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林漫步:清代惠安名儒黃廷玉(黃士逸)


史林漫步:清代惠安名儒黃廷玉(黃士逸)


清代惠安名儒黃廷玉


惠安文獻館按:吾國文明光芒璀璨,文獻典籍也是浩若煙海 。歷代以來,文獻的聚集和散佚總是相伴始終。海濱鄒魯,泉屬惠安,先賢著作,所見已寥寥無幾,今恰逢盛世,網絡信息發達,蒐集整理,尤為便利,然遺憾處仍不少!遙想當年黃琥溪公,輯《閩中文獻志》,費十年始成,其心力苦工,今人如何感受?而《閩中文獻志》之存世者,吾輩不得一睹風采!此猶幸之!若論先賢著作,能得流傳者遠幸於存目者,蓋因十之八九僅存一書目耳!


黃廷玉號琥溪,惠安塗寨新亭村人,祖居象壙村,後遷文峰東園村,至父溥亭公,始遷塗寨新亭村。母杜氏,生三子,公行二。溥亭公精岐黃術,擅區奔豚、瘰癧,名馳遐邇,其為人也,急公尚義,舉縣重之。琥溪公雖讀父書,不習其業,卓犖善屬文。早歲游泮,旋入秋闈,咸豐元年(1851)辛亥科中舉人。後整裝赴京會試,至召伯湖阻於亂,不果往。當時地方不靖,蕉苻出沒,上京舉子,須習武術護身,道路甚艱。故公求功名心遂淡,賦詩見志,詩曰:


一棹才經合伯湖,忽聞流賊寇前途;

烽煙已塞龍門路,車馬難從虎穴趨;

知已縱非逢好友,回家何以對吾儒;

舉頭莫向天心問,漫冀浮名我實愚。


公為諸生時,有溫宗師者,接試來泉(泉州),被一狂生所忤,公乃作《祿衡論》、又賦《櫻筍廚》,溫宗師甚器重之,曰:“既賦《櫻筍廚》,又作《祿衡論》,腹便便五經笥也。”清末葉,宗法社會封建思想作怪,惠南黃姓諸鄉與孫、莊、駱、王諸鄉械鬥,公召諸鄉族長諭之曰:“夫子以溫、良恭、儉、讓誨人,今械鬥不止,一人喪命、百人啼哭,汝曹欲背聖教,但亂階而禍子孫乎!趣歸制止!”械鬥乃寢。常引正學論:“富貴不淫,威武不屈,貧賤不移”勵門人。當時邑紳及鄉紳十餘人聯名疏請入理學鄉賢。其平著作,對惠安風土習俗,山海利弊,政治文化多所闡述,予少時除聽父輩言談外,曾經讀其文章。

關於公之逸事,卿先輩僉能言之。如與當時諸名士文會,會中作詩鐘,射孔明與貓,公一聯曰:“胸中早具三分策,眼底能佔十二時”,拔為第一,受知於某達官,乃薦之為羅源縣教諭,詩中所謂“知已縱非逢好友”者,此也。公餘之暇,輒搜覽史乘,兀兀窮年,編著《閩中文獻志》,究聞學之淵,奉程朱之學為正宗,以性理為根本體系,舍紛繁艾雜,而取其精萃焉。其學術如斯,故其性仁厚友愛,孝悌出於至性。其兄性戾而善妒,睹其建新居,殺豬請師傅,以豬肝豕肩造之,立率子婦頭包白前來哭鬧,公跪前賠話,曾祖母心不澤,比之無禮,訓曰:“我尚不敢無狀、汝敢!”


同村藍姓斯時人口較眾,彼士包子者,認為公善良迂闊可欺,當其坐轎將赴羅源任所,發動二十多名其族婦孺尾轎後而詈之,直跟至黃崎村。適逢和弄村一陣鹽販子,此等廝養卒義憤填胸,大呼曰:“此是琥溪伯,汝等欲挑動宗族械鬥乎?打!打!”扁擔作勢要打。小人方群率而逸去。先母在日,每為爭道此事。公對鄉人忍讓如此寬大,其宋富弼,司馬光之流歟!

史林漫步:清代惠安名儒黃廷玉(黃士逸)

《閩中文獻志》手抄本


《閩中文獻志》誠為一部文史鉅著,前後費十年苦工書始成,所參考史乘數以千計,所費心力之精闢,實所軍見也。其在羅源任上,與翰林林松溪友善,返鄉之日,公將書籍捆紮,畀下船,見者大興謠謗,僉謂公一冷宦,竟貪汙許多財物,松溪亦微有所聞,曰:高風亮節如黃公,其文章道德乃我所欽,必不然!待我假送行佔之”,詣舟一翻,盡是書,與公相與撫掌大笑。松溪趣歸,引紙疾書一軸曰:“鐘鼎山林各天性,風流儒雅亦吾師”,並數十金贈之。前輩之高風亮節,肺腑相契若斯。先父在日,每言及林翰林之交誼,感嘆不置。公既歸,日夕埋首“也可軒”書齋,焚膏繼咎,又越數載而工竣。


尋遷臺灣彰化縣教諭,歿於彰化廊舍。其生平著作,《閩中文獻志》外,有《也可軒文集》數十卷,詩詞集數卷,其落落大端者,如《閩省海防策》、《閩省鱗介動物錄》、《閩省糧食物資考》、《海戰前篇》、《海戰後篇》、《惠安風土人物序》。文集被餘帶往南洋,檳城淪陷於日本時,書藏之郭人劉天佑家,文中有《倭番黃夷》詞語,天佑不文,懼禍,悉數焚之。今碩果僅存者,《閩中文獻志》及“也可軒記”一篇文而已。


附《也可軒記》

也可軒記

黃廷玉

數椽小構,半畝為基。地是龜山腳下,居聯塗寨市邊。短垣南護,羞比萊公之庭除,活水東流,愧無霍將軍之甲第。巷已告陋,牆又懶圬。魚鱗瓦不甚安排,懶坐聽風姨打拍!翡翠簾未嘗整理,閒時邀月姐伴吟。粉廊玉潔,書真草隸篆八體之文;翡兒塵清,堆秦漢宋唐累朝之典。何必觀開玉局,預為說法之場;無須閣建石渠,別置藏書之所。左右跨游魚之墟,往來盡吐鳳之子。柴扉啟北,文光聯北斗以崢嶸;棟宇面西,翰墨帶西山之爽氣。天窗留孔隙,鬼瞰三更;老樹忽怒號,雷鳴午夜。憑欄而蟹眼峰高,排闥而蝸廬脊銳。無取侖焉奐焉,庶幾合矣完矣。乃就南軒,再修廢圃,欲乾坤指點精神;故設藩籬,爰栽花草,恐風月暗窺懶惰。蕉之抽。筍之拙,貓頭與鳳尾爭妍;竹也翠,松也蒼,羅漢共觀音比色。瀟瀟灑灑,鬱郁森森。紅銀樹歲吐珍球,料天公愛人富貴,石榴花日舒笑靨,知大塊假我文章。坐胡床而長嘯,鳥語歡呼;倚丹桂而高吟,花魂欲返。自幸名稱“也可”,聊為我瑣瑣之貧居。那時換盡門楣,豈羨被重重之富窟?!


來源丨《惠安方誌通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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