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的4月2日,是張藝謀的70歲生日。
張藝謀居然70歲了,初看到這個新聞還蠻令人震驚的。
記憶中,這位臉上佈滿黃土高原溝溝壑壑的男人,似乎從來沒年輕過,也從來沒老過,一直都在沉默寡言中抵抗時光的侵襲。
生日這天,他依舊在劇組工作,由劇組人員為他慶生。
妻子陳婷隔空送上了獨具匠心的生日祝福——她將自己和三個孩子的照片P到了張藝謀的照片上,並附上文字:“在劇組的勞模,生日快樂,P個圖,假裝在一起。”
要不怎麼說現代社會最偉大的發明就是PS呢,通過P圖技術,張藝謀得以和妻兒團聚,一家五口對著鏡頭笑靨如花。
照片左下角還體貼地被p上了一碗長壽麵,生日的喜慶氣氛十分到位。
雖說 P圖的痕跡還是很明顯的——有網友表示足夠以假亂真就有點昧良心尬誇了,不過這要表達的無非是家庭的和美,婚姻的恩愛,技術高低不是關鍵。
自從2012年“二張”鬧掰,超生事件曝光,不僅解脫了張藝謀,陳婷才是幕後的最大贏家。
“二張”指張藝謀和張偉平兩人,二張曾是電影圈內合作最為長久的一對投資人和導演的組合。至於兩人為什麼產生恩怨,說來話長,我們後面有講到,但這件事對張藝謀造成最大的影響就是曝出了他的家庭。
她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作為張藝謀的妻子出現在社會面前,也讓她的孩子們可以公開說張藝謀是自己的父親。
從此後她一反之前的低調,微博上全都是自己和孩子們的日常互動,間或也出現張藝謀和家人在一起的照片。
孩子們在入學表格的父親一欄上寫下張藝謀,卻被老師質疑,覺得孩子在撒謊的歷史一去不復返了。
作為一個默默躲在男人身後十幾年的女人,有這樣的反差可以理解。她特別需要世界的認可,因為她已經無名無姓太久了。
過度的壓抑必定造成過度的反彈,嫌她高調也好,嫌她嘚瑟也好,這次終於輪到她有資格宣示主權了。
如果不出意料,她將是張藝謀感情之路的終結者,隨著張藝謀的聲名,載入歷史。
1
陳婷1981年出生,兩年後,張藝謀和第一任妻子肖華的女兒張末出生。
這一年,鞏俐18歲,剛剛經歷了她人生的第一次高考失利,正一邊工作,一邊複習文化課,準備明天再戰。
肖華和張藝謀是初中同學,在插隊時相戀,1979年肖華在父親反對的情況下,和張藝謀結婚。
結婚後肖華找人託關係把張藝謀送到北京學習,自己在家裡照顧孩子和老人,畢業後張藝謀留在北京開始了他的攝影工作。
1987年,張藝謀由攝影師轉型為導演,執導了他人生的第一部影片《紅高粱》,女主角正是就讀於中央戲劇學院二年級的鞏俐。
這部電影讓兩個人都迅速走紅,也讓他們在戲外相愛。
1988年,《紅高粱》在西柏林電影節上獲獎,回國後張藝謀便找肖華談判,肖華憤而離婚。
他們的緋聞鬧得盡人皆知,張藝謀接替陳世美成為新時代負心漢的代名詞。
1990年,兩個人頂著巨大的輿論壓力,無處藏身,張藝謀被迫接拍了商業片《古今大戰秦俑情》,與鞏俐分別擔任男女主角,只為爭取到幾個月時間,讓兩個人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一起。
這部戲在藝術價值上乏善可陳,但在他們的愛情史上佔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充當了他們倆困難階段的世外桃源。
1994年,他們合作了《活著》,這部電影被廣泛認為是張藝謀最優秀的作品。
這一年,陳婷13歲,已經獨自離家住校生活,學習舞蹈。
1995年1月,在拍完《搖啊搖,搖到外婆橋》最後一個鏡頭後,張藝謀和鞏俐正式分手,長達8年的戀情無疾而終。
分手的原因是鞏俐在戀愛過程中多次表示希望可以正式結婚,但屢次遭到張藝謀的拒絕。他覺得結婚就是一張紙,沒必要那麼看重。
鞏俐終於心涼,選擇分手嫁給苦追自己的黃和祥。
