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德子”艾德-伍德沃德
在很多球迷眼中，艾德-伍德沃德堪稱眼中釘，肉中刺。2018年9月，這位CEO曾經遭遇過一批曼聯死忠的“空襲”，一架飛機拉著條幅在曼聯與伯恩利的比賽現場飛過，上書“伍德沃德是失敗專家”。但是另一方面，這位金融高材生也一手打造了曼聯的商業帝國，讓紅魔成為最吸金的俱樂部。艾德-伍德沃德，究竟要為如今的曼聯負多少責任？
沒有無緣無故的信任，曼聯版的“特殊一個”
2013年弗格森退休之後，曼聯就再也未贏得過英超冠軍，甚至有3個賽季連歐冠都無法參加。在這段時間中，莫耶斯、範加爾與穆里尼奧三位主帥先後黯然退場，迪馬利亞、施魏因施泰格、桑切斯與法爾考等球星也黯然離開。但是奇怪的是，無論曼聯有多糟糕，球隊的“最高領導”——CEO伍德沃德似乎都穩坐釣魚臺，始終擁有格雷澤家族的信任。
曼聯的擁有者格雷澤家族
伍德沃德出生於切爾姆斯福德，從小就顯示出了超過同齡人的才智，就讀當地私立學校時，每年能夠拿到2萬英鎊的獎學金。他的父親是一位曼聯球迷，曾經在1968年現場觀戰過曼聯的歐冠決賽，因為慶祝過於興奮，不慎弄斷了三根肋骨。少年時期的伍德沃德是一位游泳健將，但後來由於關節炎的困擾，他不得不放棄了高強度的運動。
伍德沃德大學主修物理學，不過後來轉向金融領域，並在1999年正式入行，加入摩根大通的國際併購團隊。正是在供職於摩根大通期間，伍德沃德認識了後來收購曼聯的格雷澤家族。根據相關人士透露，伍德沃德當時的職位並不高，但他勤於與客戶溝通與交流，這讓他獲得了格雷澤家族的信任。換句話說，格雷澤家族早早就與伍德沃德開始了合作。
2005年，格雷澤家族策劃了著名的“槓桿收購曼聯”。所謂槓桿收購，就是收購方自己出一部分收購資金，再借入一部分收購資金，收購資產之後，再用資產產生的效益償還負債。格雷澤家族的收購，堪稱經典的“空手套白狼”操作，8.12億英鎊中僅有2.72億屬於自己出資，其餘全部來源於融資與借貸，產生的債務還被算到了曼聯俱樂部的頭上。
格雷澤家族對曼聯的收購，堪稱體育金融操作的標杆
這次收購也是一次豪賭，為了償還鉅額債務，曼聯必須在維持球隊競爭力的同時，保證足夠的現金流，否則就會有破產的風險。想要完成這項高難度的任務，那就必須要最信任的人。從2007年開始，伍德沃德就進入了曼聯的商業團隊，並在2013年弗格森退休之後成為紅魔CEO，正式掌握了曼聯的最高權柄。
打造新型俱樂部，無可辯駁的商業奇才
哪怕再討厭伍德沃德的人，也無法否認一個事實：這位前摩根大通職員是當今足壇最善於商業運作的CEO。在伍德沃德的領導下，曼聯逐漸從一家依賴比賽日收入和轉播費的傳統俱樂部，逐漸成為一個“全球性的營銷與媒體平臺”。2010年，曼聯在商業贊助、轉播分成、門票收入上的比例各佔27%、36%和37%，而在2014年時，上述三項比例就已經變成了44%、31%和25%。2017年時，曼聯的商業收入還一度達到53%。
即便曼聯近幾個賽季競技表現不佳，但是巨大的品牌影響力依舊能帶來源源不斷的金錢。2014年曼聯雖然無緣歐戰，但與阿迪達斯簽下了7.5億的球衣贊助大單，創造了這一領域的紀錄，這次談判就是出自伍德沃德的手筆。2019年末公佈的財報中，曼聯的收入再創新高，達到了6.27億歐元。
阿迪達斯與曼聯的贊助額創造當時的球衣贊助紀錄
在2020年初的最新一期《德勤足球財富報告》中，曼聯的商業收入達到3.17億歐元。這個數字可以在本年的榜單排在第16位，明顯高於羅馬（2.31億歐元），略低於沙爾克04（3.25億）。也就是說，單憑商業收入這一項，曼聯就足以吊打全世界絕大多數俱樂部。開發品牌價值帶來的穩定收入，賦予了曼聯強大的抗風險能力。在本次“新冠”疫情面前，包括利物浦等豪門在內的不少俱樂部都因為缺少現金流而不得不考慮降薪，但曼聯並不在此列。
曼聯金錢帝國的背後，是伍德沃德強大的經營能力
在商海中打拼多年的伍德沃德，幾乎“出售”了曼聯的一切。一方面，他爭取讓贊助覆蓋俱樂部的每個運行細節。紅魔在油漆、拖拉機與床上用品領域，都有相關的贊助商。另一方面，他儘可能將贊助領域進行精細分割，跳出俱樂部贊助中“價高者通吃，價低者出局”的“怪圈”，而是讓大大小小的公司根據其體量與需求“各得其所”。
