做。
拿了奧斯卡小金人後,有一次我和妻子到華人區買菜,有位朋友對妻子說:“你命真好,先生現在還有空陪你買菜!”不料當即遭到妻子搶白:“你有沒有搞錯呀?是我今天特意抽空陪他來買菜的!”
最近,美國華裔社區的男女老少請妻子主講《牽手與推手——-談家庭溝通和簡易人生》,低調的妻子談到的幾句話很讓我折服,她說:“作為妻子,絕不要裝哪根蔥去幹涉丈夫的私人空間,既然選擇了對方,就要對自己的眼力有信心!”我想妻子是對的!
校友會因為她是“李太太”頒發傑出校友獎給她。她對“妻以夫貴”的事情很不以為然,在致辭時就很不上道地一語道破:“我只是不管他,leave him alone。”
這正是李安最需要的。
“她給了我時間與空間,讓我去發揮、去創作。要不是碰到我太太,我可能沒有機會追求我的電影生涯。”
在生活裡,不論李安的事業處於低潮或高峰,他們的感情一直差不多。他說相處也沒太大差別,當我低潮時,太太比較主動,是我遷就她的行程;在我高峰時,有時她要遷就我的行程。在精神上,她以前比較痛快,從前她工作忙,我依賴她;我出名後,現在她有時候要出來做李太太,打攪了她的工作。
《臥虎藏龍》參加奧斯卡頒獎典禮的時候,他說:頒獎典禮當天我帶著太太、兩個兒子於下午三點多抵達會場,這是我們一家四口第一次一起走紅毯。我穿著阿瑪尼提供的西裝,太太被我硬逼著放棄那套唯一的三宅一生黑禮服,調了蕾切爾.泰勒的燕尾服新裝,足蹬高跟涼鞋,她只好抱著“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心情盡他她的義務。結果半天下來把她累慘了,涼鞋的帶子嵌進腳背留下好深的一道痕,事後她說:“真是痛徹心扉!”平常她都是球鞋一雙就打發了。不過那天她還是全程陪伴我、支持我!
2006年,他憑藉《斷背山》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他說:感謝我的妻子和我的兒子們,我愛你們
2013年,他憑藉《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再度得到了奧斯卡最佳導演,他在致辭裡感謝他的妻子:我的妻子林惠嘉,我們到今年夏天就結婚30週年了,我愛你!臺下的妻子很爽朗的大笑起來,在隨後的記者採訪環節,羞澀的李安深情地親吻了妻子。
李安說:中國人造詞很有意思,“恩愛”,恩與愛是扯不開的。這話在嘴裡念一遍,實在是回味無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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