關於他們的感情,有太多非議和猜測,但我寧願相信莫言的評價:“鞏俐和張藝謀的關係,恐怕不能簡單以緋聞概括。這兩個人,互相攙扶著走過了一段艱難的人生和藝術的試探路途。”
他們相互成就,將彼此的影子滲透到了對方的生命中,再也分不開,拿不走。
張藝謀和鞏俐分手四年後,1999年,18歲的陳婷考入大學,在參加《幸福時光》的海選時認識了張藝謀。
兩年後,他們的第一個兒子出生了。
張藝謀和他的大兒子
2
直到生下三個孩子,張藝謀都不肯和陳婷結婚,也不肯對外公佈陳婷的存在。
張藝謀不是偶像流量明星,結婚不會對他的個人形象造成影響,他不想曝光就是不願意曝光,沒什麼好解釋的。
他只想要孩子,而陳婷只是孩子他媽,就這麼簡單。
在自己實現了傳宗接代的使命之後,沒必要再走一遍結婚的程序,太麻煩。
在長達十年的時間中,外界都以為張藝謀是單身,他將自己有“老婆”孩子的事情瞞得水洩不通,連全面負責打理他生活中各種事宜的助理,都絲毫不知情。
他的文學策劃周曉楓說他適合做間諜,和他合作五年,從沒有見過陳婷,更別說孩子,他身上也“沒有流露出任何有家庭的人那種幾乎是必然的痕跡。”
2012年3月,演員何珺爆料張藝謀未婚超生,一時間成為熱點,轟動全國。
一查,張藝謀和陳婷是在2011年登記,別人都以為這是張藝謀知道風聲提前佈局,其實不是,是大兒子張壹男升學,需要戶口,為了孩子,張藝謀只好和陳婷登記。
之前,因為父母沒結婚,孩子們長期以“黑戶”的身份存在,沒有戶口,坐不了飛機。原來還可以坐火車,但後來高鐵也開始實名制,陳婷想帶孩子去趟海南都去不了。
小時候孩子們上的是國際學校,不要戶口,所以問題還不明顯。
何珺的爆料,顯然是受人指使,否則,連張藝謀身邊的工作人員都不知道陳婷的存在,她一個試過鏡的普通演員,怎麼可能拿到陳婷的身份證照片呢?
而陳婷的身份證經常放在張偉平手裡,張偉平還有陳婷身份證的掃描件和複印件。
還有網上曝光一張“張藝謀和陳婷同遊太湖”的舊照,真正的拍攝地點也不在太湖,而是在澳洲,拍攝下這張照片的人,正是張偉平。
在同一個地點,張偉平和陳婷以同樣的背景也拍攝了一張。
網上第一次曝光陳婷和三個孩子的照片,也是當年陳婷拍完之後,做成小卡片,送給張偉平留做紀念的。
從張藝謀認識陳婷,張偉平全過程就是知情的,很多大事也都是張偉平幫著做的,比如三個孩子的出生證——雖然事後證明是假的。
很明顯,張偉平想要通過爆料來繼續控制張藝謀,沒想到卻逼得張藝謀將家人曝光,交了罰款,認了賬。
所以陳婷支持張藝謀和張偉平分手,願意和他一起面對不可測的後果。
她當然應該感謝張偉平,如果不是他的爆料,她不知道還要躲在黑暗中等多久。
3
在一次節目中,張藝謀自己說,不和鞏俐結婚是因為她的事業心太強了,不會照顧家庭。
但是陳婷就不會,陳婷是傳統的賢妻良母型,願意為了他不結婚就生子,願意為了家庭放棄自己的事業。
周曉楓問張藝謀,當初為什麼不給陳婷辦一個香港或者澳門的身份證,這樣孩子們都可以跟著母親獲得戶口,以他的能力不難辦到。
張藝謀說沒想到會這麼麻煩。
其實不是沒想,是懶得想,沒空想。
陳婷是一個不會問問題的女人,一個肯等待肯忍受,把所有選擇權都交給男人的女人,恰好是鞏俐的反面。
鞏俐的問題就是愛得太剛烈,她是個不肯等,不肯忍的女人,比如竟然在《滿城盡帶黃金甲》中,把“整個拍攝和宣傳中拒絕與張偉平夫婦見面”的條款簽到合同裡。
越寫我越相信張藝謀永遠愛的都是鞏俐,他們的感情是一份銷魂蝕骨的感情,愛過後,一地灰燼,什麼都燒沒了。
他再也不想那樣愛,與陳婷的關係則是不傷筋動骨的,省事、方便,不需要動腦,只需要接受就好了。
張藝謀吃飯嫌蝦蟹之類的海鮮太麻煩,陳婷就去皮去殼的剝好了,直接送到他嘴裡。
她對張藝謀的家人都是盡心盡力,從沒有遠離過她的生活,但無聲無息地、小心地擦掉自己的痕跡。
這麼多年連拍全家福都是把照相館的幕布拿到家裡,找人拍的。
