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病房，母親。
沒有關聯的三個詞如今卻緊緊連在一起。
媽媽心臟病，這是我第二次陪她一道從鬼門關闖過來，第一次是三年前的春節。
老人總是在年節時容易被病魔召喚，不管你信與不信，這就是事實。
60歲的女人在80歲母親的面前，依然綻放出孩子樣的笑容。
她們是隔壁床，女人肆意狂笑著述說自己城鐵坐過了站，笑得聲音太大，吵醒了我的媽媽。
好一個厲害的女人！
在她因為點滴速度太慢而反覆對護士咆哮後，我徹底對她產生了敬畏。
女人很愛聊天，找上了同樣看護媽媽的隔壁的我。
＂她就是找過節第一天開始生病，我的節日都是在病房裡過的！"女人向我抱怨。
＂她不讓我睡覺，要我看著她輸液，整整五瓶，今夜又不能躺下合個眼！＂女人向我抱怨。
＂她膽囊發炎，疼得厲害，心肌梗塞，肺也壞掉了，到處都是毛病，醫生說要同時做兩個手術！＂女人向我抱怨。
＂她就是會選週五晚上發病，週末醫生都休息了，只能保守治療著等醫生週一來上班，躺一天就這麼多錢！＂女人向我抱怨。
她......會是孝順的嗎？
擔憂的目光自我的眼射向她那個躺著床上動也不動的八十歲的母親。
＂這個烤燈沒用！我自己都買過一個。＂
＂這個能搖起來的床，我家裡也有一個。＂
＂尿管我們不插，大不了我給她接嘛！＂
她......是孝順的嗎？
我再次把憐憫的目光投向了那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
＂家屬，你出來一下！＂醫生打斷了她的絮叨，然後兩個人的聲音從門外斷斷續續飄過來。
專心看護著我的媽媽，令我暫時忘記了那個離開房間的女人。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飄來女子的嗚咽聲。哭聲裡夾雜著一段段委屈的述說。
遠遠的飄過來，雖然聽不清楚卻只覺得格外哀怨。
向來不好事的我竟然也向哭聲逼了過去，想知道如此哀怨哭聲的主人到底遭受了什麼？
走廊的拐彎處，一個女人蜷縮著躲在角落裡打著電話，赫然正是隔壁那個厲害的女人！
她怎麼......和剛才不一樣了......
實在不敢把如此嬌弱的聲音和剛才的那個悍婦聯繫到一處。
我依稀聽到她提到錢，尿管，手術，出事......
不好意思多聽，我震驚地坐回到媽媽床頭的長椅，還是不能相信剛才所見。
許久......女人回來了，紅腫著眼睛，默默坐到我身邊。
我安撫地拍拍她的後背說著沒事，沒事，一切會好的。
她湊到我耳邊，顫聲說道：＂醫生說不是什麼膽囊炎，是癌……＂她再度哽咽。
她是孝順的。
看著她重新振作精神後給老太太一遍遍熱敷肚子的時候，我終於肯定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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