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氣候變化問題將繼續攀升

翻譯:徐嫿

“美國曆史上獨特的一天即將結束。”1970年 4月 22日,沃爾特·克朗凱特在《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晚間新聞》節目中悠悠地說。


警惕!氣候變化問題將繼續攀升

美國加利福尼亞州藝術家沙恩·格拉默的作品表現的是位於加利福尼亞州帕拉代斯的基督復臨安息日教會廢墟。2018年11月的一場篝火原本只是引燃了灌木叢,但在狂風的助威下變成了一場地獄之火,幾乎燒燬了整個小鎮。由於氣候變化、氣溫升高、積雪減少以及春季融雪提前,乾旱季節變得更長,給植物和樹木帶來了壓力。乾燥的森林和灌木助長了野火的火勢和規模,使位於火災易發地區的社區更加危險。STUART PALLEY

首個“世界地球日”的慶祝活動吸引了約 2000萬人走上街頭,相當於每 10個美國人中就有一人參與,而且這一人數遠遠超過了美國參議員蓋洛德·納爾遜對該活動的預期。參與者們用充滿想象力的,甚或是奇特的方式表達了自己對環境的關心。他們載歌載舞,戴著防毒面具,撿拾垃圾。在紐約市,他們拖著死魚穿街走巷。在波士頓,他們在洛根國際機場表演了一場“擬死”。在費城,他們簽署了一份超大號的全物種《相互依存宣言》。

“‘世界地球日’完全達到了我想要的結果,”來自威斯康星州的民主黨人納爾遜後來說,“這真的是基層人士思想令人震驚的爆發。”

那時我已經不小了,也參與了第一個“世界地球日”,雖然我不記得自己參加過什麼慶祝活動,但我深受那一“獨特”時刻的影響,那一時刻有“擬死”和《相互依存宣言》。

20世紀70年代,我穿著印有紫色大花的喇叭褲在雨中抗議,努力勸說我的同學們回收空易拉罐,為地球的未來憂心。

成年後,我成了一名記者,專門從事環境方面的報道。在某種程度上,我將自己年少時關注的事情變成了職業。

我曾前往亞馬孫報道濫砍濫伐,去新西蘭觀察入侵物種造成的影響,去格陵蘭島陪同科學家在逐漸融化的冰原上鑽探。

我也有孩子。我自豪地看著他們參加學校的環境俱樂部,還給他們講述我從我們學校餐廳的垃圾中撿拾可回收物品的事,我可能講得太頻繁了,有那麼一兩次他們聽得都不耐煩了。

我現居新英格蘭,在那裡,4月22日是個美好的日子。樹木開始發芽,春雨蛙在鳴叫,菲比霸鶲忙著築巢。每年的“世界地球日”這天,我都儘量去我家附近的樹林裡徒步。我尋找蝌蚪,享受短暫的春天。每年,我對地球未來的擔憂也會更進一步。

在首個“世界地球日”那天,假如你沒有觀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沃爾特·克朗凱特的節目,而是收看了美國全國廣播公司的節目,就會聽到主持人弗蘭克·布萊爾播送了一條奇怪的消息。在對本次慶祝活動的報道接近尾聲時,布萊爾提到,一位名叫J. 默裡·米切爾的政府科學家提出了一個“可怕的‘世界地球日’警告”。布萊爾是這樣概括這個警告的:倘若不採取任何措施來減少空氣汙染,就會“產生溫室效應”,整個地球會因此而變暖。最終,其影響足以融化北極的冰蓋,把“世界上的大片地區”淹沒。

可能沒有多少觀眾知道布萊爾在說些什麼。1970年,“全球變暖”一詞尚未出現。科學家們知道,包括二氧化碳在內的某些氣體能將熱鎖在地表附近,從維多利亞時代起人們就已經瞭解這一點了。

但僅有為數不多的人試圖計算燃燒化石燃料會產生怎樣的影響。建立氣候模型的做法才剛起步。

從那以後,此類模型變得複雜了許多。儘管許多美國人仍固執地拒絕承認氣候變化科學,但我們現在都要承受其後果。


警惕!氣候變化問題將繼續攀升

帝企鵝通常在海冰上繁育後代,哺育雛鳥的時間超過八個月。若在雛鳥長出羽毛之前,海冰變得不結實或碎裂,帝企鵝有時就會遷移到南極大陸更結實的冰架上,這樣一來,雛鳥就得從更高的地方跳入海中覓食。由於海洋變暖,海冰肯定會減少。如果企鵝無法適應,其數量便會大幅減少。STEFAN CHRISTMANN

