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群,是對“正常人”的理解不同

不合群,是對“正常人”的理解不同

網友L小姐小時候經常被同學孤立和霸凌,她把這些講給一個朋友聽,那位朋友則表示自己遇到的人都很好,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然後就問:“是不是你做了什麼事,或者你的性格與行為的問題,他們才不喜歡?”

在L小姐的朋友看來,我們一般人並沒那麼壞,不會平白無故地孤立和欺負別人,當你總被欺負,被孤立,被大多數人排擠時,一定是你身上的一些東西讓大家不喜歡了,可能是偏激,固執,較真兒,怪異,太裝,如果你“正常”一些,就沒那多人針對你了呀。

回想我們小時候,什麼人容易被孤立者和欺負,有些可能是那些被“正常人”看著不順眼的人,他們與大多數人格格不入,不在大家的默契裡。有些男生總是紮在女生堆裡,不交往男生,容易被欺負,如果他總是對男生曖昧,並一副女生裝扮,同樣會被欺負;有些人有些怪癖,有些人與老師走得太近打小報告,有些人太逞太能天能裝了……

他們辯解說,我們欺負的人並不全是恃強凌弱,有些人挺老實的,規規矩矩的,不惹事,也不出格,對這樣的人大家並不想欺負他,因為欺負這樣的人會覺得沒有道德感,但對欺負那些“不合群”的人,彷彿有了正確性和“集體的道德感”。

拋開純粹的霸凌,有很多孤立和矛盾,都是何為“正常人”產生的。我們在一個地方久了,就會有集體的性格、習慣和集體的道德感,並形成默契。比如大家都六點起床,偏偏有個人四點起床,其他人會覺得不爽;大家都喜歡某個東西,偏偏有個人說這個東西不好,其他人就會不爽,大家都跟著室長去遵守某個約定,偏偏有人不遵守……

TA的存在,就是對大家利益、默契和規則的破壞,是非我族類。

如果這類不合群,還能理解實施孤立的人,但有些不合群,則是對何為“正常人”的理解的不同。有的人不在乎人情世故,不在乎集體的默契,他只講原則,並覺得自己這麼做才是正常的。

另一種正常人,就是我們大多數人,我們習慣了某種環境默契,某種潛規則,某種人情世故,某種妥協,面對太講原則的人,我們可能欣賞,但卻覺得對方是異類,破壞了我們的默契。

L小姐就遇到這樣的事情。她假期留校,有次她在食堂吃到了餿的飯菜,拉肚子,還吐了三天。她就在宿舍裡吐槽了這個事情,說要投訴食堂的阿姨,室友沒有支持,反而說她太自私了,有必要這麼較真嗎?偶爾有餿掉的飯,可以理解呀。

室友說,阿姨們也不容易,人家為了給咱們做飯,放棄了休假的時間,挺辛苦的,你可以給他們提建議,讓他們下次注意就行了,沒必要就去投訴呀,讓他們丟掉飯碗多不好。

但L小姐發出疑問,自己做錯了嗎?那些不認真做飯的人憑什麼不能得到懲罰,憑什麼不能去投訴?難道選擇視而不見嗎?這不符合她的原則,L小姐反駁說:

第一,吃飯我是交了錢的,我為什麼要花錢吃餿的飯菜;

第二,她們留校工作是有工資的,不是我逼的。

室友就和她說:“你不想吃食堂可以去外面吃,食堂阿姨原本可以回家的,是因為我們才留校,我們應該懂得感恩。”

L小姐搞不懂室友的思維邏輯,這件事情過後,她就覺得和室友不是一類人了。估計那個室友,也覺得她較真了吧,擔心哪天這種較真會用在自己身上,在室友看來,人還是需要點人情世故的。

我在《語言暴力與不合群》中提到的同事大姐,就把較真發揮到了極致,我們覺得她吹毛求疵,覺得她一點不通人情世故,一點都不在乎大家形成的默契,但在她看來那些都是正確的行為,她做錯什麼了嗎?

說實話,她每一個較真的背後,都是在堅持某個理念、規定和準則,完全沒有錯。只是她的較真,會打破大家的某種默契,某種大家能默認的規則。比如一本從定位上就比較一般的稿子,為趕市場,經理要求快速上市,大家都在瘋狂趕進度,但她不按進度來,非得像往常一樣嚴格把關,在一些細節上和大家較真,她的理由是:我要對文字負責呀。她錯了嗎,她一點不錯。

比如,領導說某個產品特別好,你們一定要認真學習,大家都跟著說好,不斷找優點,表示虛心學習,但她卻直接說,一點都不喜歡,很爛呀,氣氛立刻降到冰點。她錯了嗎,她也沒錯,在她看來不好就是不好;董事長請大家吃飯,讓大家盡情交流,其他人都很懂分寸地說話,只有她盡情交流了,說了很多部門的問題和經理問題。她錯了嗎,她沒錯,因為董事長讓盡情交流的。

時間久了,大家會把這種較真兒看成是不定時的炸彈,是危險分子,是給大家制造不安全感。你會覺得他破壞了某種默契,而感到不適應,甚至恐懼和威脅,對方越真實,越能顯得自己的虛假和平庸的一面。

不得不承認,我們很多人都活在某個圈子、某個公司、某個集體形成的默契裡,對很多事情視而不見,可能是出於利益,出於安全,出於合群的考慮,沉默和妥協,並抱著差不多得了,有必要較這個勁兒嘛,安慰自己。

在某個特定的歷史年代,這種不合群尤為明顯。為什麼沉默的大多數,可能會排擠那些特立獨行的豬,因為他們的真實是對自己的否定,他們內心是很想成為那樣的人的,但他們沉默太久了,已經做不到真實了。

我們也不得不承認,我們都曾有意或者無意地欺負或者孤立過別人,哪怕只是圍觀都是一種默認。不是我們多麼壞,也不是合群不好,只是我們不夠徹底地真實,我們把這稱之為中庸之道。畢竟在這個社會生存,有些合群是有它的必要性的,除非你什麼都不在乎。

而對於那些不合群,太較真,總是破壞氣氛的人,他們的存在是我們的一面鏡子,大到一個國家,一個時代,小到一個公司,一個集體,我們需要這類的人存在,他們讓我們學會了時刻反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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