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打壘」是一種簡易的築牆方法，在兩塊固定的木板中間填入黏土，乾打壘就是用這種方法蓋起的簡易房子。六十年代初，各地的三線建設、生產會戰剛剛打響時，成千上萬人和家屬就居住在乾打壘裡。
一條條陰暗逼仄的礦洞，一張張黑不溜秋的臉；六盤水延綿的乾打壘，乾溝橋的5場礦難戲。
5月1日，導演習辛翻出2019年初拍攝《正是青春璀璨時》的劇照，他用這樣的方式來向每一位勞動者致敬。
觀察習辛及其「鐵軍」多年，我知道在其魁梧的身軀、豪邁的性格背後，有一顆細膩且具儀式感的心。
很大程度上，一個有儀式感的人，更重規矩、更知敬畏。
乾打壘
這些天，這部以六盤水「三線建設」為歷史背景創作的電視劇，繼深圳衛視熱播後，今天將再登南京電視臺。
在拍攝過程中，劇組把很多第一代三線建設者請到了現場，“那樣卓絕的艱苦，他們回憶起來卻滿是幸福的味道。”習辛說。
對於那樣一段「驚天地、泣鬼神」的過往，老人們說“年輕那會兒，只有沖天的幹勁，並不覺得那是苦難。”
這讓「鐵軍」成員大為觸動，個別90後甚至有些不解。
習辛說：“當一個人把自己的命運與國家的命運緊密相連；當一個人把自己的幸福、苦難與集體一起分享、擔當時，即使前路荊棘遍佈，你看到的仍然是希望的田野，唱的是璀璨的青春之歌。”
這極其符合心理學上的邏輯：人們越是攻於利己越容易感受痛苦；反之，奉獻和關愛才是幸福的源泉。
說白了，一個人只有做到「心裡不能只揣著自己」時，才有可能活出一個「大」的人生。
乾打壘就是那段「大」崢嶸歲月的一個縮影。
“某種意義上，乾打壘於六盤水，就如窯洞於延安。”習辛說。
「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不忘初心才能砥礪前行。在習辛看來，讓當下的年輕人記住那段歷史、知道什麼是「乾打壘」尤為重要。
一些電視臺的高層給予習辛作品這樣的評價：使命喚醒第一；文化揚棄第二；陶冶情操第三；娛樂觀眾第四。
正是這樣「堅守、不迎合」的意志，反而為習辛及其「鐵軍」贏得一個又一個的桃李滿春。
喚醒
一位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的藝術家宋運成說「習辛導演的劇，每一部都很有難度」。與導演合作十幾年，他認為恰是知難而上，成就了習辛作為「正劇領軍人物」的輝煌。
我們先來看一組組驚人的數據，直觀地說法就是：他的作品霸屏了。
2018年，習辛作品《孃親舅大》打破央視八套9年來的收視紀錄，連續18天蟬聯收視冠軍，全劇平均收視率高達2.04%，收視份額8.46%，單集最高收視率3.28%，單集最高收視份額14.38%。在江蘇城市頻道和山東齊魯頻道也創造了年度收視新高，單日平均收視率31.49%，瞬間收視率達52.8%。同年，他的作品《回家的路有多遠》也在央視八套收官。播出期間，收視率連續16天蟬聯全國第一，創下單集2.24%的好成績。
彼時，找上門的合作方絡繹不絕。
2018年5月，正在河南博愛拍攝的《芬芳歲月》還未殺青，習辛入住酒店的案頭上，已經摞上6、7份劇本。
不得不說，有些劇本雖然看不到深刻性，但拍起來卻會相當輕鬆。
我們看《芬芳歲月》殺青後，「鐵軍」依次拍攝的作品：《正是青春璀璨時》；《紅燈記》；《當祖國需要我們的時候》。
導演習辛無疑都選擇了最難行走的道路。
要知道，深刻不凡的果實，往往不會長在稀鬆平常的土壤裡，它們結於磐石峭壁之中。
“這些年我也在思考，愈發覺得應該多拍些可以真正留存下來的作品。”習辛說。
他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夠沉澱下來，作為見證亦或喚醒歷史的一部分。
這是一個導演的使命感，也基於其對歷史、文化如何存續的一種憂患意識。
“在特定歷史條件下發生的故事，如果我們不去拍，漸漸地它可能就被後人遺忘了。”習辛說。
質感
在具體地創作和拍攝執行層面，我覺得習辛及其「鐵軍」有兩個殺手鐧。
一個就是魔鬼之細節。
我們看這場戲：方雲鶴在礦井裡發現透水事故即將發生。
注意：在聽見聲音、看到水流的第一時間，方雲鶴沒有立即叫大家火速撤離。他先是上前用手接住一把水，用鼻子仔細聞了之後，才突然大叫“不好了”的。
就這樣前後相差幾秒鐘的細節處理，就足以見識習辛及其「鐵軍」在打磨劇本時，所下心思的縝密。
沒有在礦井裡長期勞動經歷的人，肯定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有「先聞水、後大叫」的細節處理。
“有的礦井幾十、上百米深，井壁上流出滲水並非多麼令人驚訝的事情，但是一般的滲水沒有臭味，如果聞到臭味，說明這股水來自透水層，那就相當危險。”習辛說。
寫下這場戲的時候，習辛用紅筆在扉頁邊上標註：向煤礦安全員瞭解透水事故發生的幾個徵兆。
其一就是水有臭味；其二就是會發生「水叫」，所以我們聽到很大的滴水聲並非是誇張處理的手法；其三就是礦井裡出現霧氣。
畫面把這些都體現出來，真的可以叫絕了。
細心的觀眾還發現，礦井裡的伸入鏡頭，像是手持攝像機完成的；這樣的拍攝手法，常用於戰爭電影的巷戰場面；一些戰爭遊戲也會有類似的鏡頭。
這個鏡頭的代入感很強，我甚至閉上右眼，嘗試尋找左眼裸視3D的感覺。
另一個就是戲劇化的衝突。
方雲鶴在野外掉入深洞失蹤，被判定為遇難後，其青梅竹馬且已經懷了他孩子的戀人林雨萍，接受方雲鶴髮小夏文忠的幫助，與後者結婚。
陰差陽錯的是，方雲鶴並沒有死，他又回來了。
如何面對命運這一吊詭的安排？
我相信按照這樣的設定，80%的創作團隊都會落入俗套：即“三人理還亂”的情感關係。
但習辛及其「鐵軍」創作團隊的處理手法是：讓這三個人都克服心緒、接受現實。
這可怎麼「接受」得了？
習辛說：“那是一個備戰狀態，國家的命運遇到強大的挑戰；正確客觀的去理解那個時代的人，首先得讓自己的心回到那個時代。”
那是一個我為人人、與國家命運共呼吸的時代；奉獻和犧牲既是那個時代的註腳，也是為祖國戰鬥的號角。
「接受」的背後，是無私、是忍耐、是大愛。
就如同現在世界範圍內，只有中國控制住了疫情，這是每一個人為大局而剋制小我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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