例如曼聯在中國、美國的媒體版權以千萬計，但也有Globacom這種贊助費用每年僅有100萬歐元的媒體合作伙伴，持有曼聯在尼日利亞、貝寧與加納3國的媒體版權。曼聯如今的贊助商超過20家，合作伙伴則有70多家，窮盡一切策略，讓俱樂部的利益最大化。龐大的商業帝國，無疑是伍德沃德的功勞。
爭議中的角色轉換，從金融專家到豪門總管
但是在競技領域，伍德沃德明顯沒有表現出在經濟領域上的全知全能。2013年伍德沃德成為曼聯CEO的同時，原埃弗頓主教練莫耶斯作為爵爺的繼任者入主曼聯。一個從未有過豪門經歷的“潮牌”少帥，加上一個沒有什麼足球管理背景的CEO，這樣的組合必然會鬧出不少笑話，這也為曼聯在那個賽季的失敗埋下了伏筆。
莫耶斯想要的第一筆引援，是他在埃弗頓的舊部費萊尼。比利時人的交易本可以很簡單，他的合同中有一條最低轉會費條款，錢到位就放人。但是伍德沃德莫名其妙的猶豫，直到最低轉會費條款失效，導致曼聯為了費萊尼多付了幾百萬英鎊。派出律師前往西班牙討論埃雷拉的轉會時，也因為搞不清西甲“違約金”規則而引起對方不滿，最終只好翻臉不認人，對外宣稱3位律師“一切行為與曼聯無關”。
引進費萊尼時對的亂局，暴露了伍德沃德不成熟的一面
不專業，是伍德沃德的批評者們最常用的詞彙。缺少足球背景導致伍德沃德頻繁犯下錯誤，也使曼聯的成績受到拖累。2014年，曼聯簽下了中衛羅霍。但彼時，阿根廷人正因為襲擊鄰居遭到警方調查，有可能為此承擔刑事責任。如此巨大的“背景問題”，居然被曼聯的全體引援團隊放了過去。所幸最終訴訟被取消，才沒有讓曼聯的1600萬英鎊打水漂。
桑切斯的引進，也被認為是伍德沃德的一大敗筆。曼聯為了智利人付出了英超第一的薪水，但卻沒能在場上收穫相應的回報。桑切斯的高薪，還嚴重的破壞了曼聯的薪資結構。不少年輕球員在談到續約時，都不可避免的向桑切斯看齊。本賽季結束之後，桑切斯大概率不會被國際米蘭買斷，而是回到曼聯。這份“毒藥合同”，距離消化還有很久。
桑切斯嚴重破壞了曼聯的薪資平衡
不過，伍德沃德在轉會方面也並非一無是處。在關鍵球員的合同上，伍德沃德通常會堅持加入一年的優先續約權來“保底”，避免遭遇合同年低價出售關鍵球員的窘境。最近幾個賽季中，法國中場博格巴一直有離隊的傾向，但曼聯始終捏著一年優先續約權這樣一張底牌，否則會在與球員的博弈中更加被動。
“總監”並非萬能，但專業化勢在必行
回顧過去四位曼聯教練的引援，莫耶斯的10個月執教是失敗的，但費萊尼、馬塔在之後很長時間內都扮演了重要角色。範加爾一直以識人著稱，但他主政時期點名要的布林德、施魏因施泰格都表現不佳。穆里尼奧首賽季同樣進行了高質量的引援，伊布、拜利、博格巴造就了“小三冠”。本賽季，也是索爾斯克亞轉正的第一個賽季，萬比薩卡、布魯諾-費爾南德斯等都價值不菲，但也都展現出了足夠的實力。
布魯諾-費爾南德斯很快就征服了曼聯球迷
如果伍德沃德是轉會的最終決定者，那這種引援質量的起起伏伏就難以解釋。誠然作為CEO，他對近年的曼聯有管理責任。但是讓他為曼聯的一切失敗背鍋，顯然也是一種偏頗的觀點。很多人呼籲曼聯設置一位體育總監，但總監也並非萬能。不少球隊在擁有體育總監的情況下也會在引援中犯錯，甚至鬧出總監與其他人經撫不和的鬧劇。
事實上，曼聯近年來也已經在促進引援的科學化與專業化。鑑於德佩等人的失敗，曼聯高層計劃減少對傳統球探考察模式的依賴，更重視數據分析的作用。2018年博阿滕的轉會就是被數據分析所否決，研究者發現德國人在70分鐘之後的運動能力會明顯下降，這筆轉會雖然價值不高但是有很大風險。後來博阿滕在拜仁的低迷，一定程度上也證明了曼聯的正確。
曼聯沒有正式的體育總監，但是也有類似的“轉會委員會”存在。主教練可以提出需求、對引援有一票否決權，並會全程監督談判，但具體的引援人選則要由各個部門的主管一起負責。萬比薩卡的交易就在類似的機制下進行。索爾斯克亞首先在去年夏天提出需要一位右後衛，數據分析團隊基於主帥的要求提供了一份50人名單，並進一步縮減到15人。對這15人進行考察之後，最終確定引進了萬比薩卡。
萬比薩卡也被認為是一筆成功的引援