北極永久冰蓋——即無論冬夏都不會融化的海冰,正在逐漸消失。在過去的半個世紀裡,其面積已縮小了300多萬平方千米。

海平面上升的速度越來越快,主要原因在於格陵蘭島和南極冰川的融化加快。

美國地勢低窪的沿海城市遭遇的所謂“晴天洪水”越來越多,漲潮時,潮水就會倒灌進街道。

根據美國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的推測,從現在起的幾十年後,這類洪水將成為佛羅里達州邁阿密和南卡羅來納州查爾斯頓等城市的常態。到2050年,預計弗吉尼亞州諾福克一年中有近一半的時間都將遭遇“漲潮洪水”的侵襲。

而這類將會讓諾福克等地方的生活變得艱難的海平面上升現象,會使馬紹爾群島和馬爾代夫這樣的地方無法生活。

美國和荷蘭的研究人員最近的一項研究預測,到本世紀中葉,大部分環礁都將變得不適宜居住。

與此同時,洪水不過是地球溫度失衡所造成的不幸後果之一。

全球溫度升高,也將帶來更嚴重的乾旱、更猛烈的風暴和更加捉摸不定的季風。在那樣的世界中,野火季節持續的時間更長,火勢變得更大也更猛烈。

在 1970年以前,特大火災(即燒燬面積超過 5萬公頃的大火)在美國十分罕見,而在過去的 10年裡,已經發生了幾十次。2019年夏,森林大火吞噬了俄羅斯西伯利亞 700多萬公頃森林,其面積幾乎與愛爾蘭相當。煙霧將這片地區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衛生部門的官員不得不建議克拉斯諾亞爾斯克等城市的居民,非絕對必要時不要外出。2019年底至 2020年初,發生在澳大利亞的火災摧毀了超過 950萬公頃土地。

這還不算完。土地退化、珊瑚白化、越來越可怕的熱浪、生物因缺氧而無法生存的海洋死亡區的擴大,這一切都正在發生。我可以繼續列舉氣候變化造成的危險影響,但你可能不會讀下去了。我要說的觀點是 :我們已然看到了大量的破壞,而破壞還在逐年增多。

2070年將迎來第 100個“世界地球日”,那時的地球會是什麼樣?這顯然取決於從現在起到那時我們排放了多少碳。(在你閱讀本文的約 10分鐘內,已有約 50萬噸的二氧化碳被排入了大氣中。)

但在某種程度上令人不安的是,未來已經被書寫。

首個“世界地球日”是基層人士思想的爆發,美國幾乎所有的媒體都想參與報道。《今天》播出了整整一週主題為“新世界還是沒有世界”的特別節目,主持人休·唐斯

以這樣的評述開啟了這一週的節目:“我們過好日子產生的垃圾正在腐蝕我們的地球母親。我們的海洋正在死亡,我們的空氣變得有毒。”

“我們願意徹底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嗎?因為這是未來的趨勢,”唐斯接著說道,“要麼我們就一如既往地繼續繁衍生息,索取越來越多的電力,什麼都要得更多,直到我們窒息而死或死於瘟疫和饑荒?也許是在下個世紀,甚至可能就在接下來的幾十年內?”

1970年,全球生活著 37億人。道路上約有兩億輛轎車和卡車 ;每天的石油消耗量約為 4500萬桶。那一年,人工養殖的豬肉共有約 3000萬噸,禽肉約 1300萬噸,海鮮的捕撈量為 6500噸左右。

如今,地球上的人口已接近 80億,汽車約 15億輛。全球石油和電力的消耗量各翻了一番還要多。人均豬肉消費量增加了近一倍,禽肉消費量幾乎翻了兩番。儘管由於過度捕撈,野生魚已經很難尋覓,但全球野生魚類的捕撈量仍增加了約一半。借用唐斯的話來說,我們一直以來“要得越來越多”。

