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遲來的祕密處決:殺害我親人的變態惡魔,必須死!


故事:遲來的秘密處決:殺害我親人的變態惡魔,必須死!



1

天還沒亮,一輛濺滿泥漿的救護車,呼嘯著在第四軍醫大的門口停了下來。

“是個重刑犯,得趕緊手術!院長讓你快點過去!”身材高大,一臉嚴肅的劉醫師跑進急診科。

我趕緊換上衣服,跟著他趕到手術室,守護在門邊的兩個獄警給我們讓出一條路,“這位殺過人,已經被判了無期的,你們務必小心。”

殺人犯的手腕被拷在手術檯兩側的欄杆上,幾個醫護人員的手套口上多少沾上了血跡。

無影燈下,罪犯一張被扣在氧氣罩下的臉有些浮腫。濃黑的眉毛壓著眼睛,頭頂已經禿去了一半。左邊的耳根下,肉色疤痕像一把牛角刀伏在那兒。

“止血鉗……”

“縫合針……”

手術大概持續了三個多小時,好在還算順利。

我們準備把罪犯換個地方。手術室的大門剛一打開,一群全副武裝的獄警就警覺地圍了過來,護著躺有罪犯的推車,來到了一間獨立的監護室。

“接下來就交給你負責,多操點心。”院長掛滿血絲的眼睛滿懷期待地看著我。

“沒問題。您放心。”

氧氣罩下,殺人犯左耳根下那條牛角疤貌似在蠕動,顏色同四個月前我第一次在法庭看到他時相比,稍稍黯淡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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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警燈亮


2

四個月前,奶奶打電話來,“殺死你爸媽的兇手被抓到了。”

“什麼時候開庭?”

“開庭你就不要來了,我擔心他家的人記住你……”奶奶擔心地說。

“他們還想怎樣,還嫌把我們家害得不夠慘嗎?”我憤怒說道,但話筒裡傳來“嘟嘟嘟”的聲音,奶奶已掛斷了電話。

不管怎樣,那天我還是去了,只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喬裝打扮了一番。

我視力不錯,儘管被告席離我不算近,但我還是清楚地記得了殺人犯的長相,也牢牢記下了他左邊耳下那條小蛇一樣蜿蜒的刀疤。

那天,這個叫麻勇的殺人犯顯得很平靜,對於公訴人問到的每一個問題,都能爽快地進行回答,幾乎看不出一絲狡辯。

他把他的犯罪動機歸結於我媽長太漂亮。

那天他撬門扭鎖進到我家行竊,一眼就被我家牆上我爸我媽的婚紗照搞蒙了,我媽實在太漂亮,於是他忍不住動了邪念。

經過踩點,麻勇發現我爸常年不在家,大多數時間家裡只有我媽在家,我們那棟樓的住戶,大都在幾百裡外的石油基地上班,我爸也不例外,只有節假日才回家。那棟樓幾乎就是鬼樓,一句話,絕不會有好事者阻礙他的犯罪計劃。

麻勇沒想到的是,婚紗照上的我媽看著嬌小玲瓏,弱不禁風,現實中卻是剛烈無比。那晚,面對歹徒,我那經常大半夜往太平間送屍體的老媽毫無懼色,操起手邊一個保溫杯就朝歹徒砸來,險些讓麻勇腦袋開花。

麻勇說,最讓他感到羞辱的是,我媽還一臉厭惡地罵他“醜八怪”,抬起腳就對他一陣亂蹬,恨不得把他踢成太監。制不了我媽,他非常惱火,看著婚紗照上英氣逼人的我爸越想越生氣,就拔出匕首對著我媽一直亂捅。

他像非虛構作家一樣冷靜描述了當晚倆人的搏鬥場面,“本來我真的沒想要殺她,但她一臉的厭惡表情和對我的辱罵成功地把我激怒了。”

“那把匕首平時我也帶著防身的,我沒想到那晚竟然派上了用場。”

他邊說邊委屈地晃了晃腦袋,彷彿又回到了當日被羞辱的現場,“我連一個那麼矮小的女人都制服不了!我好氣!我當時就只想捅死她!當時要是她家的其他人在,我也會把他們全都殺掉。那一刻我沒有別的念頭,就是想殺死了她!”

我倒抽一口涼氣,那年我還很小,因為平時爸媽工作忙,我都待在爺爺奶奶家。那晚我本來要跟著奶奶去給我媽送些她剛滷好的肘子,但那天風太大,我又有點流清鼻涕,奶奶便臨時改變了計劃,否則,我們現在還能活在人世間嗎?

“太殘忍了!”旁聽席上有人喊著,“這種畜生必須死!”

“後來,我見滿地是血,她還真的死了。我也清醒了,就趕緊清理了下作案現場,跑了。”麻勇的敘述一如既往地冷靜,這人不寫小說可惜了。

“請原告出庭……”

我奶奶顫巍巍地走上原告席。

滿頭白髮的她顯得很虛弱,聲音裡滿是悲痛,“我兒媳被殘忍殺害後,我兒子匆忙開了輛吉普趕回來處理我兒媳後事,一不小心半路上出了車禍也去世了……”

旁聽席上一片唏噓聲。

“我老伴身體本來就不好。兩位親人的去世,更是叫他多年臥病不起。幾年前他去世的時候,都還在問我,殺害兒媳婦的兇手抓到沒有……最終死不瞑目!”