伍德沃德之“罪”，源於“財務型投資人”之困
事實上，曼聯過去幾個賽季的引援問題，也是當下很多俱樂部的共同困境。遠在美國的格雷澤家族，與阿森納的擁有者克倫克、熱刺的擁有者ENIC、AC米蘭的擁有者埃利奧特一樣，是“財務型投資人”。他們購買與經營足球俱樂部，並非如莫拉蒂、阿布那樣興趣使然，而是將其作為一項可以創造價值與財富的資產。俱樂部對他們而言，無異於一臺機器或者一家工廠，創造利潤是首要任務，其餘的都要為此讓路。
比起戰績，格雷澤與克倫克們實際上更關心球隊的財務
因此，不論曼聯CEO位置上坐的是誰，都必須先看好股東的錢袋子，然後才能考慮球隊的戰績，與球迷的感受。理解了這一基本原則，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在穆里尼奧的前兩個賽季，曼聯願意重金引進博格巴、盧卡庫；但是第三個賽季卻在引進馬奎爾、博阿滕的問題上猶豫不決。
因為一方面，穆里尼奧的第二賽季並沒有拿出像樣的成績，2017-18賽季四大皆空的結果，讓高層對是否應該重金支持葡萄牙人產生了懷疑。另一方面，這些引援目標也算不上有足夠影響力與實力的球星。雖然曼聯一年之後還是以創紀錄的價格“自打耳光”引進了馬奎爾，但在2018年當時的角度來看，從財務上否決穆帥的需求，也是無可厚非。
穆里尼奧第二年的成績，導致了主賓雙方的裂痕
類似的問題，實際上在其他俱樂部也經常上演，埃利奧特治下舉步維艱的AC米蘭就是例子。3500萬歐元的皮亞特克與帕奎塔、2500萬歐元的萊奧證明，美國“禿鷲”並不是一個吝嗇的投資者，他們願意為紅黑軍帶來年輕而有升值潛力的球員。但是在籤回伊布，或者續約博納文圖拉這種明顯沒有投資回報的交易上，他們同樣畏手畏腳，也導致了戰績的起伏。
但是另一方面，忘掉短時間的艱難，而長期信任主教練，卻也是能夠收穫回報的。曼城不惜強硬清洗喬-哈特等一大批功勳，來讓瓜迪奧拉按照自己的想法打造球隊。在首賽季投資收效不佳的情況下，依舊堅持對瓜帥的支持，單是在後防線上就投入了2億歐元。最終收穫了英超衛冕加國內“四冠王”的成績。克洛普在利物浦也有低谷，但芬威對他一如既往的信任，最終守得雲開見月明。
同被“財務型投資人”控制卻取得成功，利物浦值得曼聯學習
“信任你們的主教練”，紅魔需要更多勇氣
儘管備受批評，但一手建立起商業帝國，並努力讓曼聯重回正軌的伍德沃德，是毋庸置疑的曼聯人，也為紅魔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不過受僱於“財務型投資人”、又是金融領域出身的他，難免在考慮問題時按照“經營思維”行事，儘可能選擇更低的成本、犯更少的錯誤、擔更少的風險，一切以“不受損”為優先。可是在競技領域，很多時候就需要跳出尋常思維，“不合理”的決定，背後可能是不平凡的成就。
3-0領先被扳平又被點球逆轉，對於每個俱樂部都是巨大的恥辱，教練下課情理之中。但是貝盧斯科尼在經歷了噩夢般的伊斯坦布爾之夜後，依舊留用安切洛蒂，才有2年之後的雅典復仇。C羅、貝爾這樣的巨星，需要一位名帥來掌舵。但是弗洛倫蒂諾選擇了齊達內，他的勇氣讓他收穫了歐冠三連的豐功偉績。
傳奇的背後，是俱樂部掌舵者不尋常的勇氣
如今的曼聯，也到了一個需要更多勇氣的時刻。雖然博格巴的去留依舊未定，桑切斯的合同也待處理，但本賽季幾位新援的到來，已經基本填上了陣容的漏洞。在撐過了賽季初的低谷之後，索爾斯克亞也逐漸找回了轉正之前的神奇。如今的曼聯，需要更敢於冒險，忘掉財政報告，而給予教練更多的信任與支持。
沒有人擁有能夠預測未來的“上帝視角”，有些決定以當時的視角來看，並不能算作嚴重的錯誤；但是如果多一些信任、多一些堅持，可能就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弗格森在告別老特拉福德時說，“要信任你們的下一位主教練”。如今看來，爵爺的這段話不僅是一種祝願，也是一句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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