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桃樹

父親的桃樹

父親早年在竹園窪口栽了兩棵桃樹,一棵在窪口的過坡路邊,另一棵在坡邊。窪口正處在下水口,水土流失很嚴重,父親剛栽樹的時候,那裡的土還可以,但沒過幾年,就剩下黃沙梁了。那兩棵樹就停止了生長。我總覺得父親當初可能也想到了會有這種結果,但他實在沒地方可栽。我隱約記得父親栽樹的時候,在窪口徘徊過一陣,但他後來還是把那兩棵桃樹栽在了那裡。

大伯那時候還健在,他家有一個桃園,據說有很多桃樹。我知道桃園就在大伯門前的嶺上,但我從沒到那裡去過。雖然我沒有去過大伯的桃園,但我卻吃過他園裡的桃。那時候,我還在小學讀書。每年桃子成熟的時候,大伯就會挑一擔桃到樺櫟樹街來賣。樺櫟樹街經常有過路的客車,大伯的桃就賣給那些遠路來的客人。我們學校就在樺櫟樹街西邊不遠。中午放學的時候,我有時候會和同學到樺櫟樹街去轉一圈。大伯看見我,就會喊我過去,拿幾個桃往我手裡塞。我就是在那時候吃到了大伯的桃。大伯的桃裡外都是紅的,咬一口脆甜,我至今都不能忘記,那是我在村裡吃過的最好的桃。大伯的一條腿有點跛,我到現在還記得他擔著桃在路上艱難而行的情景。他走路深一腳淺一腳的,腦門上常常掛著晶亮的汗珠,擔子經常從左肩換到右肩,又從右肩換到左肩。從大伯家到樺櫟樹大概有四、五里路,有些年一到桃熟的季節,大伯就會挑著擔子出現在那條路上。大伯多次說過,讓我到他的桃園去吃桃,我也曾想去,但後來到底也沒有去過。父親可能也是看準了大伯的桃好,所以有一年,父親就到大伯的桃園裡弄了幾棵桃樹回來。我記得父親總共弄了四棵,有兩棵栽在我家東邊的地頭,剩下的兩棵,父親實在沒地方可栽,就把它們栽到了竹園窪口。

桃樹栽下沒幾年,大伯就不在了。但我每次只要一看到那幾棵桃樹,就會想起大伯和大伯家的桃。父親栽的四棵桃樹,有兩棵樹最終成了材,每年都會結很多桃,吃也吃不清。我記得有幾年,父母常拿桃送人,送的人常常誇我們家的桃好。其實,這應該是大伯家的桃。

父親栽在竹園窪口的兩棵桃樹,到了也沒有結過幾個果子,樹也沒怎麼長。兩棵樹,一直都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先是坡邊的那一棵,下雨的時候,坡塌了一塊,那棵樹的樹根有一半就露在了外面。父親也沒去管他。我知道它早晚都會死,後來又過了幾年,它就死了。剩下過坡路邊那一棵,又在那裡獨個兒撐了很多年。今年春天,我偶爾路過那裡,看到它的根被蟲子都快盜斷了,我輕輕地扶了它一下,沒想到,它竟然在我手裡折斷了。我有點後悔去動它,但現在我也沒什麼辦法。我把它拉下來靠在東邊的地頭,我知道父親早已經將它們忘了。原載《三門峽日報》(寇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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