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這世界是海,我只是撒了一張網。
神通壹號
東風勁吹,以深圳為中心,珠江三角洲成了神州大地改革開放的百花園。
一夜之間,座座高樓拔地而起,遊樂場、大學城、華僑城、公路網、立交橋,搭積木一樣,讓人眼界大開。
南來北往的火車上,交杯換盞的酒桌上,總之各種場合,人們都在談錢,談生意,談項目,談投資。
壓抑的物慾被全部釋放出來!
宗教也像千年的恐龍逐漸復活了。
洋教以及新興的宗教,第一時間抓住了焦慮的人們的心裡需要,用集裝箱,像裝洋酒一樣為人們送來劣質的紅酒。我這樣說,絕不是貶損其他宗教,而是說在迷信與功利驅動下的信仰,不可能是智慧的、理性的、文明的,都是人為的進行了勾兌。
本土宗教,也不甘落後。
梧桐山下的村莊被租借一空。
辦教培訓的,看風水打卦的,心靈教練的,辦國學班的……。
萬龍出洞,各各自謂,證無上道。
與宗教和傳統文化相關的產業,也興盛起來。
最熱鬧的素食產業,今天關門,明天開門,撕日曆一樣。
飯桌上,各種宗教,各種文化,各種觀念比菜品還豐富。
總有一款你沒有見過。
活佛、喇嘛、和尚、半仙,一不留神,在廁所門口就碰到一位大師。
本來聖人相見不問來處,好奇心使然,我們總是想知道高人的來處。
結果,問了和沒問一樣。
雪山來的,五臺山來的,終南山來的……,印度來的也不少。
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與背景下,邂逅了我宋代的情人。
她說:在宋代我們家是個財主,她是我的情人,因為,我的原配夫人沒有生育能力,我老是與一幫文人在外遊山玩水,或者,在佛寺與一幫和尚談禪論道。
我說:何以見得?
她說:你是不是喜歡吃生黃瓜,喝涼水?
我心中一驚,初次見面,她真的帶了洗乾淨的黃瓜。
她見我不信,又說:你們家三進院,內屋門後有一口缸,常年裝滿水,春夏秋冬,你進門咕咚咕咚就是一瓢,然後,關門讀書,誰也不理,抑鬱症患者一樣。
我這才打量起眼前這位女子,她把自己打扮成宋代人的模樣,留著披肩的剪髮,四十來歲,江西人,自報家門,農村人,沒有文化。
我逗她:你怎麼知道我來東莞?
她說:半年前她買菜,在路邊遇到一個擺攤算命的,說三月後會遇上一個和尚,愛好長相都說了,所以,你一到我就知道了。
她老公在旁邊憨憨的笑著。不但不阻止她胡說八道,而且還在旁邊不時插話證明她是對的。
如何在夢裡被神人暗示,炒股賺錢。如何指使貴人,幫她辦事。
她說,她在宋代是我的真正相愛的老婆。
旁邊的居士們真的受不了她了。
她不管,只管說:為了我,她在一個小庵當了尼姑,我佯裝散步,拿著書本,有時是一把扇子,到庵裡來坐,不是論佛,是戀愛。
偷偷來,偷偷去。
她越說越離譜,我感到形象和自尊心被戲弄。
你真會扯!
神經病!
她竟然不生氣。
她說:在宋代你就是這樣子罵我的。
她中午請我吃飯,並說,在坐的都去。
十幾號人吔。
她說這是緣分,錢是王八蛋,花了再幹。
她供養了我五千,好厚的一疊。
在電梯裡,有一居士哼歌:春有百花秋有月……
她開罵:豬一樣,扭捏作態,法師看都不看一眼。
眾人膛目結舌……
不知是誰好事,竟然在素餐館招集了百十號人。
“神通一號”,我在心裡面給她起了個外號。
被罵的女人,真名叫朱丹。
在前臺“神通一號”又開罵了:
今天老孃請客,師父來一次不易,一百人算什麼,將要雙鳥白天飛,我們一起去中南海的。
你沒有錢,什麼AA制,別裝P了!
她拿出一疊紅鈔票。
飯前我給大家講開示,覺者的生涯,其實就是佛修道的故事。講到提婆達多陷害佛陀,佛陀住山三月,螞蟻、蜜蜂、獼猴為佛送食,悲從中來,我竟然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出家的酸甜苦辣一時湧上心頭。
或者是被她感動。因為在佛門中說得好聽,名利當前,沒有誰會讓誰,而她雖然語無倫次,我知道她的信是真的,行為率真。
在這個社會,誰也別說誰俗,錢是試金石。
飯後,我累了,我要休息。
她說,反正是套間,你休息,我在外間等你。
我有一種被糾纏的感覺。
這像什麼話。
她又知道了我的心思:你別怕,身正不怕影兒斜!老孃早把男女那點事看破了。
我男人搞一次我難受好幾天。
唉!為了照顧他,我沒有辦法。
我只好扣了門,拉上拴,休息。
夢中我到了西藏,好像從東京留學歸來,阿爸拉著我的手,走向藏房。
兩層樓,鐵紅色,方方正正的門窗。
草坡青青,江水湛藍。
阿爸從羊皮襖中拿出家譜,竟然用紅色寫在羊皮上。
阿爸說:你是鷹,鷹飛得再高,還是要落在地上。朝陽鎮生養了你,我和你大哥養羊供你留學,你學成一定要回來。
大哥在不遠處的草地上坐著,我走過去拉著他的手。他很老實,幾乎不說話,只是放羊持咒。
但是,我能感到他以我為榮。
阿爸領著我拜訪了這一帶有名的格西,獻上奶酪與羊肉。
雙手攤開,伸長舌頭。
格西五十多歲,教授我中觀心法,摸了頂,鼓勵我說:
漢文化的根是道,太極圖是他們的標誌。黃河邊出了不少聖人。大宋國重文輕武,這是你的命運。學成歸來,我會教授你掘火定與寶瓶氣。
我坐在如氈一樣的草地上,如沐春風。
突然遠處來了萬人,手捧潔白的哈達,如潮水一樣湧了過來。
班智達!班智達!
一個金屬質感的聲音從天空傳來,人們像羊群一樣靜臥草地。這是我的聲音,怎麼會從天空飄來?
我做了長長一個夢,淚水竟然打溼了枕頭。
洗把臉,開了門,他們兩口子竟然還坐在客廳裡。
洗好了黃瓜、蘋果。
她說,本來出門要吃香蕉,你不喜歡,所以沒買。
香蕉有一股怪味,我一直不喜歡。
你一直生活在北方,只適合北方的口味。她邊削蘋果邊說。
發洪水是有原因的,老孃不說,怕冒犯人。
西南山溝插滿白旗,插旗的地方就是死人……。
我忍無可忍。
你不要胡說,會把你關起來。
她老公竟然在一旁證明:她說得很準,哪一次她都說準了。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我兒子將來會當最高的法官,你是他師父,我們接你一起走。
我不想傷害她,藉口說,我要打坐看經,把他們打發走。
到門口,她說老秋蟬——她從來不叫法師,直呼名字——菩陀山那個豬頭和尚,老孃去捐款,他還不接見,我硬闖進去,告訴他,三個月後你就完蛋了。
還有南京那個和尚,還想騙老孃捐款,我告訴他,你一動心思,我就知道了。
告訴你,老秋蟬。
你媽只活八十,雖然你很孝順。
她走了,我長長鬆了口氣。
我的理性,徹底被她擾亂了。
這就是佛教?是神通還是附體,還是神經?
中國人信教,為什麼都神經兮兮!
理性與科學,什麼時候,才能揭秘這些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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