而人類並不僅僅是維持生存,從大多數方面來看,人類的發展蓬勃興盛。在全球範圍內,人類的預期壽命已從 1970年的 59歲增加到了現在的 72歲。儘管世界上的人口增加了一倍多,但極端貧困的人口卻減少了一半。

事後來看,很容易發現唐斯的預測錯在哪裡。他的預測未能預見綠色革命之類的突破,這些突破將新的作物品種和種植技術傳播開來,並在過去的 50年裡使糧食產量的增長超過了人口增長。1970年,水產養殖幾乎不存在,而現在,每年人工養殖的魚達數億公噸。

“世界地球日”自身也促進了變化的發生。

就在數百萬美國人走上街頭七個月後,美國國家環境保護局成立。美國許多主要的環境法,包括《清潔水法案》、《瀕危物種法案》和《清潔空氣法案》的重要修正案,

都在其後的幾年中獲得了國會的批准。這一切反過來又推動了技術的發展,例如發電廠煙道氣體淨化器的出現。

因此,為什麼不能認為此類創新——包括技術方面的和社會方面的——也將使我們避免遭遇全球變暖的悲慘未來呢?

當然,我相信從現在到2070年將會出現很多突破。在我進行報道的過程中,我只開過排放水蒸氣的車,還看到過從空氣中吸收二氧化碳的機器。毫無疑問,我想象不到的東西正在被髮明出來。

然而不幸的是,氣候變化是一個特殊的問題。二氧化碳已在大氣中存在了幾個世紀,甚至有上千年。這也就是說,即使我們從現在開始減少排放,大氣中的二氧化碳含量及氣候變化問題仍將繼續攀升,這就好比如果只是把水龍頭關小而並不完全關閉,浴缸裡的水位還是會繼續升高一樣。只有我們徹底停止排放,地球才會不再變暖。

與此同時,我們尚未經受已排放的二氧化碳的全部影響,主要是因為在給定的二氧化碳水平下,浩瀚的海洋需要很長時間才能變暖。

自19世紀80年代以來,全球平均氣溫上升了約1℃,但由於氣候系統的時滯現象,科學家們估計,氣溫還要再升高0.5℃左右。就氣候變化而言,它總是比表現出來的狀況延後一些。

氣溫要達到多高才會引發真正的災難性變化?(舉一個此種潛在變化的例子 :如果格陵蘭島的冰原全部融化,全球海平面將升高約6米。)

科學家們警告說,這個臨界值可能要比工業革命前高2℃左右,甚至只需高出1.5℃。由於氣溫已經升高了約1℃,並且“肯定”還會再升高0.5℃,我們幾乎可以確定升溫會超過1.5℃。要把升溫幅度控制在2℃的臨界值以下,在未來的幾十年內,全球的溫室氣體排放量須至少減少一半,而到2070年前後,要達到零排放。

理論上來說這是可能的。

世界上的大部分(甚或是全部)化石燃料基礎設施都可由太陽能電池、風力發電機和核電站取代。實際上,正在迅猛發展的風能和太陽能並未減少我們對化石燃料的使用,因為我們對能源的需求在持續增加。

儘管氣候變化的影響越來越顯著,但全球的排放量仍在繼續上升。2019年,全球排放量達到了431億噸的新高。去年12月在西班牙馬德里,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再次以失敗告終。

假如目前的趨勢持續下去,2070年的世界將會變得截然不同、更加危險——洪水、乾旱、火災,或許還有與氣候相關的動盪,將迫使數百萬人背井離鄉。

去年我為一隻名叫喬治的蝸牛撰寫了一篇訃聞。喬治身長約2.5釐米,身體呈灰色,殼上有一圈圈米黃色和棕色條紋。在它14年的生命裡,它一直在美國火奴魯魯的一個玻璃容器中安靜地滑行。夏威夷林業和野生動物部的研究人員曾想方設法為它尋找一個伴侶——喬治是雌雄同體的,但需要配偶才能繁殖——然而他們的努力失敗了,他們得出結論,喬治可能是最後一隻夏威夷金頂樹蝸(Achatinella apexfulva)。