“二十八年了,我們不僅忍受喪親的痛苦,而且,因為兇手的殘忍,這麼多年來,我們每一天都必須小心翼翼地過著,生怕這個變態的兇手找到我們,大開殺戒。因為這個躲在黑暗中的惡魔,很多年我孫子都會從噩夢中驚醒……”

奶奶說的是事實。年少時我確實做了太多的噩夢,很多次我都以為自己再也醒不來。

我的心臟本來就有毛病。回首不堪往事,我的胸口更加劇烈地疼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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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眼下的麻勇,和我最後一眼見到的我爸我爺爺一樣,手指腫得老高。

我的心曾為我爸和我爺爺疼痛不已,但看見麻勇浮腫的臉和手,我只有說不出的快意,雖說這違背醫德。

我緩慢地推動活塞,藥水從針頭裡淌出來。

“醫生,你的針。”麻勇提醒我。

我沒說話,眼睛盯準針頭,然後,解開麻勇手腕上的橡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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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真想不到,這種殺人惡魔都沒被判出死刑!殺人償命,難道不是天經地義麼?”

“因為沒有找到兇器,只好改判無期。”

“無期,你以為真的就是無期?只要稍微表現好點,就能減刑,最終都會變成有期的!然後再表現好點,再減刑,沒準做不了多少年就出來了……不信你們看著吧!”

“唉……這個社會……”

客廳裡,一堆親友亂七八糟的議論聲傳進我耳朵。今天本是奶奶生日,但自從殺人犯被抓,大傢伙圍坐一塊就再也沒有別的話題。

我在床上翻了一圈,實在睡不著,只好起身穿好衣,“還要出去門啊小亮?”姨姥姥問我,奶奶的視力最近很糟糕,我忙的時候,姨姥姥經常幫我照顧奶奶。

“帶點夜宵再去。”姨姥姥從堆滿水果和佳餚的餐桌上撿了幾樣我愛吃的,裝進一個餐盒遞給我。

我換好衣服,口袋裡那瓶凝血劑已經揣得有些溫熱了。


5

“醫生,你,你的針頭!”麻勇頓了頓,“藥水,藥水灑出來了。”

“嗯。”

隔著聽診器,麻勇的心臟砰砰砰砰地有節奏地跳動著,也提醒我,這是個隨時可以沸騰起來的生命。

“醫生,醫生。”他忽然喊我,還連續喊了好幾聲,似乎要使出全身的力氣,連獄警聽到聲音,都驚得衝了進來。

“陳醫生,需要我們幫助麼?”兩個獄警警覺地將手放在槍盒上。

麻勇也注意到了獄警放在槍盒上的手,閉上嘴唇,不再說話。

“沒事,可能哪裡有些疼。”我對獄警笑笑。

等獄警走後,我將凝血劑塞回衣袋,“你似乎有什麼話想單獨對我說?”

我在麻勇浮腫的手背上小心翼翼地尋找著血管,手銬已經將他的手腕蹭破了一點皮。

“醫生,依你看我還能活多久?”

“什麼意思?”我皺皺眉。

“我死後,可以捐獻我的眼角膜麼?”

“唔。”

我用棉籤沾了一點酒精,將他的手銬使勁朝上撥了撥,擦著那塊破皮的地方。

“我視力好。”

“嗯。”


6

麻勇被判無期後,我奶奶經常睡不著覺。這晚她又隔著房門喊我,“小亮,這案子還有希望麼?這個殺人惡魔不死,我真是睡不著覺!”

“他是該死。放心奶奶,他一定會死。”我說。

“他就該死,就該死的。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要是那天不颳大風,你也沒感冒,我們及時趕到你家,那我們祖孫倆也早就沒命了。小亮,這個殺人惡魔差點滅掉咱家啊。他就該死,就該死。可這種人,咋就不給判死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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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又到我值班,我趕到醫院,病房外的獄警已經有些困了,我又伸手摸了摸口袋裡的血凝劑。

我走進病房。麻勇看起來精神不錯,“陳醫生,你來啦!”

“嗯。”

“今晚還要打點滴麼?”

“打針。”

“其實你們不用這麼救我的。我的角膜捐獻書都已經寫好了。”

“先打針吧!”

麻勇雙手都被拷在病床兩側的護欄上,沒法翻動,手臂上也都插上了打點滴的管子。

“要不,打我頭吧!”他說。

我推了推活塞,在他禿頂的腦袋上找到了一根粗大的血管,“那我打了。”

“好。”頓了頓,他又說,“心臟,我心臟也是好的。”

“嗯。”


8

翌日,重刑犯死了,獄警揉著惺忪的睡眼,“也好,省事兒。逃了二三十年,活都活夠了,也算解脫!”

我放眼窗外,慾望城市在霓虹燈裡燃燒了一夜,煙青的薄霧籠罩在街道上空。

又過半年,我在軍醫大做了心臟移植手術,奶奶也更換了眼角膜。

這天早上,奶奶坐在餐桌前看手機新聞,笑嘻嘻地對我說,“小亮,我視力好!”

“嗯。”胸腔裡,我的心臟猛然震動了兩下。


(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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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皮書中的藍色圖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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