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早上天沒亮就醒來，惦記著要去農貿市場。這次不光要買菜和水果，肉，牛奶麵包都要買，復活節快樂！
羅馬大教皇弗朗西斯舉行在線復活節彌撒
天明先起來，我想再迷糊一會兒。回籠覺裡，我夢見自己起床了，推開洗手間的門，見天明穿著白色Tyvek全身防護服，頭上套著一個外星人樣的防毒面具，一根長長的輸氣管從鼻口處像吸塵器一樣通著。他在拼命地給整個浴室、廁所用消毒水沖洗！“啊哈，原來你以為我有病，在消我的毒啊？！”
國內新冠脫險後，好像不少老百姓開始爭執甚至廝殺關於新冠來源和方方日記的事。據說朋友拉黑、夫妻反目的都有。病毒來源不是政客說了算的，政客斷定科學的事根本就不能當真，尤其在言論相對自由的美國，總統說的話，沒成為法律你只能做三分之一的參考，評論批評是正道。
如果美國出現來自一箇中國作家的日記，那就是日記而已，不是顛覆宣言，不代表任何勢力。不記得一本書在國內外受過這麼大的爭議，激起那麼多人強烈的情緒，這是我在體制外的不理解。
泱泱中國不會被一個日記本搞垮搞糟。在我看來，方方的日記不但不會讓中國丟人顯眼，家醜外揚，它倒能讓人們看到人性脆弱的一面，在中國這麼強的國家也會發生。事實上，意大利、紐約此時也有沒人認領的屍體，災難下有我們看不到的恐怖，有我們無法想象的慘痛！
和世界上所有的國家一樣，中國從來不是沒有脆弱、沒有哀傷、沒有損失、沒有過錯的國家，她也首先是個人的社會。沒有李文亮，沒有那些偉大著同時也渺小著的人，沒有十三億人的“日記”，沒有不同的角度去全面觀察體驗這場複雜慘烈的戰爭，何談英雄凱旋？一個不能承認其弱、其不足的人，多是心理有過巨大的創傷而從來沒有被好好療傷恢復健康的人。
一句英文，我不知道最好的翻譯是什麼。“That only makes us human!” 那樣更讓我們是人？不管怎麼說，做一個有血、有肉、有強、有弱的人，是人的第一本分，因為我們生下來就是這個目的——做人。是人都有病，國家也一樣。朝鮮有病，美國有病，中國也不例外。實事求是，只會讓我們更坦蕩，更可愛，更健康。
前面說到哪兒了？哦，農貿市場，去了去了，今年這復活節，除了菜市場，別的熱鬧地方都沒有啊！以往，基督教的人（包括天主教）今上午都先做禮拜（彌撒），然後是吃吃喝喝的慶祝。作為文化節日，這可是春天的大派對。
復活節農貿市場戴著兔子頭飾的一家
復活節彩蛋是孩子們的最愛。染彩蛋也是我家孩子小時候這一天的保留節目。小一點的娃們都被家長牽著手，去商家要裝了小粒糖果的塑料彩蛋。家長把彩蛋，棉花糖做的小黃雞，兔子巧克力藏到院子裡的樹下，草叢裡，讓孩子們去找，一人一個籃子，好不芬芳甜蜜的春景！
我對美國逢啥節日都弄一堆糖果巧克力一直持保留態度。但傳統是傳統，哪怕是有害垃圾。每年天明都早早地去超市買來棉花糖小雞，五顏六色的小軟糖粒，還不忘一人一個甜死人的巧克力兔子。
後來孩子初中高中了，天明也還一定要給孩子這份一二十年不變的復活節禮物。去年兩個孩子都不在家，我們第一次嚐到復活節沒有孩子的寂寞。今年他們都在家，可我們連一粒糖，一個彩蛋，一個棉花糖都沒有。兩天前去超市就沒看到復活節的東西，估計這比大蕭條或二戰時期都悽慘為過。
在農貿市場入口處，孩子排隊可以領一份消過毒的塑料彩蛋禮物。以往每個攤位商家都給孩子們送糖果禮物。我看到一個小女孩排隊拿到一個塑料袋中裝的幾個彩蛋，她臉上覆雜的表情，帶著懷疑，我真想去抱一下她，說，“寶貝兒，明年我們大家病好了，復活節又會跟過去那樣，你跟好朋友們提著籃子，街上到處好多好多的彩蛋，裡面各式各樣的糖果，小雞和兔子。”