喬治去世幾天後,該部發表了一篇題為《別了,蝸牛寶貝……和一個物種》的悼詞。從1970年起,夏威夷金頂樹蝸便加入了滅絕的行列,此類物種還包括哥倫比亞鸊鷉、 滇池蠑螈、金蟾蜍、南方胃育蛙和沙特瞪羚。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的“可能滅絕”名單上,還有包括白鰭豚在內的其他數百個物種,其中的大部分已有幾十年未被發現了。這份名單隻包含了IUCN已評估的物種,可能還不到現有物種的2%。

如今,物種滅絕的速度比以往大部分地質歷史時期高出百倍,對於某些物種來說,或許是數千倍。

對於每一個掙扎在存亡邊緣的物種來說,還有很多似乎也走上了這條路。世界自然基金會(WWF)的《地球生命力報告》顯示,自首個“世界地球日”以來,野生哺乳動物、鳥類、魚類、爬行動物和兩棲動物的數量平均減少了 60%。(這並不是說動物個體的總數減少了 60%,因為小規模的數量減少不會對佔比造成影響,不過這個數據依然不容樂觀)。

去年秋天公佈的一項研究發現,北美洲現有的鳥類數量比 50年前減少了約 30億隻,減少了近 30%,其中一些減幅最大的是烏鶇和麻雀等常見鳥類。

“這令人震驚。”康奈爾大學鳥類學實驗室的環境保護科學家、該研究報告的主要作者肯·羅森堡說。昆蟲的數量似乎也在減少。歐洲研究人員在 2017年發佈的一項研究發現,僅在過去的 30年裡,德國一些保護區內的飛蟲數量就減少了76%,令人擔憂。

如果說人們現在比 1970年過得更好,那麼很顯然,大多數其他物種的情況正好相反。這兩種趨勢的根源相同。為了給我們不斷增加的人口提供食物、住所和能源,我們已把世界上越來越多的資源據為己有。有些事物(例如地球上四分之三的無冰土地)已經在人類的改造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世界上超過 85%的溼地已經消失。在全球範圍內,農業生產已變得更加集約化,單一作物的種植面積增加,當地昆蟲賴以為生的雜草的生長範圍越來越小,而當地昆蟲又為鳥類提供食物。即使是在國家公園這類地方,由於氣候變化和物種入侵等因素的影響,許多物種的棲息地也在縮小。

“同人類一樣,野生動物也要有地方住。”已故美國環境保護主義者蕾切爾·卡遜觀察發現。

未來 50年面臨的一個大問題是,過去 50年中的趨勢是否會繼續。人們可以共同決定採取哪些措施來減少對其他物種的影響,例如停止砍伐森林,將支離破碎的棲息地重新連接起來。

但正如減少碳排放一樣,尚無證據表明人們將會採取這樣的行動。相反,在過去的幾年裡,熱帶森林的砍伐率急劇上升。

去年,負責監測生態系統和生物多樣性的國際機構發佈的一份報告提出警告,在那麼多其他物種遭遇生存困難的同時,人類不可能持續興盛。

“大自然對於人類的生存至關重要。”報告指出。例如,約有四分之三的糧食作物依靠授粉者授粉——鳥類、蝙蝠,而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是昆蟲。沒有這些動物,人類難以生存。

“地球上必不可少、相互關聯的生命網絡正變得越來越小,也越來越脆弱。”德國亥姆霍茲環境研究中心生態學家,也是該報告的聯合主席之一約瑟夫·塞泰萊說。當然,塞泰萊和他的同事們可能都錯了,出於同樣的原因,唐斯可能也錯了。

也許人們會完善授粉用的無人機。(已經在測試了。)也許我們還會找到方法來應對海平面上升、更猛烈的風暴和更嚴重的乾旱。也許新的轉基因作物能在全球變暖的情況下繼續養活不斷增加的人口。也許我們會發現,“相互關聯的生命網絡”對人類的生存並非必不可少。

對於有些人來說,這似乎是一個可喜的結果。在我看來,這種可能性卻更為可怕。它將意味著我們可以沿著我們現在的道路無限地走下去——改變大氣、抽乾溼地、清空海洋、清除天上的生物。

我們把自己從大自然中解放出來後,會發現自己變得越來越孤獨,身邊或許只有授粉無人機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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