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詩《靈魂的反季節》(組章)

□ 丹麓聽翁

散文詩《靈魂的反季節》(組章)

線條

一條線單獨坐落在那裡顯得不起眼,一旦有了支點從此處越過彼處形成一條航道,那氣勢連懸崖都不可阻擋,彷彿臨時搭建的道路瞬間揮就。

一條鋼絲沉睡在暗處是寂寞的,當鋼絲飛躍成距離形成了一道風景,表演者要在絲上平步青雲時,那種飛躍奪人心魄。一條放不下一隻腳印的繩子要承擔一雙腳印的踐履,其中的驚險和顛覆無異於世界的顫動。

那些起火的場面在深夜啟程,消防隊員的神經從地面起步攀巖到目的,神經飛躍了,拉動了線條的飛奔。

物慾的牽掛有時也會飛躍。

比如一朵還沒有開放的花在陽光下夢遊,一顆還沒有發芽的慾望在土地中伸腰,一個還沒有出生的生命在子宮裡踢腿。

彷彿一團絲麻交織著時間的經緯,碰撞到了支撐,迅捷的風向一瀉千里。

蜘蛛在畫地為牢的網上來回遷徙時,踩空了陷阱撞上了飛躍;蝴蝶在花叢中訪談時,著迷了花粉遇上了線條。

線條來來往往彈奏著兩岸的風景。

散文詩《靈魂的反季節》(組章)

映像

九月的肚臍眼上落下紅葉,秋天映紅了。

殘缺的紅葉,形跡斑斑風塵僕僕行走在小徑上,寂靜殘缺了。小鳥在秋夜裡夢見春天的飛翔,候鳥已經來不及修築度年的光景,夾著大片秋天的羽毛飛離了生兒育女的北國。

秋天向冬天繳械。

秋籬笆上綴滿的秋光陰,在陽光的尾音中暗自傷神。秋風掃盡了秋色,秋野映著屍體。動植物的屍體,在賣力地分解;時光的屍體,埋葬了春夏。

大腦摩擦出一切映像。

懷孕的時光一年生下春夏秋冬。時光之子映著黎明、夕陽,在四季中把滾燙的夜晚烘烤成白晝。

我把我兌換成影子,從出生就開始流亡塵世,住在單管的一次性杯盞裡。聽塵世之音,看塵世之象,悟塵世之理。

映像,緊緊抱緊身子。把太陽光一次次抱緊,一次次丟棄。

散文詩《靈魂的反季節》(組章)

摘草莓

紅衫衣張著笑臉精靈樣閃現,草莓羞紅了容顏。

珍珠瑪瑙綴滿的綠色屏幕上搖曳起心跳。一個小姑娘挎著小籃子摘著草莓,一顆顆剛出生的草莓,離開了母莖紅得正濃。

腳步輕描田壟,小姑娘用畫筆畫著草莓,這一枚是螞蟻家的,這一枚是蛐蛐家的,這一枚是蝴蝶家的。

春風吹來潺潺河水,小鳥銜來濃郁花香。小姑娘捏著草莓遺像,一顆兩顆三顆收容在小籃子裡,草莓靜靜地躺在歸宿裡,等著離開田園。

草莓外的野草地裡,睡著各色的小花,她們不用張羅陽光雨露,睡著坐享其成。沒有人來經營這裡,這裡的數字一片迷離。

小姑娘走進野地裡,心思野了,伸手摘起野花。

趣味在野外,淹沒了圈養的秉性。

散文詩《靈魂的反季節》(組章)

無題

紫色的早晨,我聽見森林在撲殺黑夜,一朵黑色的鮮花開在懸崖邊,幾隻蒼鷹在圍攻懸崖,鷹爪把岩石抓得吱吱燃燒。

小動物在夜裡啜泣著白天的追殺,山羊在窩裡反芻豔遇。

紅地毯推出一堆豔妝的婚禮,賓客們的嘴巴與豬耳牛頭對話。

帶鈴鐺的羊群被漫山遍野的野草追捧著,龐大的家室成了老鼠繁衍的棲居所。定居在三亞的遭遇碰上了龍捲風。

蝙蝠。忘記了自己哺乳動物的身份,露出乳房給黑夜餵奶。幾隻瞌睡已久的燕子不肯睡去,在屋簷邊聽著主人的秘密。

籬笆外的春天,一場沙塵暴駛進了草原和城市。誠信島擱淺了,伊甸園失火了,葡萄園長出了轉基因,天上下了黑雨,烏鴉逐出了動物園,乞丐退役了。

色彩失色、靈魂失魂、記憶失憶、詩歌失詩、人也失人,這不是危言聳聽。

散文詩《靈魂的反季節》(組章)

栗色夢

栗色馬踩線而來,油菜花揣懷孕而去。

影像,剝開雲霧逃匿了。實物,還在那裡等待日光出現。有時候,等待就是一生。寂寞對愛情的等待,深夜對心跳的等待,還僵持在影子中。

月光這把刀刃,割掉了樹梢。靜靜躺在大地中的樹影,像宇宙中失足的光線,無家可歸。

慣性的彈道飛出槍口,空濛的雲霧生出掩飾。

惋惜露珠,在黎明沒有閉合時就消失了。

視野走了,眼球還在風景外。村寨中,栗色的燕子築起呢喃,把時間一嘴一嘴地銜在窩裡。

聲音盛產於咽喉,身體的地理位置,靠脈搏竊聽。

如今,夢在,夜不在了。或許,夜在,夢難以赴約了。

鳥兒在植物中戀愛,木訥的花讓出落英。

一枝響箭響起,一片聲音應聲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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