等著拿消過毒的彩蛋禮物的女孩
今晚的復活節大餐，自然不會有親朋好友的加入。有講究的還會烤羊腿，幸福的正宗老中家庭也許是麻辣火鍋？餃子？可惜我們這四不像家庭今晚只能吃最普通的節日便餐：火腿，玉米，餐包，再弄個蔬菜。
那可是五顏六色復活節的菜！陽春三月，農貿市場各種果蔬又多又靚麗。趁著好心情，我一袋子一袋子的裝滿各種葉子菜，西紅柿洋蔥西蘭花，還特意買了好些連根拔的鮮胡蘿蔔。兔子是復活節的象徵，我想象家裡四口人今晚像兔子一樣，一根根嘎吱嘎吱往嘴裡送胡蘿蔔。
賣菜的年輕女孩邊收錢邊跟我說，“我好希望一年到頭都是春季！”
在家宅著的朋友給孩子做的復活節布偶
歡喜的日子，希望和成長的季節。人們試圖要暫且忘記，全球今天有近兩百萬人感染新冠病毒，包括五十五萬美國人，其中兩萬兩千人再也沒有了今生，沒有了這個節日。
全美五十個州，今天有九州確診人數超過兩萬。這兩天聯邦和州政府都在思考，宅居令兩個星期後，重症這幾日在減少，但確診的仍持續不下，而經濟已受重創，全美已有一千六百萬人失業，什麼時候開？怎麼開法？下一步到底該怎麼走？
美國曆史不長，但自1776成立以來這個國家基本就是變總統不變制度。所以每屆的領導人都喜歡深思熟慮地借鑑前人。眼下的情形讓人最想到的是羅斯福。
總統羅斯福（Franklin D. Roosevelt）於1933年初大蕭條時期上臺時，面臨美國人的心理和全國經濟巨大的挑戰。他的流芳金句是：“我們所面臨最大的恐懼是恐懼本身”。羅斯福在就職演說中說：“我們要把自己當作訓練有素的軍隊，為共同的利益不惜做犧牲。沒有這樣的紀律，我們將不得取勝，不會成功地領引國家（度過難關）”。
大蕭條時加州外來農工
再給半個月，最多一個月，美國必須復工，世界必須復工。在冒險與人命關天之間，在經濟與健康危害之間，各國政府將如何踩過雷區，抵達安全地帶？這是大家和國際都關心的問題。也是我們每一個地球人都應該關心的問題。
所以現在的問題遠遠不止於：美國開始採取抗體經驗=美國已經放棄疫苗=達爾文進化論=置人命於不顧=美國徹底完蛋。
聆聽，但必須發問。在這個充斥著各種信息和觀點的時代，每個人都只有他自己的真理。你所能做的是思考並交流，任何人沒有權力也沒有能力讓別人服從我的真理。說服人只是一個幻想，趁早破滅，省去好多煩惱。
好比今早做的夢，純粹是我對現狀在無意識下的臆想或詮釋，它完全不代表天明的真實。跟他說我的夢，他笑得不行。
復活節彩蛋
再說妹妹昨天發微信照片，說她和妹夫加媽媽三個人就做了四五個菜。我想她是在激我，讓我放下手機，拿起鍋鏟，做好飯，好抗疫。
她沒錯。好好善待自己，是善待這個世界的開始。
這個世界少不了任何人。可慰的是，我們只要知錯就有改進的機會，犯錯是人權之一。甚至哪怕死去，終將會以另一種方式復活，一口氣，一粒塵，永恆自由的靈。
看開一些，讓開花的開花，讓結果的結果，讓我做我自己，讓別人去。
復活節快樂！所有的夢想，都會在某一個維度成真。
這真是一個奇妙的感覺。
聖克拉拉郡4.12新增55，累計確診1621，死亡51人。
（文中所涉時間，均為美國時間）
END
*本文作者：飛馬舞燕，早年在中南大學和美國弗吉尼亞州立大學學工程，工商管理和舞蹈藝術，雙碩，曾在奧多比等硅谷公司工作，近十餘年致力於舞蹈創作和教學，偶爾寫詩和雜文自娛。
*本文編輯 | 城小憶（微信號：chengshijiyiwh），圖源：飛馬舞燕、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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