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三年中秋節過後的某一天下午,我正在出租屋矇頭大睡,突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把我驚醒。
我眯眯呼呼的拿起手機,話筒裡傳來老鄉加鐵哥們焦急的聲音:“大亮,趕快起來,我找你有事,馬上到你那裡”。
從他的聲音裡我聽到了不同往常的急促與憤怒,我掛掉電話後看了看時間,才兩點多鐘,“嗎的”我心裡一陣暗罵,不情不願的爬了起來。
我和他一個村的,從小相識,他六七歲的時候媽媽就去世了,小學剛剛畢業就被他爸爸帶到福建晉江去了,那個時候只有十三歲。
等我再一次和他見面的時候,就是在我們現在晉江的這個鎮上,那個時候是2001年,他已經是一個十九歲的大小夥子了,跟著他的老爸在一個工廠上班。而我也是一個二十歲的打工青年。
之後的幾乎每天我們都要見面,我上班的地方和他的地方也不是很遠,下班後一起吃喝一起玩,關係自然是很鐵。
到了2003年的八月份,我被同事帶著玩了一次傳奇,從此就徹底的迷上了這個遊戲,沒日沒夜的就在網吧升級殺怪。
後來乾脆班也不上了,仗著幾年打工的積蓄。就在網吧的旁邊租了一間房子,每天白天睡覺,晚上通宵玩,省錢又省飯。
一般我都是天黑之後才起床,你說這麼早被他叫起來肯定不高興,但是關係在那裡也沒辦法。就在我刷牙洗臉的時間他就騎著他的那部大綿羊摩托就來了。
“什麼事這麼急?”我問道。這也太快了,三分鐘不到他就來了。
“”等下開車再跟你說,趕緊走,小張還在那裡等我們”。小張也是我們老鄉,也在這裡打工,只不過結婚了的人沒有我們兩個這麼鐵。
他催促著我趕緊收拾好,我連忙上了他的車後座,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我才從他的嘴裡知道了他爸出事了。
他爸很早就出來打工,現在在一家工廠做機修,工資高而且比較輕鬆,每次發工資都要去隔壁鎮的“小姐”一條街快活一次。
那條街是當地最有名的“雞窩”,我們都是聽到過它的大名。他爸也是那裡的常客,也從來沒有出過事。
具體的什麼事我這個哥們也不太清楚,知道我們三個人和他老爸見了面才瞭解了來龍去脈。
他爸每次去玩都是找熟人的,但是這一次就換了一個新的,玩事之後這才發現褲兜裡的錢和剛剛新買的手機都不見了。
不用說,被人家宰了。等到他發現錢沒有了之後,就求那個女的把手機還給他,口袋裡八百塊錢就當嫖費了。
結果不用說,出來一箇中年壯漢,叫他趕緊滾蛋,說白玩一次五十塊都給他免了,再囉囉嗦嗦就找他要錢。
他老爸一看要捱揍,連忙出來打公用電話給他的兒子,也就是我哥們,他實在是捨不得那部手機。
那個時候的手機剛剛流行,他的手機新買的兩千多,快抵上他一個月的工資了。
我們四個人當時在電影院門口見面,那一條街就在電影院的背後。他老爸的意思就是我們去把手機拿回來就算了,八百塊也不要了。
當時我們就商量小張就在那裡看車,我們兩個和他老爸去要手機,三個人就在破舊巷子其中一間屋子找到了那個殺豬的小姐。
我們衝進去的時候,那個小姐只有一個人,看起來二十來歲,看到我們她有些驚慌。
我看了看這個房間,不到十平方,裡面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張床,床腳那邊一個一米多高的窗戶,桌子就在窗臺的下面,看樣子褲子就是在那裡被淘走的。
“你們幹嘛的。”她強裝鎮定。但是她顫抖的聲音出賣了她,她眼睛瞟向我和我哥們手上的鐵管。
對,我和我哥們每人手上一根兩尺多長的鍍鋅鐵管。
“把我老爸的手機和錢還給我,快點。”我哥們一把奪下她手上的手機,不給打電話的機會。
“我沒拿。”
她的聲音有些大,好像故意吸引別人的注意。
這邊巷子都是縱橫交錯,每一間小房子都是一個窩點,每一個小姐背後都有人罩著,這些我們都是知道的。
