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別悲苦,待至春暮

女子入詩,詩才可愛,有詩歌的國度和時代,即便經歷太多的動盪不安,血雨腥風之後,美好和思緒依舊紛至沓來,帶來春的希望,帶來小橋流水人家的閒時,帶來桃花春江水暖的四季別樣輪迴。

有這樣一個偏隅於一方的小國,背靠江南水鄉,詩酒趁年華的皇帝,讓諸多投靠的文人,在武將抵禦防守的國土上,盡情舒展才華漫思,不難想象,南朝梁國的富足安穩,及至南宋繁華情致的相承,江南賦予了他們共同的詩詞地域,地域造就了江南人綿綿詩情畫意,詩情畫意傳遞千年萬載無法停止的讀解。

這要從《古詩十九首》的篇章中感悟那個小國的浪漫和情懷,哀而不傷,心境中的共鳴。是怎樣的男性詩團以女子細膩的筆觸抒發了淡中夾濃的情懷?

一、無路可尋,情可期

動亂行軍打仗,和平外求功名,古代男子的生活路徑似乎都在不停地行走中,直至達到家國准許的仕途成就,才可以有近在心頭的安穩停留。居家的妻妾,望著遠方不可知的生活寄託,內心也跟著這種抽象的行走,在一天天消磨生命的力量,消磨但卻沒有耗盡,依仗著感情的憑弔,這裡的感情有著託付終身的現實語境,也暗含時光培養起來的不在愈發濃烈的想象幻境。

生別悲苦,待至春暮


《行行重行行》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

相去萬餘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

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

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

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反。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

行走的夫君不知此時此刻、彼時彼刻在哪裡,時光不停歇,思念也無法停止,怎麼樣,安好便是活著,活著就有歸期,生活化的語言結尾,就像輕輕在耳邊囑託,也像以不安的語氣在警醒,更像在為自己代言,彼此活著,彼此安好,遠方在哪裡,不知,情在彼此,可期。

《孟冬寒氣至》

孟冬寒氣至,北風何慘慄。

愁多知夜長,仰觀眾星列。

三五明月滿,四五蟾兔缺。

客從遠方來,遺我一書札。

上言長相思,下言久離別。

置書懷袖中,三歲字不滅。

一心抱區區,懼君不識察。

魚傳尺素是古人告知佳人平安的信物,倘或故人見到,那種安好是多麼美妙的存在啊,即便馬上無紙筆,傳語報平安那種心中的竊喜不可說,得到一方親筆書札的激動,穿越千載依稀可感,相思別離,這方久違的等待,三年泛黃的書札,日夜與思婦的體溫同在,浸染了愛與等待,三年之久,男子河去,有書札在,內心的歸期就不會落空。

生別悲苦,待至春暮


二、無情可訴,歸未期

含蓄的情感,如何能發洩?女子在漫漫時光中,尋著生活的足跡,將平凡的身邊可見可做之事,化為了濃烈的相思。

《涉江採芙蓉》

涉江採芙蓉,蘭澤多芳草。

採之慾遺誰,所思在遠道。

還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

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睹物思人,大體是感情太過豐滿,拿起放下,心底眉頭,怎樣都無法忘卻那個不停撩撥芳心的遠方之人,春日美好,採一朵嬌嫩的芙蓉,聞一聞手邊的芳草,這麼美好的圖景,竟然僅僅是獨自在欣賞,世間的一切都因為有長路不在的那個他,這樣美好景緻和心頭的感情,無法訴說,也許心同在,愛情以外的因素,將男女分開,美好被撕開,徹骨的惆悵油然而生。

三、無言可語,恨無期

相顧無言是不可言說的你知我知,獨立無語則是不必言說的我知你未知,牛郎織女萬般淒涼終究也是美好的,因為有著心境的相知,倘若一方的放棄和不言,那麼因愛成恨,終成泣涕如雨。

《迢迢牽牛星》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

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生活落入柴米油鹽,東鄰姑婆的乏味日子中,哪裡還有燕趙美人的華妝情調,外在不再光鮮,內在卻一樣年華似錦,牽牛織女一年一逢也是讓人欽羨的,容顏未老,感情依舊,相見萬語恐怕也只是在鵲橋的夢中,而此時心中的男子未經歷命如朝露的坎坷,卻可能被世外美人所沉淪,居家思婦的悲痛,大悲至極無語凝噎,一聲嘆息,也僅僅應和在急促的機杼上,日子還是她的。

正如葉嘉瑩先生所言:思婦多情,而遊子薄倖,這正是中國詩詞中女性的傳統悲劇,而中國女性傳統的典型,一向都具有著人類含蓄隱忍這一方面的最高的情操,以最溫柔的心來負荷最深重的傷害和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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