總之,前妻不能忍,鞏俐不願意忍的事,她都願意。
周曉楓批評張藝謀,“不管你是多麼偉大的爹,假設你不願承認孩子的存在,那孩子也無法以你驕傲,相反難以擺脫陰影,對他們的心理健康非常不利。”
這本週曉楓寫的關於張藝謀的故事,裡面有提到很多張藝謀和陳婷的事,感興趣的大家可以看看
張藝謀承認大兒子早熟,且內向憂鬱,很像自己,也許是先天基因如此,也可能是受到了不良影響。
“這麼長時間挺對不起人家的”,最後張藝謀也不是愛她,而是良知終於經受不住了,給了陳婷和孩子一個名分。
現在很多人覺得陳婷是人生贏家,年紀輕輕三個孩子,老公又是名滿天下的大導演——鞏俐都沒得到的男人,她得到了。
但不能因為她成功了,我們就將她奉為女性的楷模,不能因為張藝謀有良心,就認為靠這一招可以贏到最後。
她不過是借用了母親的頭銜和地位,“綁架”了男人的選擇。
這依舊是一條險途,是將自己的人生置於危境,等待男人的善心大發。多少女人試圖走這條路,得到的卻是失敗。
將命運賭在男人的良知上,風險係數太大。
4
張藝謀是陝西男人,祖上不是農民,而是臨潼大戶,家宅比喬家大院都大。
張藝謀叔叔、奶奶、姑姑、爺爺、父親(左起)
父親對他的期望是要有兒子傳宗接代,最好是兒孫滿堂。他遵從了父親的心願。
陳婷18歲就認識張藝謀,對他的崇拜之前從未消失過,到25歲已經為他生下了三個孩子,她的生命中只有他。
她年輕的生命因為被他需要所得到了認同,哪怕這需要是一種對人生的極大浪費和犧牲,她也覺得滿足。
或許這就是他選擇她的理由,清白、簡單、順從、省事。
說得刻薄點,陳婷所演出的無非就是一個肚子爭氣,能生能忍,然後被扶為正妻的勵志故事,我們的封建文化中一直用這個當做甜蜜的誘餌,鼓勵女人依附於男人,忍到最後終有回報。
傳統教會她如何留住一個男人,肉體魅力只是她最弱的誤區,沒有什麼比習慣更強大。
她讓孩子習慣她,她讓家庭習慣她,包括她努力給外界一個良好的妻子的印象,都讓他逐漸習慣她的存在。
圖源:時尚芭莎
最後他被感動了,只有娶了她。他的生命已經接近了尾聲,還有什麼人能這樣愛他呢?
張藝謀是超級工作狂,每天可以連續工作十幾個小時,只吃一頓飯,晚飯基本不吃。
開會拖到深夜,別人都已經潰不成軍,腦子成了漿糊,只有他全無倦意,眼睛裡精光四射,別人散會了回去可以休息,他回去還要看碟,查找資料,準備明天再戰。
有時幾個月之內,每天只睡兩三個小時。
結了婚,他依然可以擁有最大的便利,全身心做自己的事業,依舊可以做一個缺席的父親,一個隱形的丈夫。
他一點都不吃虧。
陳婷與他20年的婚姻,前10年見不得光,後10年見不得人,但依舊有媒體歌頌這種喪偶式婚姻的美滿,認為陳婷守得雲開見月明,在卑微中開出了花。
他們的關係映射了傳統婚姻的本質,即婚姻對於男女的意義截然不同。
男人通過婚姻擴大了自己生存的意義,讓自己的世界更完整,而女人則從屬了男人的生活,變成他世界的一部分,在男人的完整中隱沒了自己的完整。
這樣靠示弱得來的幸福,是個別女性的成功,卻是全體女性的失敗。
正如波伏娃在《第二性》中說,“有一天,女人或許可以用她的‘強’去愛,而不是用她的‘弱’去愛,不是逃避自我,而是找到自我,不是自我捨棄,而是自我肯定,那時,愛情對她和對他將是一樣,將變成生活的源泉,而不是致命的危險。
但在這之前,愛情以最動人的面貌,概括了壓在封閉世界中的女人,受傷害又不能自我滿足的女人身上的詛咒。無數的愛情殉道者抗議命運的不公,因為它把荒涼的地獄當做最後的得救,提供給她們。”
鞏俐愛得“強”,她輸了;陳婷愛得“弱”,她贏了。
但“輸”了的鞏俐找到了自我,得到了自我的肯定;“贏”了的陳婷逃避了自我,得到的是自我的捨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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