但是她們和她們背後的人都不是住在這裡,而且她們都是晝伏夜出,我們也是很清楚的。
“快點,在不拿出來我就不客氣了”。我哥們很兇,上去就是一個耳光甩在她的臉上,那個女的一聲尖叫,鼻血當場就打出來了。
我哥們的老爸是個老實人,連忙攔在中間,輕聲細語的勸說她把手機拿出來,八百塊錢就算了。
那個女的被打哭了,手不停的擦著鼻血,沒有歸還手機的意思。
我哥們氣壞了,上前又是一腳,由於他老爸拉著,踹得並不是很重。
我一直拿著鐵棍站在門口,眼睛看著兩邊路口,這個時候我看見一箇中年大漢急衝衝的走了過來,但是他的手上沒有武器。
“來人了”我低聲的告訴哥們。
“幾個人?”哥們和我並不怎麼害怕,我們兩個一起打架許多次,年輕也沒有吃過大虧,屬於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類型。
“一個,可能就是他殺你爸的豬。
”我說。
那個女的聽說有人來,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突然音調拔高用家裡話大聲喊著什麼。
那個壯漢只是看到了我的頭,也不知道房間裡面發生了什麼,聽到裡面的聲音,小跑著趕了過來。
“到外面去吧。他到了。”我低聲的和哥們說。
說完我先衝出了房間,哥們和他老爸也押著那個女的隨後走了出來。
那個壯漢看著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幾個人,也是沒有慌亂。
“怎麼回事。”他說,眼睛瞟了一眼哥們老爸,話卻是問的那個女的。
“他們打我。”女的大聲喊道。好像有了靠山。
“你們憑什麼打人?”壯漢聲音很大,但是卻也沒動。
“別廢話,快點把我老爸的手機和錢拿來。”哥們說著用棍子指著壯漢。
“什麼手機,我不知道。快點把人放了,要不然你們走不出這個地方。”壯漢聲音更加大了,幾乎是喊出來的。
“老爸,剛剛是不是他?”哥們問他老爸。
“是他,只要手機,錢就算了。”他老爸還想息事寧人。
“草泥馬”哥們一把推開那個女的,上前一棍打在那個壯漢頭上,當場就鮮血直流。
那個傢伙蹲在地上,大聲叫喊著,聲音估計幾百米都能聽到。
“搞快點。”我守在一旁,心想這麼大聲音馬上就要來人。
“拿不拿?”哥們問一句就是一棍或者一腳,把那個壯漢打的哇哇大叫,可是就是不答應,看樣子是想拖延時間。
打了有一分鐘左右,哥們顯然也知道這個傢伙在耍賴,自己又不能打死他。
他突然靈機一動,衝到那個女的那裡,舉起手中的水管對著那個女的的頭:“趕快把手機拿出來快點。一,二,三。”
那個女的還在猶豫,哥們的棍子已經敲在了她的腦袋上,鮮血頓時也流了下來”那個女的一摸頭再看看滿手的鮮血,懵逼了。
“一二三”哥們又開始數數了。
“別打我,我給你。”她真的被嚇到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依然記得她恐懼驚慌的眼神。
哥們跟著她進屋拿到了手機,也把她自己的手機還給了她,那八百快終究是沒有再要。
那個壯漢一直在那裡裝死,我們拿到手機趕緊走,他想上前阻攔又怕捱打的樣子實在好笑,只敢一邊不近不遠的跟著,一邊打著電話喊人。
我們快走出那條街的時候,他們的人終於到了,有四五個年輕人,手上拿著水管和鐵棍。
但是我們跑的也很快,而且小張老遠看到我們就把兩輛摩托都已經發動了,他老爸上了小張那輛小綿羊,我和哥們開著那輛大綿羊在後面。
那幫人也是不放棄,也來了三四輛摩托在後面追著,但是始終都沒有追上我們,出了那個鎮子之後,他們也就放棄了。
那個年代在外打工就是這麼荒唐與無奈,快二十年了,我和我哥們現在說到這件事也都是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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